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明亮的一道光,它幾乎遮住了這夜里所有的星光,它那般耀眼與璀璨。
而那道劍鳴,亦是很響亮的一聲劍鳴。
它旱地拔牛,它直上云霄。
破開這夜色,也破開星辰,破開這世上所有敢于遮擋它的事物。
這道劍鳴不是來之蘇長安劍匣內的十方,亦不是來自青鸞手中的長劍。
它來自青鸞的體內,來自那顆自她丹田處亮起的星靈。
那是一顆傳承星靈。
在來長安的官道上,那位自稱是他師傅的男子留給她的東西。
青鸞依稀記得,那男子曾經說過,這東西,或許在某個時候可以救她一命。
于是,在蘇長安詫異的眼神中,那顆星靈緩緩升起。
夜空中在那一刻忽的有一顆無比明亮的星辰亮起,那顆星辰與這顆星靈的光芒在那時相互呼應,交錯成輝。
那聲高亢的劍鳴在此刻愈發震耳欲聾。
就仿若是即將君臨天下的帝王,準備接受這世間所有生靈的敬意一般。
隨后,那顆星靈一陣劇烈的晃動,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其中破繭而出一樣。
蘇長安看得真切,那星靈之中,竟是有龍▽長▽風▽文▽學,w▽ww.c▼fwx.n≡et游鳳舞之象。
忽的。
天地間那道回響不息的劍鳴忽的收斂,那顆星靈忽的一分為二,化作一只巨大的蒼龍虛影與一只渾身浴火的鳳凰虛影,相互纏繞,飛舞。
數息之后,龍鳳虛影猛然交匯,竟然就在那一刻化作一把如有實質的,刻有龍鳳之象的,通透雪亮的長劍。
這般奇異的景象落在蘇長安的眼中,他還來不及驚訝。
只聽又是一聲長劍清鳴。
那把劍便在這時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那道天際中已經完全浮現出來的命線方向破空而去。
只是不過數息的時間,那把劍便已至那條命線的身旁。
而那道劍鳴亦在此刻換做了龍鳴鳳啼之音。
兩道龍鳳虛影再次浮現,那把長劍便在這天地間最為至高的神獸虛影的護佑之下,決然而然朝著那條命線斬下。
刺啦。
一道極為輕微,卻又清晰可聞的聲音在那一刻響起。
青鸞的命線斷了。
是的。
她與她命星之間的命線斷了。
蘇長安的眼里的色彩從詫異到驚駭,從驚駭變作狂喜。
命線斷了,是否就意味著青鸞可以活下來了?是否就意味著她不用死了?
蘇長安這么想著,就要伏身抱起青鸞查看她的傷勢。
但是,卻在那時,兩條斷開的絲線之間又伸出了些許線頭,開始不斷的朝著彼此方向蔓延。
蘇長安的心頭一震,方才升起的喜悅,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怎會如此簡單,是啊,怎會如此簡單。
若只是斬斷命線便可以留住星殞的命,那莫聽雨又何必代梧桐赴死,楚惜風又何必魂歸星海?
天地間有一股冥冥的力量,它要在何時收到一位英魂,那就必須有一位英魂在那時歸去,這是規矩。
因為那股力量搶過這天地間的所有人,所以這個規矩便無人可以更改。
蘇長安的心沉了下來,他多么想如莫聽雨當年那樣用自己的命線去纏繞青鸞命星的命線,代替他去到那片星海。
可他卻做不到,他雖然已經度過了生死危機,可他的身子依然虛弱,他的丹田內空空如也,找不出哪怕半分靈力,莫說喚出命線這般虛無縹緲之事,就是現在出現一個九星境的修士,他也沒有把握能將之擊敗。
這世上最讓人絕望的事情莫過于此。
方才看到一絲希望,可轉眼這樣的希望又會變成更大的絕望,而你卻對此無可奈何。
但那把帶著龍鳳之象的寶劍似乎對于這樣的情況早有所料。
龍鳳虛影的爭鳴在那一刻猛然變得高亢,那把長劍在這樣的鳴叫之中開始不住的顫抖,而隨著這樣的顫抖,它劍身上的光芒愈發明亮。
最后,那劍身上的氣勢達到了某種極致,隨之有一道清鳴忽起。
天地間的萬物似乎在這把劍所散發出的氣勢之中聞道了毀天滅地的味道。
那一刻,風停云止,川息江平,百獸蟄伏,萬籟俱寂。
但一道劍光卻耀眼如晝,如同開天的流芒直入云霄,直射向那顆已經即將熄滅的星辰。
然后,順著這道光,那把劍就這樣,突兀,又決然的朝著那顆星辰射了過去。
是的!
他飛向了那顆星辰,那顆遠在不知道幾萬里之遙的星辰。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或許是一息,又或許是一刻。
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以至于讓自認為已經見識過足夠多可怖的事物的蘇長安依舊感到一陣難以言表的震驚。也正因為如此,蘇長安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感受時間的流失,他的腦袋里不斷流轉的便是那決然的一劍。
或許因為距離是在是太遠的緣故,蘇長安聽不見那把劍與那顆星辰相撞的聲音。
但他卻看得很真切,但那把劍化作的那道流光刺入那顆星辰時,一道無比耀眼的光芒亮起,卻又轉瞬即逝,而那顆本來屬于青鸞的命星便在那時徹底的消散在天地間。
蘇長安也在那時聽到冥冥之中的天地間又一道像是憤怒又像是痛苦的嘶吼聲傳來。
但蘇長安對此并不在意,因為他懷里那具本來已經冰冷下去的身體在那時忽然又再一次有了溫度,一道輕微的心跳聲從那具身體中傳來,一下又一下,從微弱到強力,從緩慢到急促。
“啊!”
一道驚呼聲從那具身體里傳來,蘇長安懷里的人兒猛然睜開了雙眼。
她那雙美目里滿是疑惑,她方才要說些什么詢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但話才剛到嘴邊,卻被一個無比用力又炙熱的擁抱生生打斷。
感受著從男孩身體里傳來的溫度,青鸞環視著這破敗道觀里的場景,依然有些懷疑這一切究竟是否是自己彌留之際的夢境。
“長安”她有些遲疑的想要問些什么。但耳畔卻傳來了男孩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定的話語。
“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她的臉頰因為這樣含義不明的話語而少見的變得緋紅。
過了好一會,她方才用她靠在他肩膀上的腦袋重重的點了點頭,聲音輕微,但卻同樣堅定的聲音回答道。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