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三日前蘇長安便收到了這封戰報,前方的探子用生命換來的戰報。
正如楚江南等人所看到的,拓跋元武大敗左玉城。
但是有一點蘇長安很疑惑,而曾經與左玉城有過交手的穆梁山亦很疑惑。
左玉城為什么會敗,而且還是大敗。
左玉城是何等人也?
人言他料事如神,多智近妖。
他手下有星殞近十位,又有蜀山雁歸秋相助,更是坐擁蜀地的天險。
不說擊退拓跋元武,但想要守住蜀地,拓跋元武短時間內定然沒有辦法將之攻破。
但這一戰,蜀地損失了五位星殞,折兵近十萬,如今左玉城更是身負重傷,退守蜀地最后一道門戶,龍起關。
可以想象的是,拓跋元武如今兵鋒正旺,只要他攻破龍起關,那蜀地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屆時大魏的領土便已然有大半落入了他的手中。
不管怎樣的不解與疑惑,左玉城卻是實實在在的敗了,待到拓跋元武拿下蜀地,那接下來江東自然也就成了蠻軍們的目標。
而這時間,想來也并不會太長了。
一晃便又是五個月的光景過去,春去秋來。
這些日子,蘇長安除了處理一些事宜,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軍營中度過。
他迫切的想要讓逐蠻營與西涼軍成長起來,因為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了。
他自己的修行倒是從未落下,只是那臨門一腳看似簡單,卻又困難無比,到現在也依然沒有半分的頭緒。
倒是羅玉兒在這五個月的修煉之中得益匪淺。
她修行的本來便是天璇的劍道,又得蘇長安演示其道蘊,如今可謂是突飛猛進。
終于破開了沉寂多年的魂守境,抵達問道境。
司馬長雪雖然未有破境,但是其實戰能力也在這不斷的對戰之中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這一日,早朝,滿朝文武盡數聚集在夏侯明那不大的行宮之中。
昨日,一道文書傳來。
從蜀地傳來。
那是蜀地的使者冒死送來的求援信。
其內容無非便是陳述蠻軍的兇猛,蜀地多么的岌岌可危,以及蜀地與江東唇亡齒寒的道理。
最后便是希望蘇長安能個派兵偷襲蠻軍,為蜀地緩解此刻的燃眉之急。
但值得一提的是,這封信顯然是出自陸如月之手,其中絲毫未有提及夏侯明,言辭之間儼然是把蘇長安看成了江東朝廷真正的主人。
當然這也確實是事實,可是這世上有些事實可以講出來,有些卻不能。
因此,但一旁的太監宣讀完這封求援信時,高坐在臺上的夏侯明臉色可謂是難看到了極點。
臺下的眾人大抵也看出了這一點,但都是而眼觀鼻鼻觀心,對此視而不見。
作為除了夏侯明唯一能夠坐在大殿之中的蘇長安在那時站起了身子,他轉身問道諸人:“你們覺得此事我們應當如何應對?”
滿朝文武,除了與蘇長安極為親近的穆歸云諸人,其余人都在那時你望我我望你。
蠻軍勢大,江東不過二十萬大軍,蜀地尚且不敵,他們可不認為江東有招惹拓跋元武的資本。
但是,在場的諸人又都不是些愚笨之人。
他們早就聽說過一些關于蘇長安與那蜀地漢王陸如月的事情。
自然也就只能讓那些懼戰之言胎死腹中,一個個低沉著腦袋,不敢回應蘇長安。
“那陛下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蘇長安見諸人不語,倒也不去在意,反而轉頭看向夏侯明。
夏侯明聞言,身子一震,這些日子雖然每次朝會他都準時到場,但他只是一個傀儡,任何事情都沒有人會詢問他的意見,更不會在意他的意見。
這樣的傀儡當得久了,自然也就習慣了,因此,當蘇長安詢問他的意見之時,他很詫異。
他用了數息的時間方才反應過來。
但隨即而來并不是什么興奮感,反而是一陣膽寒。在這幾個月的接觸中,他已經意識到蘇長安是一個怎樣狠辣之人,他此刻這一問,看似隨意,但必定裹藏著什么企圖。
而他需要迎合這個企圖,否則一旦觸怒了蘇長安,后果是他難以想象的。
他畢竟才十三歲,終究免不了膽怯與彷徨。
他側著腦袋看了看身旁的太白道人,試圖從他那里得到答案,而太白道人亦是意會,朝著他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但眼角的余光卻一直死死的落在蘇長安的身上。
“蜀地雖為前朝余孽所占據,但畢竟是我大魏的領土,自然不可落入蠻軍之手。因此,朕以為,此戰不可免!”夏侯明沉著聲音這般說道,目光同樣小心翼翼的看著蘇長安。
“唔。”蘇長安聞言,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似有夸贊之意。
但夏侯明卻感受不到半分的喜悅,而是一種莫名的恥辱感。
他才是真正的帝王,卻偏偏受蘇長安的左右,說出些言不由衷的話。
“那現在,諸位又以為陛下所言何如?”蘇長安并沒有去理會此刻夏侯明心中的起伏,他將目光轉向了殿下諸人,朗聲問道。
此刻連夏侯明都已服軟,這臺下諸人又哪還有反對的道理。
無論心頭多么不愿,但此刻都只能皆數跪倒,口中高呼道,“陛下圣明!”
“好!”
蘇長安大聲說道,再次轉頭看向夏侯明,言道:“那就請陛下準許我三日之后領兵出境,奇襲蠻軍!”
夏侯明聞言,臉色一變。
當下便趕忙說道:“好,那就有勞愛卿了。”
蘇長安此去,時日定然良久,這對于夏侯明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他可以趁著蘇長安以及他的親信離開江東好好拉攏一番江東的權貴,雖然不見得就能撥亂反正,但至少可以改變他現在如此被動的狀況。因此,夏侯明那時不由喜上心頭。
“嗯,那就勞煩陛下好生準備一番。”蘇長安點了點頭說道。
“嗯?”夏侯明聞言一愣,不禁問道:“愛卿這是何意?”
“此戰非同小可,自然需要陛下御駕親征。”蘇長安很是隨意的說道,一臉理所當然。
“這...”夏侯明的算盤落空,不禁遲疑。
“不可!”就在這時,一直立于夏侯明身旁沉默不語的太白道人也終于忍不住插話道:“此去兇險,若是陛下有個三長兩短...”
“唔。太傅大人所言極是。”蘇長安點了點頭,似乎是極為認可太白道人之言,但還不待他與夏侯明松下一口氣,蘇長安的聲音便再次響起:“那就有勞太傅大人也隨我走上一遭,保護陛下周全了。”
一旁的太白道人又是一愣,他這時方才回過神來,蘇長安根本就不是想要帶著夏侯明一同前去,他想要的是他。
以夏侯明做餌,引他上鉤,將他拉上對抗拓跋元武的戰車,為此戰填上一位星殞作為籌碼。
不過三言兩語,便抓住了他的痛腳,將他帶上了這場大戰之中。
回過味來的太白道人看著臺下那對著淺笑的男子,莫名感到一陣心寒。
那少年的城府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他這樣想著,蘇長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三日之后,我會清點人馬趕赴蜀地戰場,諸位好生打理內政,待我凱旋。”
“退朝吧。”
說完這些,他便看也不看那滿朝文武,獨自一人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