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丹媚卻是搖頭道:“此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你也不用多管。我在宮里不會傷害任何人,也會小心謹慎不被發現,你不用擔心就好。”
“這又是為何?”齊寧急道:“這皇宮宮闕重重,加起來大大小小的宮殿有近百處,你對這里全不熟悉,要在這么大的地方找尋東西,豈不是大海撈針,一間一間屋子找,就算不被人發現,那也要好些年時間。與其花費這么多時間在這里,我直接向皇上請求賞賜豈不更加簡單。”
“我說不成就不成。”赤丹媚急道:“雖然那件東西對你們并無什么用處,但你們的皇帝卻絕不會給你。”
齊寧一怔,心中疑竇叢生:“為何?你找的是什么東西,如此古怪?”
赤丹媚尚未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叫聲:“侯爺,侯爺!”
兩人立時分開來,齊寧一個閃身到了房門前,聽到那聲音漸近,赤丹媚已經湊過來低聲道:“咱們在這里時間太長,那邊一定起了疑心,派人來找。”
齊寧也知道自己出來這么長時間,總會讓人奇怪,低聲道:“那你在宮里要小心,我有機會就來看你。”想到自己總不能直接往鳳儀宮來找,下次要見到赤丹媚也著實不算容易,想到什么,低聲問道:“昨日司馬菀瓊腿上被扎針,是你干的好事?”
赤丹媚嫵媚一笑,并不回答,齊寧看她眼神,知道昨日之事,必是她所為。
這時候聽到那叫聲靠近過來,齊寧知道不好再耽擱,“嘎”的一聲拉開了門,故作整理衣衫走出門,恰好那邊一名宮女正過來,瞧見齊寧,忙道:“侯爺!”
齊寧咳嗽兩聲,這時候赤丹媚已經跟著出了門,揮手將房門帶上,低著頭站在齊寧身后,齊寧向那宮女道:“怎么了?”
“皇上擔心侯爺在宮里迷了路,所以派奴婢過來找尋。”
齊寧“嗯”了一聲,順著原路往回走,赤丹媚跟在身邊,那名宮女也迅速跟上來,這時候齊寧倒沒有機會能與赤丹媚說話,心下有些后悔,暗想剛才只顧說話,忘記讓赤丹媚露出真容讓自己瞧一瞧。
只是也不知道赤丹媚是戴著還是另有易容之術,不禁斜眼看了一下,只見赤丹媚微低著頭,那眼角卻也正瞥向自己,她那美眸兒嫵媚勾人,四目相對,齊寧心下一跳,赤丹媚媚波橫流,也是嫵媚一笑。
到得正殿,赤丹媚卻不能再繼續進去,留在了外面,齊寧有些不舍,卻又不好停步,看了赤丹媚一眼,便即進去,里面隆泰正與皇后說著話,見到齊寧進來,隆泰已經笑道:“你這一下倒是時間久,是不是轉迷糊了?”
“皇上,宮中太大,帶路的那位姐姐初來乍到,對這里也不是很熟悉,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地方。”齊寧笑了一笑,也不多言。
皇后含笑道:“錦衣候,天羅膏已經給你包好,你出宮的時候帶回去就好。”
齊寧往邊上瞧了一眼,只見到那兩盒天羅膏已經用黃色錦布包著,忙拱手道:“臣謝皇后恩賞!”
隆泰道:“錦衣候,昨日的事情,朕都知道。你維護了朝廷的禮制,朕和皇后都覺得你是大忠臣。”
齊寧這時候已然明白,今日隆泰帶著自己來后宮覲見皇后,應該就是皇后的意思。
昨日若非自己挺身而出,皇后很有可能就要遭受一場羞辱,那司馬菀瓊不但會乘坐玉輦入宮,甚至那玉輦還要走在皇后的前頭,東齊畢竟是小國,而司馬家又是楚國的權臣,東齊太子昨日不好當場翻臉,只能忍耐,也幸好自己出面仗義執言,這才讓皇后風風光光地進了宮。
皇后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也必然是對齊寧昨日所為心存感激,這才讓隆泰親自領著齊寧到后宮來,略表謝意。
齊寧再次施禮謝過,隆泰也知道一名外臣不好久留后宮,吩咐道:“錦衣候可以先退下了,刑部那邊趕緊過去赴任,莫耽擱了差事,回頭朕讓人將旨意送到刑部那邊。”
齊寧躬身稱是,這才拎起皇后賞賜的天羅膏退下,心知皇帝新婚燕爾,正是溫存纏綿之時,而且朝廷的禮制,三天之內皇帝都可以不理朝政,小皇帝感受到皇后的柔情,這兩天只怕都要留在這鳳儀宮了。
一名宮女領著齊寧出了鳳儀宮,齊寧不動聲色觀察四周,發現赤丹媚已經不見了蹤跡,心下好生疑惑,實在不知道赤丹媚跑到宮中究竟是為了找尋什么物事。
今日這一趟進宮,也算是收獲不小,不但得了皇后的賞賜,更是拿下了刑部尚書的位置。
齊寧知道若論經驗和資歷,自己只怕連刑部主事都不夠格,實在是朝廷局勢使然,隆泰這才將自己拉到了刑部尚書的位置之上,心中懷疑自己很有可能是古往今來最年輕的刑部尚書。
回到侯府,一時也瞧不見顧清菡,順著小路往自己院子去,忽聽得邊上的花圃后面傳來聲音,心下生疑,悄悄靠近過去往花圃后面看,見到一名丫鬟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手里拿著一只紙包,在丫鬟面前,一人席地而坐,蓬頭垢發,卻是那黑氅怪漢。
黑氅怪漢在侯府里已經待了很有一段時間,但齊寧待在府里的時間并不多,相較起來,丑漢待在府里的時間比齊寧還要多。
齊寧打量那丫鬟一眼,卻也認出那丫鬟正是素蘭。
齊寧倒也隱隱知道,這黑氅怪漢脾氣古怪,偶爾會將侯府鬧得雞飛狗跳,除了自己之外,并不聽從別人的話,但唯獨對這素蘭卻是俯首帖耳。
這時候看到面前景象,那素蘭坐在石頭上,陽光之下,正從紙包里拿出糕點往那怪漢口里送過去,那怪漢老老實實坐在素蘭面前,宛若孩童般,素蘭糕點送到,他便張口嘴,一口吞下去,倒像是一對正在熱戀的情侶一般。
不過齊寧知道這素蘭只是心中憐憫這怪漢可憐,所以多加照顧而已,素蘭雖非絕色美女,卻也是有六七粉姿色,從外形上看,素蘭和那丑漢差距太多,宛若美女和野獸,若說丑漢喜歡上素蘭倒有可能,但若說素蘭喜歡丑漢,卻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慢點,不要急。”素蘭性子溫婉,聲音柔和:“這是三夫人賞給我的,我都留了給你,你慢慢吃,沒有人和你搶。”輕輕一笑,取了一塊手帕,過去輕輕擦拭丑漢嘴角。
丑漢一邊吞咽,一邊盯著素蘭憨笑,卻也是乖順得很。
前番怪漢因為素蘭的緣故,在侯府里大打出手,也是讓齊寧知曉這怪漢不但腳速奇快,而且武功也是不弱,他雖然并無內力,但是天生神力,而且能夠迅速學會對手的招數,然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僅這份天賦,就已經是駭人聽聞。
按照李堂等人的判斷,這怪漢曾經很有可能練就一身高明的武功的,但卻因為走火入魔,這才變成現在這幅模樣,此人從前到底是善是惡,又是來自何方,始終是個謎團。
齊寧看著怪漢乖順模樣,不自禁想著,若是這怪漢從前是個大奸大惡之徒,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在侯府衣食無憂,也不會生出什么野心,更不會傷害別人,這倒也不是什么壞事。
江湖上的高手如云,有人因為走火入魔而陷入癲狂,忘記從前一切,變的癡癡傻傻,這也并非沒有先例,像這樣一個人,從前未必就會被許多人所關注,如今消失許久,恐怕也不會有任何人再留戀。
陽光之下,看著眼前這兩人,齊寧心想至少現在這一刻,對這兩人來說應該是快樂的,而齊寧從無打斷別人快樂的癖好,輕步退開。
回到屋內,打開了包裹,里面放著兩只精致的盒子,齊寧小心翼翼打開一只盒子,里面放著一只圓形的小瓷罐,打開蓋子,一股清淡的異香便從里面散發出來,齊寧往里面瞧了瞧,果然是脂膏般的東西,他對這個倒沒有太大的興趣,合上蓋子。
皇后送了兩盒天羅膏,適合女眷所用,這侯府女眷雖多,但能讓齊寧送出禮物的也只有顧清菡和唐諾二人。
不過齊寧發向顧清菡平日里倒是注重保養,但唐諾卻似乎從未有過裝扮,始終是樸素清秀,而且唐諾精通藥理,卻也不知道是否瞧得上這天羅膏,天羅膏在別人眼中十分貴重,但在唐諾眼中卻未必值得一提。
齊寧想了一下,將其中一只盒子重新包好收起,拿起另一只精致盒子,出了門來,徑自往顧清菡院子去。
因為意識到在府中可能有人監視自己和顧清菡的行蹤,所以齊寧和顧清菡都小心起來,不過今日有皇后送的天羅膏,過去送給顧清菡,這個理由貨真價值,也不會讓人太過生疑。
早上吃飯的時候顧清菡落荒而逃,一想到那美少婦慌張的樣子,齊寧心下就想發笑。
輕車熟路到了顧清菡院內,顧清菡的貼身侍女冰巧正在院內修剪花枝,看到齊寧進來,正要說話,齊寧抬手示意冰巧不要發出動靜,冰巧乖順地點了點頭,沖著邊上一間屋子指了指,齊寧微微一笑,這才靠近過去。
顧清菡是侯府三夫人,所住院子自然是十分的寬敞,冰巧所知的屋子,卻正是顧清菡的書房。
顧清菡出身士紳家族,自小也是讀過書,識文斷字,在她這院內也是專門設了一處書房,不過藏書并不多,其中主要是侯府的一些賬目清單,侯府賬房的單子在顧清菡這邊也都備有一份,每個月對賬的時候,兩邊的都有賬單也就好核對。
書房門敞開著,齊寧輕步走過去,卻見到顧清菡正站在一張書桌邊上,手里提著筆,正聚精會神地在紙上畫著什么,她背對著齊寧這邊,美好的背影線條流暢,齊寧輕腳進到書房內,顧清菡卻并無察覺。
齊寧輕步走到顧清菡身后,書桌前就是一張窗戶,窗后栽種著兩棵金絲菩提樹,墻角生著藤蔓,綠意盎然,齊寧往那紙上瞧了一眼,才發現顧清菡此時正對窗作畫,所畫的正是后面的金絲菩提樹。
齊寧細細瞧了瞧,顧清菡筆法流暢,所畫雖然不能與名家相提并論,但卻也畫得十分傳神。
顧清菡沉醉其中,始終沒有察覺齊寧就站在自己身后,齊寧也不出聲,靜靜看著她作畫,片刻之后,顧清菡才將畫筆擱在硯臺上,對著畫作吹了幾口香氣,這才小心翼翼雙手拿起,對著窗戶,微微歪著腦袋,瞧著自己的畫作,看樣子倒也是頗為滿意。
“三娘不但琴藝了得,原來作畫也是如此傳神。”齊寧忍不住贊嘆道:“果然是錦衣侯府第一才女。”
顧清菡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哎呀”一聲,轉過身來,爾后迅速退了兩步,等看清楚是齊寧,這才輕拍胸脯,責怪道:“進來怎么不說話?你要嚇死人嗎?”驚魂未定,拍得胸脯顫動不已。
“我看三娘在這里作畫,不敢打擾,唯恐驚擾了三娘。”齊寧將手中那天羅膏放在桌子上:“三娘,給我瞧瞧。”伸手去索畫,顧清菡卻是將手中畫作往身后一收,道:“不給你看,你都嚇死我了。”
齊寧哈哈一笑,顧清菡這才看向桌上那盒子,蹙眉道:“是什么?”
“是皇后賞賜的天羅膏。”齊寧道:“皇后從東齊帶來的禮物,專門給女人用的,聽說十分珍貴,涂抹在嘴唇上,不但可以青春靚麗,而且還有異香,我自己用不上,只能孝敬三娘了。”
顧清菡白了齊寧一眼,道:“你用不上就留在這吧。”向外面看了一眼,也不敢靠近齊寧,咬了一下嘴唇,見齊寧盯著自己看,故意咳嗽一聲,道:“東西放下就好了,你快些走吧。”
齊寧聳肩道:“我剛給三娘送來禮物,三娘這就趕我走?”
“不走留在這里做什么?”顧清菡沒好氣道:“若是沒什么事,回去多看幾本書。”
齊寧嘿嘿一笑,伸手拉過一張白紙,又卷起袖子,提起畫筆來,顧清菡美眸圓睜,奇道:“你做什么?”
“畫畫啊!”齊寧哈哈一笑,提筆在紙上作畫,顧清菡很是詫異,她從不曾見過齊寧畫畫,心想這小子何時又會畫畫了,心下狐疑,不自禁靠近一些,齊寧卻已經在紙上勾線出來,顧清菡見他下筆的動作完全不講章法,心下好笑,但卻還是饒有興致地站在邊上。
齊寧并不擅長作畫,但前世卻也并非從未觸碰過,粗淺的畫作倒也能夠略懂一二,片刻之后,他便畫出了一個大概的人體輪廓,顧清菡瞧那輪廓似乎是個女人,身線凹凸有致,雖然畫的毫無精致可言,但好歹也能將身形輪廓大致勾勒出來,只是無論胸脯還是臀部的線條都顯得十分夸張。
“你畫的是誰?”顧清菡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
齊寧瞥了她一眼,笑道:“還能有誰,三娘,這身材不像你?”
顧清菡一怔,這時候更加細心看了看,發現那女人的輪廓胸挺臀翹,十分夸張,臉上一紅,伸手去扯,氣道:“你你不許畫,誰讓你這樣畫!”想到自己在齊寧眼中是這樣一個夸張的身材,愈發的覺得臉上發燙。
顧清菡一把奪過,便要撕毀,卻忽地感覺齊寧毫無聲息,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卻見齊寧盯著后窗外的菩提樹怔怔出神,顧清菡更是奇怪,不禁輕輕推了一下齊寧手臂,輕聲問道:“寧兒,你怎么了?”
齊寧慢慢轉過頭來,看著顧傾寒,神色卻顯得十分嚴肅,低聲問道:“三娘,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覺得很奇怪。”
“什么事?”
齊寧四下里看了看,才壓低聲音道:“你說那天晚上在佛堂出現的是牛頭馬面,對不對?”
顧清菡臉色微變,也是四下里看了看,才壓低聲音道:“這時候說那個做什么?”
“為什么會是牛頭馬面?”齊寧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低聲道:“他們如果想要掩飾真面目,可以隨便挑選一只輕便的面具,為何要裝神弄鬼,非要扮作牛頭馬面的模樣!”他拉過一張新紙,提筆在紙上勾畫,很快就畫出一個簡單的牛頭,這才輕輕擱下筆,盯著紙上的牛頭眼也不眨。
“寧兒,你你想到什么?”顧清菡壓低聲音問道,不自禁貼近齊寧身邊,也是看著那副圖:“你是覺得他們扮作牛頭馬面是有原因?”
“一定是。”齊寧輕聲道:“牛頭馬面是地獄的勾魂使者,活人對此很是忌諱,但他們卻偏偏扮作了牛頭馬面,這當然有蹊蹺,其中也一定有什么原因。”抬手搭在前額上,微閉上眼睛,自語道:“會是什么緣故呢?”
這一章寫的蠻順手,一不留神寫了五千字,本來想分成兩章,但想想還是作一章發出吧,大家看的流暢。諸位大爺太太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