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槍法眼熟,卻記不起來,長嘯一聲,腳踏凌波微步,引出四湖真氣,短匕之上發出滋滋響,如蛇信一般,迎著蕭乾良長槍而去。
蕭乾良走的軍中大開大闔的路子,內力生猛,招式短平快。一寸長一寸強,在這種空曠環境下,有利于他招式的發揮。我自不會跟他硬拼,靠靈活腳步與他周旋。
接連十幾招,蕭乾良無功而返,口中卻大呼痛快,試一試我這招星火燎原!槍勢忽變,周圍兩丈內,竟生出一股漩渦之力。
當啷一聲,長槍挑在我短匕之上,短匕脫手而出。我左手順勢劈在槍身上,長槍下沉兩寸,腳下毫不停留,向前散步,以掌為劍,施出萬劍河山的晝夜無常。
蕭乾良見我來勢洶洶,調轉長槍,以內力灌注長槍內,從槍尾送出。
砰砰兩聲,兩人真氣相擊,濺起滿地沙土。
在他將退未退之時,經緯真氣感到他勢盡之處,想也不想一拳擊在左側空處,他本意從左側繞過,我提前封死他的路,讓他難受無比。
啪!獨孤九劍破槍式,將蕭乾良的長槍擊飛出去。
蕭乾良越戰越勇,使出一套剛猛的拳法。若論內力,蕭乾良不是我對手,但他長期軍伍生涯,招式之中有殺伐決斷的氣勢,招式一出,大有不死不歸的氣魄。
難得遇到這樣的切磋,幾十招下來,招式越打越快,我也被激出血性,大喝一聲痛快,施出大日如來智拳印,朝蕭乾良面門轟去。
蕭乾良一拳一掌,瞬間變得通紅,如烈日灼陽,熾熱無比。
轟隆一聲。
蕭乾良向后倒飛出兩丈,瀟灑無比。我則身形踉蹌,胸口大悶。
蕭乾良望著我,雙手放在身后,說道:痛快,秦大俠!今日一戰,承蒙相讓啊!
我說我都快被你打吐血了,讓個屁啊!
蕭乾良聞言,哦了一聲,沖手下喊:趕緊拿紅花油給我,手都腫了!
原來兩人都在強撐著啊,相視一笑,轉而哈哈大笑。
蕭乾良說,我就喜歡你這種痛快直爽的性子,既然是友非敵,你這兄弟我交定了。拿酒來!
跟這些軍伍中人打交道,心中豪氣頓生,好,咱們不醉無歸!
一年輕小伙子低聲道:將軍,咱們在執行公務,喝酒恐怕不妥吧。
蕭乾良吐了口唾沫,杜小四,軍規還不允許逛窯子呢,我見你嘴上毛都沒長全呢,下面卵子也沒閑著,不喝拉倒,自己一邊喝格瓦斯去!
眾人轟然大笑,杜小四被說的臉色通紅,從馬上拿出酒囊,不喝的是孫子!
眾人下馬圍坐一圈,突然有人喊道,有獐子!
杜小四蹭的站起身來,解弓搭箭,一道閃電疾風,正中獐子頭部,那獐子倒地,掙扎幾下,沒了氣息。
我說好箭法!
杜小四收弓,一臉自得之意。
蕭乾良道,你莫要夸他,他尾巴會上天的。對了,秦兄弟,你此行西涼要去送什么鏢?最近西涼比較亂,你倒要小心些了。若不方便講,就當我沒問。
我對這蕭乾良頗有好感,沒打算隱瞞,于是道:西涼劍閣四當家,快劍王客的人頭。
蕭乾良震驚道,快劍王客死了?
難道蕭將軍認識王客?
蕭乾良道,他是西涼劍閣四閣主,也是西涼一品堂的走狗,這些年來暗殺了我征西軍不少大將,死得好!不過,你若去送人頭,恐怕會遇到麻煩。
我說行鏢之人,受人所托,幫人辦事,想必西涼劍閣不會為難我們。心中卻想,朱潤澤暗中叮囑之事,不由頭大。
樟子肉香氣四溢,十余人盤地而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
聊天得知,蕭乾良竟是征西大都督蕭泥的獨子,大內總管趙信的師弟,難怪如此年輕,槍法竟有如此造詣,也難怪方才一出手時,我覺得招式眼熟。
蕭乾良這名字,兩年前在京城可是無人不曉,他與京城兵部侍郎之子黨天宇,大學士嚴山高之子嚴西樓及前禮部尚書之子欒文昌,并稱京城四大紈绔,在京城欺男霸女,以作惡為樂。后來卻銷聲匿跡,原來卻是加入了征西軍。
看到眼前這魁梧的青年,怎么也無法與京城惡少聯系在一起。說道京城故事,蕭乾良頗有感慨:當年在京城跟朱潤澤搶女人,沒搶過他,一氣之下投了軍,兩年下來,竟也喜歡上了這片大漠黃沙,哈哈,不說了,哈酒!
我酒量本不錯,但與這些軍中漢子相比,兩斤西風烈下肚,頭上也暈乎乎起來。當然我本科以內力將酒勁兒逼出,但如此一來倒要那些人瞧不起了。
蕭乾良道,今早我們接到線報,說西涼的三皇子帶一品堂的探子潛入響沙灣,遠處看到你,還以為你就是那人,白高興了一場!
我說朝廷不是搞軍演嘛,怎么還會與西涼交手?
蕭乾良道,秦兄弟有所不知,邊境之間向來摩擦不斷,擦槍走火的事兒隔山差五就有,這些年朝廷雖不打仗,征西軍與西涼的遭遇戰,每年大大小小也幾十次。
這三皇子又是何人,怎敢以身犯險,來我大明境內?
蕭乾良道,這三皇子是西涼劍閣的六閣主,叫耶律中興,這人聰明絕頂,智謀無雙,這些年來讓我們明軍沒少吃虧。幸虧西涼大皇子耶律蠢材人如其名,否則將來若讓三皇子繼位,我們明軍日子就不好過嘍!
耶律蠢材?
蕭乾良哈哈一笑,我給他起的外號,他本名是耶律楚材,西涼皇帝耶律天完的嫡長子,生性懶散,又善嫉妒,若不是他幫忙,恐怕耶律中興早率軍打過來了。
我說大明有十萬邊軍,便是打過來,咱們也不怵他們。
蕭乾良嘆道,十萬邊軍?這不過是朝廷發餉的數字罷了,若真開戰,真正能派上用場的,也不過五六萬人。
我驚道,難道朝廷不管嗎?
蕭乾良呵呵一笑,秦兄弟還是不了解軍中之事,這等吃空餉,朝廷那些大佬怎會不知?四萬多人每年多出來百萬兩軍餉,有一多半送到幾位閣老、六部尚書府上,倒是我父帥,一邊主持邊防,還要應付朝中的彈劾,為了這征西軍四處操勞,拆東墻補西墻,勉強維持,若真的開戰,明軍也不見得能占什么便宜。
不多說了,今日你我不打不相識,你要去龍頭拐,讓老哥送你一程,待你從西涼回來,咱們找個地方大喝一頓!
我騎蘆花與蕭乾良等人同行,臨近傍晚,杜小四忽然指著前方道,有情況!
向前走出幾十米,看到一處土坡之上,橫七豎八躺著若干尸體,遍地鮮血,還未干涸,看服裝打扮,有明軍的,也有西涼的,顯是方才此處有一場激烈的戰斗。
蕭乾良望著地上眾人,冷然道:這是馬字四營的兄弟,前些日子還在一起喝酒,今日便遭遇罹難。說罷,全體下馬,施了軍禮。
杜小四在周圍走動,觀察斷草、馬蹄,這種望跡察痕追蹤之術極為熟稔。
沒多久,杜小四來到蕭乾良身前,沉聲道,應該是四營的兄弟追蹤到這里,遇到西涼斥候,開始西涼這些人不是對手,被相繼撲殺,后來又刀道高手加入,這十多人都是一刀斃命,這些人往西北方向逃去,應該沒走遠,要不要追?
蕭乾良投來詢問的目光,我說身為大明子民,又有蕭兄相召,秦某豈敢不從?
蕭乾良如同換了個人一般,冷靜道,上馬,追敵!眾人騎馬,在杜小四帶領下,一路向西追去。
大明朝共有五路兵團,分別為征西、鎮南、定北、遠東以及護國,五大兵團尤以西、北兩路兵團實力最強,用于抗衡西涼、北周,東夷、南詔與明朝向來較好,這兩路兵馬相對較弱。
蕭乾良乃征西游擊將軍,是征西軍先鋒部隊,此次前來追查西涼斥候,折損了一營斥候,心中戚然。此時他眉頭緊皺,神色凝重,眾人也策馬追襲,默不作聲。
杜小四擅長騎射追蹤之術,一路上不停下馬查探,終于在天黑之前,看到遠處七八里外有一騎兩人向西狂奔。
蕭乾良一聲令下,手持長槍率先沖出,我與杜小四緊隨其后,將其余人甩在了后面。
前面那一騎發現我們追上,一路策馬,怎奈人疲馬倦,距離逐漸縮小。
杜小四彎弓搭箭急射而出,整匹馬轟然倒地。
三人成品字形向兩人追去,兩名西涼軍官一老一少,抽出狼刀,目光惡毒,默不作聲。
大明與西涼雖也有過十余年蜜月期,但邊境摩擦始終不斷,明軍與西涼軍之間的恩怨也說不清,相見無語,唯有刀劍。
兩邊人未做任何交流,蕭乾良縱馬前行,長槍如龍,向兩人刺去。那老者武功也不含糊,長刀迎向槍頭,順勢挑開,與整匹馬錯身而過。老者也不戀戰,轉而刀花一抖,攻向三人中武功最弱的杜小四,說了句,下來!
杜小四摔落馬下,老者一拍馬鞍,躍上馬來,順勢一提韁繩,將戰馬扭轉方向,青年男子縱身上馬。
迎敵、佯攻、奪馬一氣呵成,便是我也看得目瞪口呆。
蕭乾良與我在后面緊追不舍。
西涼盛產戰馬,西涼人馭馬之術更是天下聞名,便是征西軍鐵甲騎兵,遇到這種機動靈活的西涼騎軍,也頗為頭疼。
明月當空,三騎在草原之上狂奔,又追出十余里,兩人忽然停住身形,停馬不前。
在前方幾百米外,三十余名西涼騎兵列陣一字排開,一陣肅殺之意從對面傳來。
我與蕭乾良對視一眼,心呼不妙,中計了!
兩人陷入重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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