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詫異間,那位站在石徑盡頭的姑娘在打量了楚沐云一番后,卻是冷漠而灑脫的轉身走了,甚至連衣袖也沒有揮,更別說留下什么云彩,只有一臉莫名的楚沐云。好若!書吧,!
楚沐云一時間搞不清狀況,不過想了想也就釋然了。那慕容云裳明明在御劍宗修行,又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這里,自己的心緒確實有些麻亂了!
天色入夜,寒冷也在夜幕中隱藏的無跡可尋,在滿天星辰下,御劍宗的御劍峰劍意充盈,高聳入云,仿佛伸手便能觸摸到滿天的繁星。
此時,御劍峰崖畔坐著一位身著云衣的少女。
夜色深沉,繁星滿天,仿佛永遠不會移動,又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移動,肅穆的令人陶醉直至心悸。飄著淡淡寒霧的夜峰一片安靜,忽然間,一聲清亮的鳳鳴破云而落,片刻后,一只白色的鳳鳥從夜空里降了下來。
夜色下的白鳳鳥,在寒霧繚繞中顯得很不真實,仿佛仙羽神鶴一樣,沒有一絲污垢。
坐在崖畔的云衣少女,望著那頗具靈性的白鳳鳥,她如畫的細眉微微挑起,然后從白鳳鳥身上解下錦囊,取出一封信,很平靜的拆開,很認真的看了看。
那雙明亮的眼眸就像是湖水,美麗的眉眼間還有未褪的稚意,卻沒有懵懂。
星光漸盛,寒霧被北風無聲的吹散,于是她的容顏變得更清晰,更美麗,美麗中甚至隱隱帶上了某種神圣的意味。
信是那位十四五歲左右的姑娘寫的,她叫蓉兒,是慕容云裳自幼一起長大的婢女,主仆二人很親。原來在慕容夫人與楚沐云談話時,她就躲在暗處偷聽。她的蹤跡當然躲不過慕容夫人和那老婦的神識,所以這封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受命而寫的。
“那個家伙很奇怪,在夫人拒絕了婚事之后,竟然開口說是來退婚的。可是最后離開時,卻又不退了,很莫名其妙,真不知道他是在耍什么心思。”
“蓉兒本以為他是覺得臉面上過不去,才故意這么說,好讓自己有臺階下。但后來對他一路的觀察來看,卻又不像,因為他說那些話的時候顯得很平靜,獨自走出府邸的時候也很平靜,只在夫人數落他的時候眉頭有些不展。”
“夫人也向星云鎮那邊打聽過了,據參加青云令選拔賽歸來的人說,那個家伙人還不錯,遇事很沉穩,曾救過羅衣他們的命呢。不過我覺得,羅衣好像在刻意的為那家伙說好話。等羅衣回宗門的時候,你可不要全信她啊…”
“不得不承認的是,那個家伙確實生的有些俊朗,有種讓人很想親近的感覺…但這就更可怕了,我才第一次見他不是嗎?”
“總之他既然來了皇城,就遲早會被人認出,夫人已經派人暗中監視他的一切了。雖然目前有些顧慮,不敢真正的下手,但真到了青龍太子登府提親的時候,一切顧慮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少女坐在崖畔,靜靜看著信,披在肩上的衣裳隨風輕揚,黑發如絲輕飄,飄過側臉,將令人悅目的稚美添了些許凜然之氣。
她微笑著伸手摸了摸白鳳鳥光滑的細頸,想要回信,卻一時不知該寫些什么。
她自幼便被送到御劍宗修行,向來也都是與身為御劍宗長老的祖父親近。她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次祖父從宗族歸來,便告訴她為她定了一門娃娃親。那個時候的她根本不懂世事,只是以為祖父給她找了個很好的玩伴,甚至是姐妹…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發覺事情不是這樣子的,她甚至開始有些討厭這門親事,讓自己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即便對方再怎么驚艷,沒有兩廂情愿的基礎,她都不會同意的!
她微微蹙眉,回想著小時候聽說楚氏宗族的那些事情,心想著,在一夜之間從萬眾矚目的天驕淪為被驅逐的棄兒,這般遭遇,無論對于誰來說,都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吧。
她知道皇城里有很多人,包括宗門的一些高層,都希望自己代表樓蘭和宗門與楓域中州大漢朝聯姻,絕對不會允許這原本已經隨著楚塵一脈沒落而被遺忘的婚約影響到這一切,所以,家族極有可能會殺死他。
想到這里,她覺得那個少年真的很愚蠢很白癡,難道他真覺得憑著這點小聰明小伎倆就能從家族討到些好處?難道他真以為憑著青云試子的身份就能保自己周全?
想到此節,她有些不悅,這對她來說是很罕見的一種情緒。
卻不知道是因為那個令人同情的少年不懂得自愛自保,還是因為那個家伙,真的很讓人討厭!好吧,不管那個少年變成什么樣,婚是肯定要退的。
只是…不要害他。
一聲清鳴,白鳳鳥帶著她寫的回信破夜而去,在星光相伴下,向著遙遠的皇城飛去。
少女站在崖畔,她眉眼猶清稚,氣度卻不凡,不是說她像楚沐云那樣,擁有超過年齡很多的成熟與淡定,而是形容她擁有一種名為大氣的東西,身材嬌小的少女,站在崖畔被寒風吹拂,竟給人一種淵停岳峙的感覺。
淵停岳峙,一般用來形容活了數百年的宗師級人物。
她今年才十四歲,雖然很快就要十五歲了,但已經可以配得上這四個字。
風拂動她肩上披著的衣衫,肩上垂落的黑發,發絲在她稚美的臉頰上飄過,帶起一絲微笑。
她只用了很少的時間,便忘卻身外之物,忘卻了那封信,忘卻了信中提及的少年,只剩下寧靜,所以微笑。
她在星光下一笑,于是漫山遍野的三生花都開了。無數異鳥從四面八方從天際飛來,清鳴聲不絕,甚至還隱隱能夠看到白鶴青鸞…百鳥來朝。
她是獨一無二的白鳳,他是下一屆御劍宗宗主,她是青云榜第一。
她是慕容云裳,她依然天真,但那種天真不是調皮,而是無邪。
她笑的爛漫,但這種爛漫不是情緒,而是春光。
她不想在乎世間的人與事,世人以為與她相關的,其實并無關聯,比如那份她快要忘記的婚約,甚至也包括青龍太子。
她承認青龍太子很強大,甚至很完美,是所有人眼中最好的伴侶,但是那與她又有什么關系呢?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不是她想要的。
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是臨崖,觀星,聽雨,賞雪,于自然中悟道,然后踏遍天涯…
回到丹會之后,楚沐云就一直待在房間沒有出來。既然慕容宗族無意于這份婚約,那他也懶得再去多想,至于對方會不會因為青龍太子一事而暗中對自己下手,則更不用憂慮了,因為這根本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情。
他需要做的,就是紋靈,修術,鍛魂,煉丹,于勤勉中悟道,然后蕩盡不平…
他知道,只有變得更強大,擁有真正的實力,才能實現心中所想。
房間內,楚沐云將劍柄取出,想起這劍柄在選拔賽時曾幫助自己清除入侵神魂的巫毒毒素,心中不免又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他覺得這劍柄似乎可以吸收一切陰邪之物,自己的心魔和那巫蟲之毒,或許未來會吸收更多難以想象的東西…只是,以陰邪之物為食的劍柄,它本身會是正道之物嗎?
思忖間,那刻滿繁奧復雜紋路的金色劍柄的劍眼之上,再度浮現一片氤氳的畫面,熟悉的身影在演練著他曾修習施展過的御劍宗劍訣總綱中的劍術,只是眼前的畫面似乎比以前更為的清晰,那每一招每一式之間的連接,靈力的最佳運轉,肌肉的蠕動,甚至連神魂力的分布都一清二楚,楚沐云凝神關注,不敢有所懈怠。
御劍宗劍訣總綱中有一部術劍靈訣,在選拔賽時楚沐云便嘗試著運轉術劍靈訣第一重去施展斗戰術,而此刻,那在演練劍術的自己也學會了術劍靈訣第一重的運用。
“它好像只能演練自己修煉過的斗戰術,讓自己對自己的戰力有著更為完美的認識!”
斗戰術演練過后,畫面中又浮現他紋靈時的情景,各種靈紋體耀眼,楚沐云已經感到了一絲疲累,傷口也隱隱的作痛,仿佛自己親自修煉一樣,不過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很奇怪的感覺。
最后,氤氳畫面又閃爍出自己最近的經歷,種種浮現在眼前…直到畫面放映出選拔賽的場景時,楚沐云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看到自己在昏死的那一刻,苗鳳天被胸前突然激發出的那陣圣光奪去了性命,然后這氤氳畫面蕩起一陣陣漣漪,像是承受不住那奇光所蘊藏的能量,突然化作一道光束,重新竄進了劍眼中的那團火焰光澤之中。
至于后來所發生的種種,以及他如何在慕容羅衣和臧花語手中奪冠的情景,則是沒能再放映。
“沒想到,我雖然不修殺人劍,手中卻始終還是有了債。”回想著苗鳳天的下場,楚沐云深深嘆息。
“有什么好感慨的,不殺人的術者一途,是根本無法踏入真正的強者之列的…”
楚沐云的腦海中,確切的說是神魂中響起了一道陌生的聲音,他頓時面色巨變,神魂中何時衍生出他不知道的存在!好若書吧,書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