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愛國說,“你看看,我這都是受了你忽悠”。
李和笑著道,“你這西裝領帶的,我都差點沒認出你,看來你出去也是混的不錯”。
“做了幾天臨工,原則上來講公派生是不準打工的,可是誰管呢,隨便做做就抵得上國內一輩子的收入。所以我也不能免俗,在那種情況下,為了賺錢,我也得向資本家低頭,老老實實的受剝削”,蔣愛國自嘲的笑道,“美國的人均收入都已經破了一萬五千,記住是美金,折算到匯率,不要說農民,就是你我這以后拿工資的,一輩子也掙不到!”。
“這個很實際”,李和自己點了根煙,低聲嘆了口氣。
“我回國的時候,我的教授也在勸我不要回來,拿個美國實驗室offer沒有問題,甚至有些同學也勸我不要回來。為什么呢,你看這中國與西方的差距這么大,怎么追?又哪里能追的上,他們是真的是沒勇氣回來”。
李和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在眼前繚繞,不由得想到,如果他上輩子有機會出國,他也不敢保證有勇氣回國。他甚至很理解那些不回來的人,他們不一定是貪圖富貴,只是猛然見識到差距,已經喪失了進取的信心,從一個先進的國家再回到一個落后的國家,現狀只會讓他們更加的苦悶、彷徨。
所以李和才會說,敢于回國的人是真正的大毅力者。
當然許多未回國的,不一定就是完全的人才流失,許多留學未歸人員還利用在國外信息靈便之利,參與國內許多科學基金申請項目的評審,與原來的同事同學保持著學術上的交往與聯系。
流失的那一部分或許是一種無可避免的代價,歷史的經驗也證明展中國家以部分人才流失的代價來換取技術上的進步是必須的。
“來吧,好了,趕緊把桌子搬過來”,趙永奇挺利索的整了好幾盤素菜,又把買回來的鹵味全部倒進了盆子里,“小李子,酒呢,你不能就這樣讓我們這樣干巴巴的吃吧”。
“那不能,真不差酒”,李和從堂屋桌子底下拿了兩瓶茅臺。
趙永奇看桌子底下一溜排都是酒,笑著道,“真的時候別忘記給我帶兩瓶”。
“嫂子不能說我給你賄賂吧”,李和開玩笑道。
“去你的,又拿我開涮”,趙永奇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問李和,“何芳最近沒回來”。
李和道,“她學校分了房子,就在那邊住了。你找她有事?”。
趙永奇道,“我家老大今年初中,馬金彩那娘們不知道聽誰嚼舌頭說是初中影響什么孩子一生,她非要給找個重點中學。這娘們吃喝不講究,窮富也能過,可一提到孩子上學的事情,就跟變了個人一樣,非拾掇我給孩子找個好學校,這天天跟我鬧的”。
“你是想讓孩子去理工附中?”。
趙永奇跟蔣愛國碰了一杯后,吸溜了一口,然后道,“你知道我這性子的,不想出去找人欠人情,那只能想到何芳了,讓她幫這個忙,理工附中也算重點中學,離家也不遠”。
他的面皮還是比較薄的,舍不得臉面去找別人,只能在熟人圈里想辦法了。
李和道,“那應該沒什么問題,我等會把她辦公室號碼給你,你打她電話就是了”。
“行”,趙永奇站起身道,“為再次重逢干杯”。
一人兩杯酒下肚,李和問蔣愛國道,“趙青沒回來?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嗎?”。
趙青這個女孩子跟何芳是一個宿舍,也曾經在維修室幫過李和的忙,上學時遇到了一個有婦之夫,也是李和點醒的。
蔣愛國道,“我們是一起去的紐約,后來畢業她就搬家了,使領館的人到我這打聽了好幾次,都沒她消息。我也是不太清楚”。
李和也就不再問。
這頓酒喝到下午三四點鐘,蔣愛國和趙永奇都搖搖晃晃的要回家。
李和問蔣愛國,“你現在住哪里,要不搬到我這?我這地方大”。
蔣愛國雙眼迷離,搖搖晃晃的道,“中科院的宿舍多著呢,還怕沒地方住,不用你操心”。
李和把兩個人送出巷口,順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就把他倆推了進去,掏了2o塊錢給司機,要求把兩個人送到地。
沒有一絲云,頭頂上一輪烈日,沒有一點風,一切樹木都無精打采地、懶洋洋地站在那里。
夏天來得那么的急,沒幾天人們便深刻的體會到什么叫酷熱難耐了。
李和突然好懷念空調。
沒辦法只得穿個大褲衩子,蹲巷口通風的位置納涼。
壽山背著手晃晃悠悠的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小伙計,兩個人手里都牽著狗。
那條大黃狗離多遠就要朝李和撲過去,奈何脖子上有狗套,繩子又被壽山拉著,只能干著急。
待壽山把繩子松了,就一下子撲到李和懷里。
李和差點被撲倒,這貨又胖了,看來飯店伙食不錯,親昵的摸摸狗頭,然后就把它踢進了院子。
“你怎么有時間來了?”。
壽山把小伙計打回家,也沒過多寒暄,開口就說,“我要去浦江開飯店,開個十家八家”。
李和道,“你閨女不是不讓你去嗎?”。
“她哪里管得了老子的事情,我準備下個月過去”。
“你還是別去了,年齡大了,非要折騰干嘛”,李和突然想到了于老頭,那么個硬朗的人說沒就沒了,不由得一陣唏噓。
壽山道,“我身體好得很,不比你們年輕人差”。
李和搖搖頭,“你安排個信得過的人去吧,這里都是千頭萬緒,哪里離得了你。聽我的,就不用再爭了”。
“行,那我讓趙祖年去?可這小子今年才結婚,拆鴛鴦不好吧”,壽山人老成精,從來不倚老賣老,依然秉承著‘凡是東家說的都是對的’原則。
李和道,“他媳婦有工作嗎?”。
“沒有,有工作的娘們哪里能瞧得上他”。
“那就一起帶過去就是了”,李和算是一錘定音了,仔細瞧了瞧壽山那張臉皮,笑著道,“你這沒想過再找個老伴?”。
壽山老臉一紅,一跺腳,“混說呢,走了,去趙祖年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