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州說話的聲音很輕,輕到邊上的程瓔都沒聽清。
“師公,您今天雕什么?”程瓔好奇的看著桌面擺著的東西,很有些奇怪。
程瓔是陪袁州去買過菜的,一般買的都是根莖類或者是瓜類的菜,這樣的菜才能雕刻。
而現在袁州平時擺放雕刻食材的桌面上卻擺著一截青綠的竹筒,一塊手掌大小,但卻深厚的石塊,還有一截看不出是什么樹木的木頭,甚至那木頭的外皮都還在上面呢。
“非食材類的雕刻。”袁州道。
“咱們做廚師還要會這個嗎?”程瓔表示嚇住了。
“我需要會。”袁州道。
“可是,這個和廚藝好像沒什么關系?”程瓔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些可以練習手腕力量,手腕的靈活度,以及對各種軟硬不同食材的掌握,并且可以當做美食的器皿。”袁州難得說出這么一整段的長句子。
“可是師公你的雕刻已經非常非常厲害了。”程瓔真心實意的說道。
“不,還差得遠。”袁州搖頭,想起了那還沒著落的雕工下篇。
“師公,你對自己的要求真是太高的。”程瓔佩服又感慨的說道。
“這樣才能進步。”袁州開始一手拿刀一手拿起一只竹節,準備雕刻。
“師公加油,師公是最厲害的。”作為一個只差袁州三歲但卻只會一點西點的咸魚,程瓔果斷的開始喊起了666來幫袁州加油。
袁州點了點頭,然后開始觀察手里的竹節。
這竹節想來是竹子中間的位置,粗細約有袁州的手腕大小,一共是兩個竹筒,中間有一個明顯的略帶淺黃色的竹節。
切割處很是平整沒有木屑,外層的綠色也鮮艷的很,摸起來還略帶水潤的觸感,應該是剛剛切割下來的。
袁州用手捏了捏試探了一下竹筒的軟硬程度,然后就在手上把竹節翻轉了個個,再次仔細的看了起來。
每次面對新的食材,或者是雕刻材料的時候,袁州都會仔細的觀察,做到心里有數這才會開始雕刻。
而現在袁州觀察這個竹節的時間就比平時久一些,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雕刻竹子。
“用浮雕的手法做成一個兩頭可用的容器。”袁州心里的想法漸漸成熟。
“我千年前的同鄉蘇軾可是說過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那就雕些雅的。”袁州拿起竹子第一個浮現的就是這句詩,心里也就決定了雕刻什么樣的圖案。
袁州右手握緊神跡菜刀,左手虛虛的握住竹筒,毫不猶豫的直接開始下刀。
鋒利的菜刀切割在竹子表面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順利的隔開表層的綠色竹皮。
其實竹刻也稱竹雕,這項技藝主要流行于我國南方各地,并且在明朝的時候發展到鼎盛,也由此誕生了兩個派別。
一派是以金陵竹刻為代表的金陵竹刻,另一派則是以魔都為代表的嘉定派。
當然在這兩大派別之下還有許多的派別,但以這兩派為代表,而系統給袁州的可不光光是竹刻,還有木雕、石雕、骨刻等等這些。
是以袁州吸收這些技藝的時候是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來首先練習,那就是留青的雕刻手法。
留青的雕刻手法是平雕,這個手法是袁州常用也最熟悉的,而留青的意思就是用竹子表面一層青皮雕刻圖案,把圖案之外的青皮鏟去,露出竹肌,這樣的雕刻手法稱之為留青。
因為使用了對于袁州來說簡單熟悉的雕刻手法,是以袁州在選擇雕刻圖案的時候選的就是難的人物雕刻。
是的,袁州準備雕刻蘇東坡吟詩圖。
“唰唰唰”竹子的青皮隨著袁州的手起刀落而慢慢的堆在了他的腳下。
而身后的程瓔則瞪大眼睛,認真的看著袁州動作。
雕刻是個枯燥的事情,或者說練習任何技藝的時候都是很枯燥的,但袁州卻耐得下心,認真的練習。
就這樣兩個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程瓔都腳麻的換了十幾個站姿了,而袁州卻還是維持著剛開始的姿勢,就連筆挺的脊背都沒彎下一點,手上的菜刀還在有力的揮舞著。
只是揮舞的幅度越來越小了,因為雕刻已經開始進入尾聲了。
“師公真是太厲害了,隨隨便便一坐就是幾個小時還不帶換姿勢的。”程瓔再次換了個姿勢,心里感慨。
“唉。”突然袁州輕嘆了口氣,然后剛剛的竹筒就直接被扔進了腳下的垃圾桶。
“師公!”程瓔瞪著垃圾桶里精美的竹雕一臉不可置信。
“哦,時間到了該準備午餐了。”袁州倒是才反應過來,開始收拾了起來。
“不是,師公這,這竹雕…”程瓔指著垃圾桶里露出一面精美圖案的竹筒,激動的話都說不全了。
“雕壞了,不能要。”袁州淡淡道。
“額。”程瓔表示噎住了。
程瓔以自己五點五的絕好視力保證,那竹雕完美的很,那上面一個穿著飄逸長袍的男人正站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中仰頭望天,手舉酒杯,一手背在身后。
這時候好似一陣風吹來,長袍飄起,竹葉落到青石板的地上,竹林掩映之間甚至還能看到一彎明月的半個影子。
整個畫面漂亮的簡直就像是烏海的畫作一般,而這樣的完美的雕刻袁州卻說雕壞了。
“你該回去吃午飯了。”袁州搬動桌子的提醒道。
“哦對,午飯,不對!師公現在不是說午餐的時候,這竹雕我看到了的,這么漂亮這么精致,這么完美,根本沒有瑕疵啊!”程瓔先是愣愣的點頭,然后立刻追著袁州說道。
要知道這竹雕在程瓔看來不光沒有瑕疵很完美,就是有一丁點瑕疵但這可是自己師公在那里坐了兩個小時的成果,怎么能說丟就丟呢。
“那頭發有一捋斷了。”袁州放下桌子,然后道。
“只是一點頭發…”程瓔下意識的就要反駁,但看袁州認真的臉色,又吞回了嘴里的話。
程瓔想起來自己師公是個強迫癥了,并且還是究極進化的強迫癥。
如何程瓔記得沒錯,袁州在開始雕刻沒多久,那儒士巾帽外的頭發就斷了一捋,但他還是把竹雕雕完了才扔的。
強迫癥就是這么執著,就是錯了也要雕完一整個畫面再扔。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只有強迫癥,才能夠這么厲害?!”程瓔發出來這樣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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