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很高興,終于連哄帶嚇的將張松劃拉到自己這邊,雖然跟張松說的時候一臉不在意,但只有法正自己心里清楚,真想在蜀中重新找一個張松這樣有頭腦,有抱負而且有一定地位和影響力的幫手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張松的妥協可以說是一個標桿,世家并不是鐵板一塊,當呂布一步步壯大之后,一些在世家圈子里混的并不如意的世家會開始倒向呂布這邊,這在當初呂布和賈詡已經預計到,但怎樣來衡量這個標準?張松就是一個很好的榜樣,可以預見的是,當呂布成功拿下蜀中之后,作為榜樣的張松,呂布不但會實現自己的諾言,同時在許多問題上,都可以偏向張松一些。
那些真正的大世家就那么多,剩下的小豪門、小世家在世家圈子里并不如意,有了張松這么一個榜樣之后,等于世家圈子對呂布那所謂的封鎖被呂布撬開了一道缺口,這口子一旦打開了,等于這個并不牢固的圈子也被打開了。
然后接下來就簡單多了,簽下了張松的賣身契之后,法正心安理得的將張府作為情報匯聚的秘密據點,呂布在法正來的時候,可是專門派了一隊夜鷹隨行,負責保護法正的同時,也是負責聯絡夜鶯收集情報。
沒有像張松想象中一樣立刻開始聯絡漢中的魏延軍團謀劃蜀中,法正在教張松站隊,放棄劉璋,然后向世家大族那邊靠攏。
“孝直,為何要如此?”張松雖然照做了,而且他發現,融入世家圈子遠比獲得劉璋的信任簡單得多,因為張松本身的身份其實是夠了。
“用主公的話來說,這是個角度問題。”法正將情報整理了一遍,微笑著解釋道:“或者說曲線救國,既然劉璋不重視你,那便站在讓他重視的那一群人中間,人心就是這么奇怪,太容易得來的,都不會珍惜,但當你離他而去并展現出自己價值的時候,不用你去求他,他自然會跑來低聲下氣的求你回去,而在這期間,我們也可以從世家這邊,獲取更多的資源為日后做準備。”
“我不是說這個。”張松搖了搖頭,他雖然勥,但頭腦很好,法正為他指出這條道路之后,張松便看清楚了其中的門道,皺眉道:“主公既然有意攻取蜀中,如今內應已全,何不直接攻打?至少一年之內,成都可下。”
“主公是要益州,但可不只是要土地,還要人心。”法正聞言笑道:“這可比地都重要,否則,就算攻下成都,還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來治理,攻破成都不難,但要治理這天府之國,保守估計,都要五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主公志在天下,自然不能在蜀中浪費太多的精力,所以,我們要逼劉璋與世家反目,只有蜀中自己亂了,主公入川,阻力才會降低,法令推廣也會更加容易許多。”
“呵,曹劉孫三大諸侯聯盟,劉璋也同意出兵漢中,孝直就這么有把握主公一定能勝?”張松有些不爽道。
三大諸侯聯手,不說百萬大軍,但五十萬肯定有,再加上如果呂布不打算立刻拿下益州的話,漢中的兵力定然會被牽制,至少從兵力上來看,呂布沒有任何優勢。
“靠兵力來衡量勝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對于張松的問題,法正不想解釋什么,五大主力中,逐日、虎嘯、白馬三營是純粹的騎兵部隊,編制為一萬,而龐德的射聲營則是以步兵為主,編制為兩萬,至于雄闊海的驃騎營是呂布的禁衛,編制更是連三千都不到,但這五支兵馬無論哪一支,哪怕面對兩倍之敵很多時候都能做到無損破敵,這在五年前幾乎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這點來看,蜀人位面有些坐井觀天,而且講起來也不容易解釋,因為呂布麾下最精銳的驃騎營如今裝備的單兵弩弓射程已經拓展到近四百步,而且是五連發,其他四支主力的連弩也是經過改進之后的三發弩,射程也超出了兩百步,像張遼在冀州打夏侯淵的時候所用的弩弓,實際上都是主力部隊淘汰下來的東西,就那樣,都能完全將曹軍主力壓制。
“而且,那也要等他們真正聯起手來再說。”法正想到了什么,不禁冷笑一聲道。
張松看了一眼法正,雖然不理解,卻也沒有深究,有些機密的東西,法正顯然沒有告訴他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他所想的這些機密,在中原已經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法正懶得跟他解釋而已。
“最近幾日,子喬可伺機將名單上的人安排一下,無需高官,只要實權,哪怕是校尉乃至門伯都可以。”法正將一張單子交給張松道。
“孟達?張翼?”張松在單子上掃了一眼,有些他知道,有些卻是從未聽過。
“自己人。”見張松疑惑的將目光看過來,法正淡淡的解釋了一句。
張松再次看了一眼,這些人,背后都備注著現在的身份,有些還是士卒,但有一些卻已經是一縣縣令或者在軍中擔任軍侯、司馬一類的官職。
呂布對益州的滲透已經這么深了!?
深深地看了法正一眼,張松有些心寒,之前法正可是說過,呂布可沒將全部的精力放在蜀中,如果其他諸侯手底下也有這么多人的話…不對,這些只是法正給自己看的,在這些人之后,是否還有其他更重要的職位已經被呂布暗中滲透進來,張松完全不知道。
要事真的背后有這么多人搗鬼的話,就算三大諸侯聯盟,恐怕也很難合兵,合力來打呂布。
一時間,張松似乎理解了法正為何如此有信心,只是皺眉道:“我如今人微言輕,劉璋如何會聽我的?”
“放心,很快劉璋會自己來找你的。”法正微笑道。
相比于法正的信心,這幾天來,劉璋就是有些糟心了。
本來嗎,張松每天在耳邊聒噪,挺煩的,但如今張松不再向他諫言,反而開始跟那些世家大族靠近,這讓劉璋突然生出一種孤立感。
張松長得難看,家事也不怎么給力,一直以來,都得不到劉璋的看重,甚至覺得這么一個人在自己身邊有些礙眼,但當張松真的離開的時候,劉璋有些慌了,因為他突然發現,身邊沒有可用之人了。
或許是張松的事情讓其他忠于劉璋的人有些心寒了,總之劉璋現在有些孤獨,再去請張松回來,拉不下那個面子,但不請的話,現在每天議事的時候,再沒有人為劉璋據理力爭了,張任不錯,但一個武將很少在朝堂上發聲,而且張任這些天,也在準備出征漢中的事情。
每次看著堂下默不作聲,不發一言或者支持世家決定的張松,劉璋就有些莫名的憋屈,尤其是張松這段時間,明顯在世家那邊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終于結束了一天的議政,劉璋沒有心思去處理政務,以前張松總能將這些東西處理好,并給自己許多意見,現在嗎…張松已經在世家的推薦下升任別駕,新任的治中從事可沒有張松那份本事。
“主公,剛剛別駕張松過來,讓小人將這份書信交給您。”州牧府的管家過來,將一封書信交給了劉璋。
“張松?”劉璋聞言,心中有些暗惱,書信是由長安紙做的,很貴的那種,這是一種炫耀嗎?
冷哼一聲,劉璋還是將書信打開,邊走邊看,眉頭也漸漸皺起來。
信中大致的意思是,我雖然倒向世家,但實際上還是向你效忠,之所以進入世家圈子里,也是為了打探消息,而這些消息,卻叫劉璋面色變得更加難看。
張松沒有用什么激進的言語,只是將從世家那里弄來的一些數據一項項呈報給劉璋。
如今除了呂布之外,各大諸侯治下的稅收,還是以農稅為主,而張松這份情報也是以農稅為例,羅列出來的,如今蜀中一戶人家一年之內,可以打十石糧食的話,這十石之中,有六石是拿來支付地租的,然后剩下的四石里面,一半作為稅收上繳官府,而在這兩石之中,世家還要占去很大一部分。
當然,一戶人家一年的產量自然不止十石,只是為了劉璋能夠看懂,張松特別以十石來力舉,后面跟著實際數據。
百姓忙活一年所得,也僅夠自己過日子,最重要的是,這些百姓因為大都是世家的佃戶,所以實際上,對世家的忠誠遠遠高于對劉璋的擁護,如果劉璋想要不再被世家把控,就必須在這方面入手,從世家手中將這些人給搶過來。
怎么搶,張松沒說,但劉璋卻知道,呂布就是靠著這套方法一步步發家,最終成為天下第一諸侯,無論諸侯承不承認,如今的呂布,占據著關中和冀州兩大糧食產地,除了人口稍有不足外,其他方面,任何一樣都可以碾壓當今任何一路諸侯。
劉璋迅速將書信燒掉,面色也很難看,他不知道該不該聽張松的,但呂布的強大,他是看在眼里的,作為一名君主,就算沒有橫掃八荒的雄心,但也肯定不愿意自己被人架空,這法子既然被張松提出來,那就肯定有后手,當下沉聲道:“備車,去張松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