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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拜那些劍,亦拜那些遠去的劍客

熊貓書庫    書劍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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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之人,總以為天嵐莫聽雨,乃是當世奇才。

  莫聽雨在時無人敢說與之比肩。

  莫聽雨去后,倒是多出許多流言,常說道莫聽雨若是尚在,誰誰或堪與之比肩。

  但這都是妄言,畢竟莫聽雨死了,你就是將他說得一文不值,他也終究不能爬出墳墓,再與之辯駁。

  可有道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無論真假,說的人多了,便成了真的。

  人言可畏,大抵說的便是如此。

  天嵐院門徒,除了莫聽雨,世人所熟知的,還有鬼見愁徐讓、白頭公子侯如意、細雨劍羅玉兒、紅衣客花非昨。

  雖然這四人,都是當時長安將星榜天榜前茅,但在莫聽雨的光輝下,總顯得不為出奇。

  蜀地之人更是暗以為,那年長安之亂后。

  徐讓執掌天嵐,侯如意身死,羅玉兒、花非昨敗逃。盛極一時的天嵐院,終究不復萬年風光。

  嘆息之余,總有人免不了竊喜。

  但今日劍冢一戰,那被蜀地吹捧得高高在上的吳十三,敗于花非昨掌下。

  世人方才醒悟。

  天嵐七星七脈,何曾有過庸才?

  莫聽雨天才妖孽之名,俗人又怎可與之比肩?

  又如花非昨在,假以時日,待他成就星殞,天嵐當年盛況,又有何人敢說不復再臨?

  劍冢外終于變得沉默了起來,這些蜀山的弟子們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自家的掌門就這樣敗在了一個在之前聲名并不如何顯赫的人手中,這讓這些年輕人那爭強好勝的心,終歸有些失落。

  “吳掌門,可開劍冢了嗎?”花非昨對于諸人的神情視而不見,他拱手問道。

  吳起如夢初醒一般抬起頭。

  “好。”吳起頷首,隨即一聲令下,“開劍冢。”

  雖在眾多弟子面前百余人下,但言而有信,臉上也少有憤恨之色,如此行徑倒也稱得上光明磊落。

  得到自家掌門的首肯,負責此事的弟子互望一眼,走到劍冢之前。

  他們的雙手合十,連結數道印記。

  一道道沖天的劍意自他們體內蕩開。

  與此同時,劍冢之內似有感應,一聲聲劍鳴乍起。

  如同百鳥朝鳳,連綿不絕,聲振寰宇。

  劍冢前那數十丈高的巨大鐵門也在此刻緩緩的張開,這蜀山的劍冢終于將它真實的面貌展現在蘇長安三人的眼前。

  或許與天道閣一般,蜀山的劍冢也有著某種陣法的保護,即使厚重的鐵門已開,但諸人依然看不見里面的情形,只能感覺到一股古樸又浩大的劍意撲面而來。

  想來也是,劍冢畢竟是蜀山的根基,怎會只是一座鐵門的防范如此草率呢?

  另一邊,那些打開鐵門的蜀山弟子并沒有因此停下,他們手上的動作變幻,又是數十道印記結出。籠罩著劍冢的白光之中,破開一道裂痕。

  “三位請!”吳起收手說道。

  “謝過吳掌門。”花非昨頷首,隨即看向羅玉兒與蘇長安,說道:“走吧。”

  蘇長安與羅玉兒聞言,亦不再多言,互望一眼后,便隨著花非昨的步伐,大步朝著那裂紋之中走去。

  在真正看清劍冢內的情景之前,蘇長安曾幻想過蜀山的劍冢究竟如何。

  是不是與天道閣一般自成一個世界,又或是也存在一個類似于無的怪人。

  但這些奇怪的念頭,在他真正看清劍冢內的情形時,瞬間煙消云散。

  當他踏入劍冢的第一時間。

  首先撲面而來的是浩瀚如海,幾近讓人窒息的劍意。

  這劍意,在鐵門打開時,他便已經領教過一次,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方才他在劍冢外感受到的劍意,不過是劍冢中浩瀚劍意的冰山一角。

  當你真正置身其中,你才能感受到,這其中的劍意是如何的好大。

  即使劍道星殞所能激發的劍意,與這劍冢相比,也不過滄海一粟。

  然后,蘇長安終于第一次,看清了劍冢之內的情景。

  那是向著天際蔓延,就似了無盡頭的黃土。

  它們干枯、它們貧瘠、它們寸草不生。

  而有的,只是一把把倒插在其上的長劍。

  這些長劍順著貧瘠的土壤,一起蔓延至天際。

  數不清,亦望不盡。

  每一把劍,都是一個綿長故事。

  都是一位劍客波瀾壯闊的一生。

  蘇長安望著那些劍,他仿若能聽到某些低鳴,某些沉吟,以及某些哭泣。

  他覺得它們在訴說著些什么。

  或喜悅,或緬懷,或不甘。

  蜀山屹立了千載,這些劍大都來自那些蜀山的劍客們。

  他們不似蜀山之外的修士們,自有大道三千供他們挑選。

  對于蜀山的劍客,他們的道,很小,很窄,同時也很強大。這個道——叫做劍道。

  這些劍客們,終身與劍為伴。

  為劍而生,也因劍而死。

  世人常說,一個真正的修士,對于他最大的榮耀應當是死后魂歸星海,化為形成永世照耀人間。

  但對于蜀山的劍客們,卻不是如此。

  對于他們,最大的榮耀應當是,劍生靈智,死后劍葬于劍冢。

  是的,劍冢中的劍,從來沒有凡品,每一把或多或少都帶有些許靈智,放入江湖,每一把都足以讓天下劍客趨之若鶩。

  因此,世間又有一語,天下名劍出蜀山。

  蘇長安為那些劍意而震撼,為這些長劍的低鳴而感慨,為蜀山歷代劍客的苦修而心折。

  他想了很久,應當用怎樣的辭藻來形容自己眼前的劍海,但思來想去,最后卻只能想到,人們常用來形容劍冢的那一段話。

  人去劍猶在,枯墳千萬冢。

  劍客們早已消失在長久的歲月中,只有他們的劍,還在這劍冢之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回憶著當年與他們主人征戰天下的榮光。

  他終于無法壓下心底升起的感慨,他躬下了身子,極為恭敬的朝著劍冢之中密密麻麻長劍,盈盈一拜。

  拜這些枯守劍冢的名劍,亦拜那些早已遠去的劍客。

  而也在這時,一道聲音從他們三人的背后響了起來。

  “想來三位便是天嵐院的蘇長安、花非昨、羅玉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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