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圣白美麗的洛丹倫城,死寂一片。
數日前那張恐怖殺戮的痕跡依然遍布全城,純白色的高塔崩塌近半,曾經華麗的長街上到處是瓦礫,墻壁上布滿了刮痕。
暗黑色的血跡飛濺在墻壁上,大道上,還有少數發臭的碎肉。
大部分的不死者已經在數日前被調往達拉然,參與那場企圖毀滅法師之城的大戰。唯有少數骨骼不全的不死者,有點茫然地在城里亂爬著。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散發著神圣光輝的戰馬一腳踩踏在一個只剩下半截身子,連腸子都拖在外頭的喪尸身上,給予了這個悲哀的亡靈最后的安息。
洛丹倫寬闊的大道上,前面是八名騎士開路,中間是四匹馬拉的大車以及數名護衛,后面又是八名騎士緊跟其后。
很顯然,這是一支跟這個死寂恐怖之城格格不入的送葬隊伍,因為車上載的是喪葬用的飾品。很隆重的裝飾,或許是倉促,飾品的風格有點不搭調,但很顯然是給予某個達官顯要的。
“站住!這里是偉大的死者之王阿爾薩斯米奈希爾陛下的領土!你們…啊——”一個低階巫妖召集了過百只骷髏兵和喪尸,然而在渾身散發著金色光輝的圣騎士沖鋒下,瞬間被擊潰。
脆弱的骷髏兵,被高速狂奔的重裝戰馬前胸甲碰到,直接就散成毫無意義的碎塊。而那只巫妖則被帶頭那位騎士直接一個打馬球似的下撩順勢劈,直接打爆胸膛。
巫妖的法術根本沒有派上用場,他的直接被帶頭圣騎士更為純粹的金光所抵消,而它的靈魂則在剎那間被蒸發掉。
在沒有高階不死族阻攔下,這支圣騎士隊伍神奇地筆直從東門殺入,擊破數隊低階巫妖的部隊,直沖入大門已經坍塌倒下的王宮。
來到空無一人的王座大廳外。十二名圣騎士騎著戰馬四處散開,清理周圍的不死者,而八個穿著白銀色鎧甲的騎士跳下來,排成兩列縱隊,
他們用自己強健的臂膀扛著一副巨大的棺木,黯淡的光線在棺木上泛著柔光,可以清晰看到,棺木上有著以黃金雕刻的米奈希爾王室徽記。
他們就是提克迪奧斯所說的‘不速之客’了。
阿爾薩斯突然明白為什么恐懼魔王那么興奮。
站在王座大廳通往偏廳的門口面,阿爾薩斯可以清楚看到,帶頭的那個圣騎士的身姿與眾不同,他那金色飛翼的肩鎧也是獨一無二。
阿爾薩斯的雙手突然哆嗦起來,只得用更大的力氣抓緊霜之哀傷。他壓制住心頭的千般猶豫、萬般忐忑,命令部下動手。
幾乎是同一個剎那,原本倒斃在王座大廳里的尸體有了動作。
不是低級亡靈那種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似的起立,而是一種更像是猛虎捕食前的低腰躬身。
每一個早已玻璃盡碎的窗口外,站起一個低階巫妖,舉著散發出不祥光芒的法杖,對著那些圣騎士。
穴居惡魔從王宮草坪的泥土下鉆出來,那對鋒利的口器在不停顫抖著。
冒險進入王座大廳的隊伍,幾乎完全由卓越的圣騎士組成,但人數并不多,早已埋伏在這里的阿爾薩斯的不死者部隊輕易包圍了他們。
圣騎士們放下了棺木,拔出武器,但并沒立即動手,而是站成一個圓陣,同時瞥向托著棺材旁的一位高大且頭發發白之人,等待他指令。
烏瑟爾——不可能是別人,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從偏殿走入的那位前學生,但臉上的皺紋明顯比阿爾薩斯記憶中多了。
凝視著擋到自己面前的阿爾薩斯,烏瑟爾看上去十分冷靜,但眼中卻燃燒著正義之火。
烏瑟爾指著那具癱軟在王座上、胸口有個大洞,已經開始腐爛的尸體說道:“我是給予你父親最后的安息的!”
阿爾薩斯舉了舉自己的符文魔劍:“只要他的靈魂還在劍里,就永遠不可能安息!”
烏瑟爾的臉部肌肉因為痛苦而抽搐著,他的聲音陡然高起來,說話如同皮鞭撕裂空氣:“你最好立即閃開。否則我無法保證不在你父親的葬禮上對你動手。”
輪到阿爾薩斯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他用粗糙的嗓音答道:“命運讓我們如此。話說,你的騎士團已經被我解散了,你憑什么身份站在這里?”
“哈哈哈!”烏瑟爾大笑,盡管笑聲苦澀,卻不是裝出來的:“你真的以為憑權力就能解散白銀之手嗎?我為什么站在這里?就憑我向泰瑞納斯米奈希爾的效忠宣言,就憑我還是一個圣騎士!噢——我忘了,原來你也是一個圣騎士,我是說以前。”
圣騎士!
一個曾經熟悉而又變得無比遙遠的詞匯。
阿爾薩斯并沒有忘記。
他的心在胸腔里輾轉反側,有那么一瞬,他垂下了劍。
但緊接著細語聲便再度傳來,提醒他現在擁有多大的力量,向他強調圣光之路無法帶給他渴望的東西。阿爾薩斯再次握緊了。
“從圣騎士變成死亡騎士,非常具有戲劇性,不是么?烏瑟爾。雖然這過程很愉快,但我沒有時間敘舊了。你們必須死!
此刻,烏瑟爾的臉上終于流露出極度憤怒的情感。
他用仿佛可以毀滅一切的熾烈目光瞪著阿爾薩斯,無比震驚:“圣光在上,如果你想戰斗,我可以給你戰斗。但你就不能等我們收斂了你父親的遺骸再說嗎?阿爾薩斯!他的王國已經被你敗落了,為什么你還要再褻瀆他一次?你這個世間最卑劣的墮落者!”
父親——
阿爾薩斯回頭瞥了瞥父親那對猶自沒閉眼,還沒開始腐爛的眼珠子。
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仍在注視著他。
一陣震顫傳遍阿爾薩斯的全身。
“褻瀆嗎?墮落嗎?”他喃喃地說,與其說是回答,不如說是自言自語。
看來這是恐懼魔王宣布指令時陰險怪笑的又一個原因,它很清楚來的是誰。這明顯是巫妖王的又一個考驗,看阿爾薩斯能否和自己的良師對決…能否更進一步褻瀆父親的遺骨。
阿爾薩斯受夠了。
他高高舉起,搖了搖頭:“不!我們現在就戰!”
“為什么!?”烏瑟爾怒目圓睜。
“為了更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