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十六郡,其中又以巴東和巴西二郡范圍最廣,人口最眾,在這兩郡之間,相隔著三郡,分別是宕渠、清化和通川三郡。
清化、通川向北連接數郡,宕渠在巴東以西,過宕渠就是巴西郡。
宕渠和巴西兩郡都是群山峻嶺,綿延起伏,初春時節,連綿起伏的山上無數枝木也開始透出了嫩芽兒來,略窺春色。
這兩郡素來是秒人勢力最強的地方,一直以來,即使是西川地方官員,在這兩郡也都是以安撫為主。
宕渠郡內,丘壑縱橫,溪水流淌其間,山清水秀,構成獨特的西川風光。
在宕渠郡內,有三座大山十分有名,分別叫做天泉、虎踞以及溪山。
三山成鼎足之勢,有蒼溪盤旋期間,蒼溪九曲十八彎,環繞在群山之間,徘徊低唱,在岸邊有西川境內獨特的干欄式建筑。
干欄式建筑是以竹木為主搭建木屋,底層架空,空出地面,上面才是居住所在。
溪水叮叮咚咚,清澈潔凈,在山巒之間流淌,一支分流從天泉上下經過,到得天泉山余脈的時候,匯集成一個小湖,然后再向南流淌,小湖數里之外有一處苗人居住的市集,雖然不大,但平日里在這里交易的人不在少數。
市集為了方便往來的旅人,還有專門兩家客棧,是漢家人所經營。
對于生意來說,無論是漢人還是苗人,都是希望和氣生財,通常而言,大家都會盡力遵守當地的規矩,漢家人對苗人的一些規矩十分清楚,只要尊重當地苗人的規矩,苗人也樂意看到漢家人在這里做生意,畢竟漢家人經常能夠帶來許多他們喜歡的貨物。
齊寧和依芙趕到其中一家客棧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離開封劍山莊,依芙終究還是聽從了齊寧的安排,改變了原來的線路,繞道而行,兩人幾乎是日夜趕路,途中齊寧甚至掏銀子買了兩匹老馬,多走了一天多的路途,終是趕到了天泉山附近。
大楚缺馬,西川也是一直緊缺馬匹,想要買到好馬甚至比找到絕色佳人還要困難,好不容易看到馬匹,雖然年歲已高,耐力和速度都一般,齊寧還是掏銀子買了下來,也是為免耽擱時間。
西川的道路,如同蒼溪河流一樣,九曲十八彎,繞了一個大圈子,甚至途中迷過路,但沿途詢問,倒也是順利到了宕渠天泉山這邊。
齊寧此時自然早已經知道,依芙的目的地,乃是宕渠溪山,要到溪山,必然要經過天泉山,三山鼎立,雖然路途不算遙遠,但是沿途的道路卻是十分的險要難行,也是要花上一天的時間。
到天泉山這邊,天色入黑,齊寧便干脆勸了依芙在市集客棧歇上一晚。
依芙倒想連夜趕路,不過齊寧勸說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好好歇息一晚,補充好精氣神,明日速度會更快,依芙連日趕路,也確實有些筋疲力盡,勉強答應。
雖然齊寧早已經知道依芙的目的地是溪山,但卻并不知道依芙到溪山的目的又是什么,沿途也是多次套詢,但依芙比齊寧想象的顯然要聰明許多,只字不提,兩人雖然沿途作伴三四日,可是齊寧非但不知道依芙到溪山的目的,便是她的來歷,依芙也是半句欠奉。
好在因為改變了線路,這一路之上卻是沒有受到阻擋,而且在途中又買了兩套漢家人的粗布衣衫換上。
進到客棧之內,早有伙計迎上來,瞧見是漢家人打扮,笑道:“兩位客官是要住店?”
齊寧丟了一塊碎銀子過去,湊近道:“有沒有一間房?”
依芙此時就在邊上,淡淡道:“兩間!”
齊寧不動聲色朝那伙計使了個眼色,能在這塊南來北往之地當伙計,那也不是一般的靈活,伙計立刻含笑道:“姑娘,實在對不住,你們來得巧,只剩下最后一間房,要是再晚來片刻,最后一間房只怕也沒有了。”
齊寧暗暗贊賞,扭頭看了依芙一眼,道:“出門在外,湊合一下吧,而且住在一起,還有個照應,你放心,有我在,不會出問題。”
依芙心想就是和你住在一起才可能有問題,苗女雖然多情,但卻并非不知自愛,前番她和齊寧有肌膚之親,完全是因為情勢所迫,自那以后,自然不會再讓齊寧碰自己一下,這一路上兩人行來,依芙雖然心中感激齊寧一路護送自己來到宕渠,但卻也不曾對齊寧稍微假以辭色。
“姑娘,你看?”見依芙不說話,伙計含笑問道。
依芙瞧了齊寧一眼,并不說話,伙計知道意思,立刻給開了一間房,齊寧正要領著依芙到屋里去,就聽得腳步聲響,扭頭看過去,只見到從門外一下子進來七八個人,一個個都是長衫帶帽,身佩兵刃。
齊寧見到為首之人光著個腦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茬,他知道這片地域魚龍混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倒也不想在這里惹事,正要離開,就見那光頭后面一個瘦麻桿上前去,扯著嗓子道:“你們客棧我們包下了,其他客人都要趕出去。”
齊寧本來要走,可是一聽聲音,腳下微頓,那話音明顯不是西川人,又見這幾人佩帶著武器,齊寧微瞇起眼睛來。
“諸位大爺,客棧的房間足夠,不用驅趕其他人。”畢竟是在這種地方混,伙計也是見過世面,并無畏懼,賠笑道:“若是伺候的不周到,諸位大爺再找小的算賬就是。”
“那我問你,客棧里面可住了苗人?”瘦麻桿道:“別人無所謂,要是這里面住了苗人,立馬給我趕出去,哪怕空出所有房間,也不許苗人在這里住。”
依芙臉色一沉,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寒光,卻感覺手腕一緊,齊寧握住了她手。
依芙知道齊寧時提醒自己不要沖動,無聲冷笑,此時已經有伙計過來,領著齊寧二人上樓,進了一間屋內。
客房點著燈火,雖然簡陋,卻也十分干凈,齊寧吩咐伙計準備些食物送過來,伙計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齊寧走到床邊,向后躺倒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道:“終于快要到了,依芙,明天咱們一定可以順利抵達溪山,我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了。”
依芙心知這一路上如果沒有齊寧安排,非但溪山到不了,只怕連自己的性命也要丟在半道上,苗人恩怨分明,道:“多謝你。”
“說什么呢?”齊寧坐起身來,責怪語氣道:“咱們是什么關系,用得著說謝嗎?”
依芙在桌邊坐下,道:“你今晚在這里好好歇一晚,我明天一早就走,咱們咱們就在這里分別吧。”
“分別?”齊寧皺眉道:“不是馬上就要到了嗎?”
依芙道:“過了蒼溪,西山那邊就是苗人的地盤,你是漢家人,要是過去,恐怕!”
“你是擔心苗人找我麻煩?”齊寧打斷笑道:“依芙,我是你的情郎小弟弟,就算半個苗人了,他們不會對我怎么樣。再說了,你這次去溪山,又不是去找他們的麻煩,無冤無仇,他們干嘛對我不利?”
依芙瞟了他一眼,道:“不許亂說話。”
“你是說情郎小弟弟?”齊寧走到依芙身后,輕笑道:“我又沒有亂說話,我不是你情郎小弟弟,又是什么?”
依芙顯然是不想和他說這些,輕聲問道:“剛才那些漢家人為何不讓苗人住店?他們的口音,一聽就是外鄉人,這里是苗人的地方,憑什么在自己的地方,苗人不能住客棧?”
齊寧頓時便想起那光頭一伙人,心知依芙還在生氣,笑道:“你看他們樣子,一看就不是善類,一個個面目可憎,你這樣一個大美女,還要和那幫人計較?管他們說什么,在這里,你以為他們還真敢胡來?”
苗女多情,個性直爽,和中原女子的扭捏含蓄大為兩樣,齊寧第一次直說依芙是個大美女,依芙心下卻并無不快,只是道:“這和長相有什么關系?面目可憎不一定是壞人,長相漂亮也不一定是好人,要看說的話做的事情,他們一進門就對我們苗人不好,不是好人。”
齊寧笑道:“你說的是,依芙,咱們這幾天連續趕路,我看你已經十分疲憊,待會兒吃了東西,早點上床歇息。”
依芙瞧了那床鋪一樣,問道:“那你晚上在哪里睡?”
齊寧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道:“咱們定了一間房,當然也是睡在這里,你總不會讓我睡過道吧?”
依芙用一種古怪眼神看著齊寧,道:“那些漢人進來的時候,店里的還有房間,為什么那伙計會和我說只有一間房?是不是你搞的鬼?”
“沒有啊!”齊寧聳聳肩,“你當時就在旁邊,你可是聽得見,我什么都沒說。唔,我明白了,可能是店伙計誤會咱們是小兩口,所以才那樣說,你想想,哪有小兩口分房睡的。”湊近到依芙耳邊,輕聲道:“依芙姐姐,我看你氣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上次的余毒未清,要不咱們再再解解毒?”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