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蘇長安并未有去到軍營教授那些七族弟子修行之事。
他只是安排了一些事宜便獨自一人待在了自己的房內。
如今有穆梁山、穆歸云、殷千殤以及侯如意的加入,花非昨的傷勢也好了起來,諸多事宜已然不用他一人操心。
他將自己關在了房內。
三萬西涼軍所產生的殺意著實太過龐大,他將之吸收,雖然短時間內壓下,但那殺意卻依然在他的體內奔涌,根本無法根治。
這三天時間他一直都在試圖將之壓制。
這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冥書血紀本就是邪典,其修煉帶來的副作用加之那三萬西涼軍的殺意,混合在一起,若非他所修的乃是與眾不同的仙道,恐怕早已被那殺意吞噬心智。
如今,經過三日的磨礪,雖然短時間內無恙,但若是西涼軍繼續動用這冥書血紀,而他為了不讓西涼軍被殺意所噬,繼續吞噬他們的殺意的話。那最后,他能否再次壓制這殺意便不好預料了。
不過好在短時間內,江東應當暫無戰事,此事倒也不急,他可以慢慢思索解決之道。
這樣想著,蘇長安終于是收起了自己的靈力,站起了身子。
他整理了一番衣物,算了算時辰,想來也到了大典開始的日子。
逐蠻帝夏侯明來了江東,蘇長安命人邀請來了江東各方豪杰,為逐蠻帝開了一次繼位大典。
當然早在一年前,佑安帝死時,夏侯明其實已經繼位,但是蘇長安在這時舉辦這個大典的目的其實很簡單,他要告訴天下人,夏侯明在江東,在他的手上,朝廷在江東才是正統,而司馬詡只是一個打著大魏幌子的亂臣賊子。
這樣做,固然無法對蜀軍或者蠻軍造成任何困擾。
但天下的百姓卻會以江東為正統,到時候無論是逃難的難民還是一心報國的能人志士,都會投奔到他的麾下,屆時民心所向,他借著夏侯明這張大旗,行事自然也就方便得多。
大典的進行很順利。
從禱告上天,祈福社稷,到加冕繼位,并無半點紕漏。
只是這個過程的主角,逐蠻帝夏侯明卻并不是特別開心,他就像是一個木偶,被人拉著提線,完成早已安排好的戲碼。
這樣的事情自然瞞不過那些滿座的賓客,但沒有人去點破,或者說除了生出些感慨之外,并沒有太過在意此事。
而待到加冕繼位的儀式完成之后,諸人便來到楚家的大殿。
這座大殿經過三日的趕工已經換了模樣,雖然比不得長安城中的太和殿,但也有幾分帝王行宮的模樣。
當然這些都只是暫時,穆梁山以及抽調了工匠在楚家大院旁為這位皇帝陛下修建了新的行宮,只是無論規模還是模樣比起楚家的院宅都要遜色幾分。
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太平盛世,皇權未衰之時,追究起來,足以讓楚家人滿門抄斬。
須知,對于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尋常百姓,府邸的大小都是有著極為嚴格的限制。
楚家不過是江東的一個大族,院門大過帝王的行宮,這一點便算得上是僭越。
不過現在嘛,卻被蘇長安一句亂世之秋,一切從簡給輕飄飄的帶過了。
坐于大殿之上的夏侯明,低頭俯視了一番臺下的江東豪強,他的身旁立著的是他唯一的親信,太白道人。
在微微遲疑,這位年輕的帝王最后還是說道:“朕不幸,先帝早逝,朕十五歲登基。”
“司馬老賊欺我年幼,把持朝政,霍亂朝綱,勾結蠻夷,毀我大魏江山。”
“幸得蘇將軍帶兵勤王,朕才得以逃脫魔掌,有了江東這一點安息之地。”
“但百姓仍受戰亂荼毒,司馬一日不死,蠻軍一日不逐,蜀亂一日不平,朕便不得安寧。”
“今日朕欲冊封諸位,愿諸位眾志成城,助朕平定亂世,以復大魏盛世,以救百姓于水火。”
但凡新帝繼位,免不了大封群臣,而這些江東豪強顯然便是這第一批受益者,諸人對此早有預料,只是不知這樣的冊封會到何種地步。
須知,夏侯明雖然大家都知道只是蘇長安手中傀儡,但其冊封的官職卻做不得假,那可是名正言順而來的東西。在這亂世之中,能有那么一爵半候,于以后行事諸多方便,非言辭可表。
明白正戲終于來了的這些江東諸部都在那時打起了精神,紛紛跪拜口中高呼道。
“謝主隆恩,吾等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夏侯明坐于高臺之上,看著這些滿座的文武,雖然他們都朝著他跪拜,但他心底卻只這些人根本未有將他當做真正的皇帝。
想著這些,他的心底難免有些悲戚,但還是不得不壓下心中的不滿,繼續演完這場戲碼。
“孟家家主,孟安亭上前聽封。”他按照早已安排好的臺詞,朗聲說道。
“孟安亭在。”當下便有一位中年男子排眾而出。
此人便是孟家新任的家主,也是當時與沈家一般按照蘇長安的話早早交出信物表示臣服的二族之一。
“朕封你為平南候,賞黃金千兩,食三萬戶。”
那孟安亭聞言身子一震激動的顫抖,他在江東雖然號稱七族之一,但畢竟沒有朝廷的冊封上不得臺面,此刻被封了侯爺,整個家族地位與以往便截然不同。
“謝主隆恩。”他趕忙說道,目光卻朝著蘇長安遞出一個感激的神色。顯然,他心底也清楚,這一切都是蘇長安的授意。
蘇長安卻只是淡淡的朝著他點了點頭,并不言語。
高臺之上的夏侯明將這些看在眼中,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卻不敢發作。
接下來,他又冊封了沈家家主為平西候。
其余四家都在那時激動了起來,他們的地位與這二族相當,那么想來冊封也應當是一樣的。
“畢家家主,畢古來上前聽封。”
隨著夏侯明的聲音響起,激動的畢家家主,便趕忙上前。
“朕冊封你為洪武伯,賞黃金八百兩,食八千戶!”
此言一出,本來已經到了畢古來嘴邊的恩謝之言,便在那時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愣愣的半晌說不出話來,本來六族平起平坐,但此刻夏侯明卻封了羅沈二家為候,卻封他為爵,這時有意要拉開六族的地位。
“怎么?宏武伯對于陛下的封賞有什么疑問?”就在這時,蘇長安陰冷的聲音驀然響起。
整個大殿便在那時靜謐了下來。
畢古來的身子一震哆嗦,趕忙說道:“謝主隆恩。”
然后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這時,其余的奉、顧、羅三族家主面面相覷,很快便領會到了蘇長安的意思。
無非便是給六族敲個警鐘,順從他的他自然會好生犒賞,但不順從,自然便會沒有什么好下場。
想明白了這一點的三族家主自然對于封賞之事沒有了半分異議,膽戰心驚的接過了屬于他們的封賞,心有余悸的退下。而心頭對于蘇長安的恐懼也因此更甚了一分。
之后自然是其余相對七族來說要小上幾分的豪強們的封賞,雖然比不上這六族,但也足以讓他們心滿意足,而蘇長安借夏侯明之手拉攏人心的目的也已然達到。
待到這些豪強封賞完畢,便輪到了以蘇長安為首的各個強者。
先是顧牙朗、苗永山、溫子玉這三位西涼軍統帥。
分別被賜予侯位,而后分封神將軍,并分別賜予狼首、虎牙、窮奇的封號,位列第十、十五、八號三個序位。那是大魏的二品官職,論起來只居于三公九卿之下。
而后又是紅玉被封為神將,按照她的意愿繼承了當年北通玄的龍犼封號,位列三十六神將第二位。
之后又是侯如意、花非昨、司馬長雪、穆歸云、羅玉兒、古羨君六人同樣分別賜予侯位,分封神將。
到了最后,也是諸人最期待的時候,便是蘇長安、穆梁山以及太白道人的封賞。
穆梁山繼續被授予了太尉之職,封為莽天王。
太白道人被授予太傅之職,封為忠烈王。
到了最后,夏侯明念到蘇長安的名諱時,大家都已然猜到,這三公之首丞相之位顯然是落入了蘇長安的口袋。
這自然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可同時諸人也暗覺荒謬,莫說大魏就是放眼前朝,如此年輕的丞相也是聞所未聞。
“蘇長安上前聽封!”
“臣在。”夏侯明此言一出,蘇長安便已然跪下。
夏侯明有些生澀負責的看了看臺下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數的男子,張開嘴,話到了嘴邊,卻覺得有些干澀,有些說不出口。
他自然記得自己該說什么,他自小聰慧,過目不忘的本領對他來說只是尋常。
但他,確實不愿說出那些即將說出的話。
大殿內的諸人自然也看出了此刻逐蠻帝的猶豫,但沒有任何人敢在這時,出言說上些什么。
就是他身旁那位太白道人也在那時低下了頭。
“臣蘇長安在!”
就在他猶豫之時,跪在殿下的蘇長安忽的抬起了頭,陰冷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夏侯明,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一股靈壓在那時蕩漾開來,籠罩了整個大殿。
幾乎所有人都在那時微微色變。
夏侯明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聽出了蘇長安話里的威脅之意。
終于,他還是張開了嘴,說道:“愛卿乃是我大魏棟梁,雖然年幼,但膽識過人。”
“朕封你為丞相,兼職大魏神將,位列三十六神將之首,封號顧狼。”
“賜予楚王之位,食十萬戶。”
“賜九錫,參拜不名、劍履上殿,位在諸侯王上,奏事不稱臣,受詔不拜,以天子旒冕、車服、旌旗、禮樂郊祀天地,出入稱警蹕。”
這一席話夏侯明說得極快,就好像只要中途有那么半分停頓便會再也說不下去了一般。
諸人也終于在那時回過了神來。
他們也明白為何一個封賞會讓這逐蠻帝說得如此遲疑。
這哪是什么封賞,這分明便是讓蘇長安徹底替代了他的位置。
當年漢帝便是與了夏侯昊玉這些賞賜,然后他便篡了大漢,立了魏朝。
此刻一切似乎又再次重演。
“臣蘇長安謝主隆恩!”
蘇長安在那時高聲說道,他的身子驀然站起,如今他受了敕封,已然不用再對天子行跪拜之禮。
“臣定萬死不辭,驅逐蠻夷,還陛下一個朗朗乾坤。”
他這般說道,看向夏侯明的目光卻讓這位年幼的皇帝莫名一陣膽寒。
那時滿朝文武忽的跪下,朝著蘇長安高呼到:“臣等誓死追隨楚王!”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