北塘。
明軍的再次到來沒有遭遇任何抵抗,山海關大戰已經消磨掉了綠營對朝廷的最后一點忠誠。
他們本來就是一群墻頭草的子孫,半個世紀前他們的祖父曾祖父們,毫無顧慮地拋棄大明王朝投入異族入侵者懷抱,在今天這種時候,他們也像祖輩一樣毫無顧慮地投入了新君懷抱,最終的結果就是北塘守軍看見明軍艦隊駛向他們后,很麻利地剁了他們的那些旗籍軍官,然后舉著白旗出去列隊歡迎了。
甚至連個給康麻子報信的都沒有。
緊接著在當地漁民的幫助下,明軍迅速完成登陸,然后由投降的綠營充當向導,甚至充當前鋒,殺氣騰騰地沖到了葛沽的海河攔河壩。
同樣這里守壩的綠營也剁了自己的旗籍軍官,然后張開雙臂歡迎他們的親人解放軍,至于剩下的工作就不用麻煩明軍大爺們了,他們自己找好位置挖好洞口,把他們自己用來抵御明軍的五千多斤火藥全堆進去。一把火點著后隨著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這道大壩直接崩開一道二十多丈寬的口子,原本被堵在上游不得不向東南漫過形成沼澤的海河水,瞬間從這個口子宣泄而下重新填滿原來的河道。
而就在同時,明軍的兩個步兵旅全部在北塘完成登陸,艦隊返回山海關去接騎兵旅。
這兩個步兵旅只留下一個營守北塘,其他人馬則沿海河而上直奔天津。
那些內河戰艦還有從北塘雇傭的漁船,則滿載各種彈藥物資駛入海河伴隨明軍向著天津進軍,甚至就連大批綠營都自告奮勇地為王師前驅,同樣隨著他們前進的腳步,投降的瘟疫也在飛速蔓延,沿途所有清軍無一例外全部剁了旗籍軍官然后光榮反正加入大明懷抱,結果賀錦率領的大軍到天津時候,不但一個明軍沒死傷,反而手下多了近一萬開路的。
“天津,這座城可不是那么好打啊!”
賀錦站在運河邊上,望著對岸那座四方型小城說道。
這時候的天津是一座一點八乘一點一公里的四方形軍事要塞,卡在南運河,北運河,海河的三岔河口西南方,這樣連同護城河,明軍必須接連過兩道河,而且全都在城墻上火炮的覆蓋下,無疑是必須承受一定傷亡的。
“要不,你們來攻?”
他很純潔地對身旁投降的綠營都司說道。
“那個…”
后者哭喪著臉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雖說他也有這份兒覺悟,但事到臨頭畢竟還是想掙扎一下。
“別害怕,我會給你們炮火掩護的。”
賀錦拍著他肩膀,用鼓勵的語氣說道。
那都司一臉便秘表情,咬著牙點了一下頭。
“哈,哈,看把你嚇得,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賀錦很開心的說。
“玩笑,玩笑,大人真會開玩笑。”
那都司擦著冷汗,一副笑跟哭一樣的表情說道。
“打一發重火箭彈,打在城外就行!”
賀錦沒理他,而是轉頭對身邊參謀說道,后者立刻跑到剛剛完成架設的重火箭炮陣地上,緊接著一發重火箭噴射火焰飛出,帶著刺耳的呼嘯砸落地面,然后驟然化作一團恐怖烈焰,八十斤火藥的爆炸甚至讓他們腳下的地面都在顫動。
僅僅幾分鐘后,天津城里就突然傳來混亂的開槍聲。
賀錦立刻露出淡淡的笑容。
又過了十幾分鐘,他們對面的天津城門忽然打開了,一隊已經自己剪了辮子的綠營士兵,打著白旗拎著上百顆帶鼠尾巴的頭顱從城內出來,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歡迎王師光復天津衛,緊接著附近滯留的漕船被綠營驅趕來,迅速為明軍大爺們架設起一道橫跨運河的浮橋,然后賀錦率領的大軍列隊過河,在天津百姓圍觀下進入這座要塞。
而這時候,北京城內康麻子都快瘋了。
他怎么也沒相到,楊豐這個混蛋居然又耍了他一次,可這一次是真要他命了,他拿什么阻擋明軍的前進?褆手中已經是他最后能動用的機動力量了,但卻遠在山海關沒有半個月根本撤不回來,天津方向只是些警戒性質的綠營雜牌而已,根本沒什么戰斗力,就算不叛變也擋不住明軍,也就是說在明軍兵臨城下前,他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可兵臨城下以后呢?
北京守軍只有他那支兩萬人的新軍,其他能打仗的都在褆手下,就連九門提督手中都抽調一批蒙漢八旗去了山海關,然后他就算再拼命搜羅,最多也就能在從駐京八旗中搜羅出三兩萬能拿起武器打仗的,也就是說,他能夠用來保衛北京的不會超過五萬人,而且絕大多數是老弱病殘。
當然,除非外城那些漢民也愿意幫他,然而這是不可能的,甚至他還得小心這些人。
楊豐這一招兒就像將軍一樣,一下子把他逼到了絕路。
“主子,快走吧!”
年羹堯趴在地上哭喊著。
這時候其他人也都閉了嘴,如果說之前還需要考慮考慮,那現在是什么都不需要想了,楊豐若是從山海關南下,那總還是有一絲希望,畢竟還有個后勤問題制約著,但從天津方向而來,那就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海河加運河的運輸體系足夠楊豐在北京城下想打多久就打多久。
“主子,奴才求主子快走吧!天津守軍擋不了多久,奴才估計他們能撐一天就不錯了,若是賊軍拿下天津,剩下那兩百里路他們最多也就走四天,大阿哥的大軍是絕對不可能趕回來的。”
年羹堯繼續趴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顯示他的忠誠。
“主子,奴才請主子以安危為重,大清不能沒有主子啊!”
李光地也跪下了。
“請主子(皇上)移駕!”
緊接著那些王公大臣們也全跪下喊道。
“你們讓朕再想想!”
康麻子無力地說道。
還想個屁呀,賀錦這時候都出天津了,他又不傻,哪還會跑路啊,那些運河漕船是干嘛的?所有明軍都上船就是了,正好在天津官衙里搜出一堆的糧食和銀子,糧食分給老百姓,銀子甩給那些漕船的船主,兩個步兵旅的明軍全上了船,一張張硬帆升了起來,北運河從天津到通州不過兩百里多一點,日夜不停的話哪怕逆水估計有過兩三天也到了。
他這邊全速殺向北京的時候,在得知天津守軍不但連一天都沒守住,而且直接剁了旗籍軍官開城向賊人投降后,康麻子終于拋開了他的那點小尊嚴,就在當天晚上迅速下旨他要巡幸保定。緊接著整個皇宮便亂了起來,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一次跟什么巡幸是沒有毛關系的,說白了就是被明軍逼著跑路而已,但作為皇帝那些排場不能將就,什么皇帝出巡的各種儀仗這些都得有…
什么?來不及了?
再來不及也得有,否則的話豈不是真成跑路了,讓外面老百姓看了怎么想?
更何況這一次跑路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或者說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皇上以后還得到外面過日子的,雖說不可能什么都帶走了,但那些金銀珠寶這個都必須得帶走,要不然以后拿什么養軍?而且這一次不僅僅是皇上跑路,其他那些皇子,妃嬪,公主乃至宮女太監什么的都是要一塊兒跑的,各家都有各家需要帶走的。另外也不光活人的,死人的也得帶走,就像太廟里那些牌位什么的也得帶著,要不然賊軍到了再把野豬皮一家子的牌位扔茅坑里,穅稀韃帝豈不是大大的不孝了?
除了皇宮里的,那些文武百官也是要跟著跑路的,各處衙門里的值錢東西也是要帶走的,尤其是戶部的銀子,兵部武庫里的軍火等等各種亂七八糟的,當然還有那些王爺貝勒們家里的私人財產,很顯然這些留給明軍那就是送羊入虎口了。不僅僅是這些上層人物,北京內城的旗人全都得跑,那妖人之兇殘可是天下聞名,一般抓了鐵桿莊稼們都是男為奴女為娼,江浙ji院里現在可是塞滿了那些前皇親國戚家的女人。
這些人的跑路可是一項大工程,那北京內城可是整整一城的鐵桿莊稼,怎么著也得個十幾萬人呢,這可不是什么出巡,這整個就是非洲角馬大遷徙。
隨著康麻子出巡的圣旨一發出,混亂就開始從皇宮急速向外蔓延開,內城,外城,甚至城外旗人的莊子,話說楊妖人可是連包衣也不放過的,那都是和他們主子一樣處理的,可憐這時候那些包衣都快哭了,我們招你惹你了,拿我們當我們主子對待,可特么我們享過我們主子的福了嗎?當然悲憤歸悲憤,跑路還是要跑路的,那妖人可不會講道理。
加上這些包衣之后,那遷徙的大軍又一次膨脹.
康麻子和他的三宮六院,那些親王,郡王,貝勒們和他們府里的老老小小再加包衣們,那些駐北京的各級衙門官員們和他們的家屬們,護駕的大軍們,總而言之一支龐大的遷徙大軍就這樣渡過不眠之夜,準備開始踏上漫漫長路,踏上他們生死未卜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