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玉龍山里就降下入冬后第一場雪。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遮天閉地的灑落下來,半天的工夫,千里綿長的玉龍山,就積了一片白,這或許也顯示持續數年的大旱天氣,終于是得到徹底緩解了。
深夜,在初曦時分來臨之前,陳海獨自一人牽著青狡駒,登上南天門寨西嶺的崖頭。
夜色彌漫,陳海將火把插在雪地里,只能看到四周漫天雪影,更遠處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見,但不妨礙他此刻胸臆間有縷淡淡、仿佛崖立云海的意境在盤旋、醞釀,他知道沖擊手少陽主氣脈的時機應該是成熟了,從容不迫的將珍藏數月的通脈丹取出來。
此前玉龍山突圍一戰,陳海戰功卓著,得賜這枚通脈丹,裝在掌心大小的碧玉瓶中。
陳海將通脈丹倒出來,放在掌心,烏金色的通脈丹泛著一層黯淡的光澤,用心去感受,能感覺丹丸內充塞一種磅礴而沖和的純丹藥力。
采集數十種靈藥煉制而成,通脈丹可以說是極特殊的一種法丹,服用后磅礴而沖和的純陽藥力,會以特定的方式在主氣脈中運轉,以輔助沖開主氣脈的閉塞,連通兩腎玄竅。
陳海將通脈丹咽入腹中,就覺有一股滾滾熱滾流,沿著喉管往四肢百骸擴散。
陳海沒有理會通脈丹純陽藥力的擴散,這次神魂意念也沒有通過蛇鐲去聯系傀儡分身,而純粹感受胸意間那股淡淡的、仿佛崖立云海的蒼茫意境,在忘形于天地之際,這意境的感受提升到極致,陳海這一刻驀然而動,雙手握拳如錘轟出。
這是陳海在虎踞秘形的基礎,進一步組合多種基礎拳法所演練出來的十步錘。
而這一刻,陳海的神魂意念都融入崖立云海的意境中,化作一縷至純至正的磅礴氣息仿佛蛟龍一般沿臂而出,融入拳鋒之中。
陳海轟出的拳鋒,猝然間爆出一團淡淡的金芒,拳鋒破空擊中身前的青崗石,下一刻就見石屑四濺,堅如金鐵的青崗石有一人高,這時則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碎塊往前方數十米外崩落。
而陳海一雙肉拳在金芒的保護下,不傷一點皮肉。
這就是將武道真意融入武道秘形及玄功絕學的威力,雖然陳海所感受到的意境及氣息,還遠談不上完整的的武道真意,威力已經是駭人。
看著眼前的一幕,陳海他自己都有些震驚,金鋒靈戒,三道金鋒劍芒齊出,也就只能將眼前這塊青崗石斬成這般模樣,這意味著他剛才一拳,已經堪比辟靈境中期玄修弟子的全力一擊了。
融入都遠未成形、遠談不上完整的武道真意,玄功絕學的威力提升幅度,竟然就有如此之高?
陳海又驚又喜,雖說這一拳的消耗也極其驚人,他剛服下通脈丹后體內那滾滾的熱流在這一刻,已經消失得涓滴不剩,不過他更關心的是手少陽主氣脈到底有沒有如他料想的那般沖開閉塞,貫通兩腎玄竅…
陳海體內精氣消耗殆盡,他取出一枚蘊靈丹服下,盤膝坐在雪中,調息養元,待時辰過了凌晨,到初曦天地陽氣初升的一刻,他吐納天地靈氣,通過傀儡分身,就見兩腎玄竅處,有兩縷凝聚的精氣涌入,與天地靈氣融合為金色真元…
如陳海事前所預料,他的手少陽主氣脈如期貫通,就在他剛才轟出十步錘的那一拳間,他已經踏入通玄境中期。
雖然通脈丹所提供磅礴藥力很重要,但陳海知道,他主要還是依靠的那遠未成形的武道真意,摧動純陽藥力、百骸精氣,一鼓作氣的將手少陽主氣脈沖開。
這一拳也給陳海極大的信心。
修為被廢重新修煉武道,雖然很艱難,但他只需要去參悟與不同主氣脈配合的道之真意,踏入辟靈境,將不再是遙遙不及的事情了。
而他只要成功踏入辟靈境,因為他在武道真意的參悟上,有著遠比其他辟靈境玄修弟子更為深厚的基礎,后續的修煉潛力將更難預估。
南天門寨毗鄰黃龍淵,靈氣要比陳橋寨充裕得多,足足修煉了一個時辰,陳海才感覺再也吐納不到天地靈氣。
又練過幾趟十殺戰戟,看到天邊露出魚肚白,陳海這才將火把熄滅,收拾一番,牽著青狡駒準備下山去。
青狡駒也是他上次立下戰功,都護將軍府所給的賞賜。
與人修行一樣,青狡駒作為上等良駒,也需要精心伺養、熬煉筋骨,才能最終成為良駿。
除了每天一枚精元丹碾碎混入馬料喂食強壯氣血外,陳海即便自己沒有時間,也讓沈秀等少年,每天都要帶著青狡駒攀登西嶺雄峰,熬煉筋骨、腳力。
當然,馴養一匹青狡馬的消耗,比一名紫衣弟子的日常修煉都不低,也虧得藥師園兵甲鋪所有收益,才能供眾人如此巨量的消耗;不然也就有宗閥世族,才能豢養這樣的靈駿鐵騎。
陳海牽馬走下西嶺主峰,不知何時,吳蒙又悄無聲息的守在進入西嶺主峰的峽口前。
看著陳海下山來,吳蒙也收拾起放在膝前磨礪劍道真意的靈紋劍,一聲不吭的往南天門寨走去。
陳海要求吳蒙不用跟著自己,但吳蒙堅持遵奉陳烈的命令,恪盡職守,陳海每天凌晨時分登上西嶺主峰修煉,他都守在進入西嶺主峰的峽口等候。
吳蒙的修為要比他高出兩三個層次,又堅持遵奉陳烈的命令,陳海即便知道吳蒙心里并不認同他,或許從內心還將他當成一個不堪入目的廢物,卻也拿吳蒙沒轍。
回到寨子里,沒歇多久,哨樓就吹響嘹亮的吹角,三百將卒開始當天的操練。
厲虎出任南天門寨的總哨官,在陳烈出任玉龍大營都護副使,厲向海又提拔陳海出任南天門寨的副總哨官,在厲虎之外,有節制三百將卒的權限,但也需要負責三百將卒的操練。
陳海不想干,但這也是厲向海看在陳烈的面子上極力栽培他的好意,他也不便推辭。
在武威軍中,除了各級主將對修行比較嚴格的要求,諸多長史、主簿等輔助主將的官吏,更重視操持軍務的能力。
大家都知道陳海修為被廢后重新修煉極為艱難,在其他方面多栽培他,以便他以后修為即便難以突破,也有在軍中獲任高職的機會,自然是一番好意。
好在有趙山、沈坤、葛同三人輔助,陳海卻不是很辛勞,他還專門從三百人里,挑選三十余有技擊底子的武卒,當成私兵進行特別的訓練。
當初被困玉龍山,厲向海等辟靈境以上的玄修都受逆靈散禍害而受重創,但陳海他們三百多道兵,硬是從數萬叛軍的重圍中殺出,可見這一支都由通玄境道兵武卒組建的小股精銳,戰力有多強悍。
雖然南天門寨守軍也有三百人,但與當時突圍殺出玉龍山的三百道兵,是遠無法相提并論的,可以說有天壤之別。
普通的操練,可以使三百將卒令行禁止,但也沒有辦法令每一人武卒的個人戰力,成倍或數倍的提升。
而黃龍淵道院才是初創,新收錄的一兩千道兵弟子,即使能在一兩年內都踏入通玄境,也主要會供給玉龍大營,南天門寨頂天能補充三五個玄衣道兵弟子,充足陳海、沈坤他們的助手。
南天門寨需要一批精銳武卒,只能自己想辦法培養。
照例來說,武道秘形即便是陳海的私學秘傳,與宗門無關,但也不能傳授太多的人;不然那就是跟宗門、道院爭生意了。
有時候情形特殊,比如說大都護將軍府這時候都極迫切提升玉龍大營的精銳戰力,在這方面就會網開一面。
而此次黃龍淵道院,新招驀的上千道兵弟子,有一半以上都是出身寒門,也是特殊情勢下的特例;陳烈、柴騰等人的親兵扈衛營照軍制僅能有五百人,但此時允許擴編到一千人,也是一種特例。
不然的話,玉龍大營的戰力,很難在短時間內提升起來。
陳海此時是玉龍山屈指可數的“官二代”,他在南天門寨挑選三四十精銳,私授武道絕學,各方面自然都默認下來。
因此而產生的巨量消耗,就需要陳海私下補貼了,就相當于他將挑選出來的三十余精銳,當成私人部曲培養了。
這也是陳海才能享受的特權,最不濟他可以將這三十多私兵放到陳烈扈衛營的編制里;其他人,甚至就連南天門寨總哨官厲虎,都沒有這種特權——厲氏同時也不想宗族絕學不受限制的擴散出去。
陳海將十六種最基本的武道秘形,融入基本步法、基本拳法、基本戟法之中,傳授給挑選出來的精銳戰卒;而陳海這段時間從道院換取更多的玄功絕學修煉,前后總共拆解出一百六十七種基礎秘形。
而真正稱得上融有武道真意雛形的武道秘形組合,他則僅僅挑選幾種傳授葛同、沈坤等有限能值得信任的人。
陳海在南天門寨,每天修煉及操練將卒,葛同、沈坤等人還要監管民夫修建寨墻,還要修建規模更大、更堅固的新寨城,日子過得也是充實而悠閑。
這日中午時分,周鈞與周景元卻意處趕到南天門寨來找陳海。
他們除了帶來趙如晦幫忙修復好的青云靈甲,這段時間還尋訪山民,終于確認一處隱藏靈泉資源的地方可重建藥師園,這次來找陳海親自到實地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