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生被一群已經死了卻還好像活著的靈族人尸體圍繞著,血液通過那細細的脈絡連接在他身上,然后還會流回那些靈族人的身體里,他就像是心臟,讓血液循環流動。
他通過這些靈族人,控制著所有的血人。
朱校檢站在那看著肖曉生,忍不住有些覺得可惜:“嘖嘖嘖......我記得,當初有人評燕城人物,說到俊美瀟灑風度翩翩之人,你也是榜上有名。”
“肉身而已,什么樣子無所謂。”
肖曉生道:“當然原來的樣子確實更好看些,現在這副身體的好處是......可以讓身體任意的部位變大些變小些,還能延伸,能轉彎,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朱校檢哈哈大笑:“你個傻逼......你現在這個樣子別說可以轉彎延伸,就算可以左三圈右三圈有個屁用?有那個女孩子會看得上你?那個女孩子還會如你在燕城時候那樣守在你家門口只為了看你一眼。別他媽的自我安慰了......你現在就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肖曉生的臉陰沉下來,良久之后點了點頭:“沒錯,我現在就是個怪物,但我個很可怕的怪物。君上手下的那些得力助手,如你這樣的人哪個我沒有救過?哪個我沒有診治過?你就不怕我在你的身體里留下了些什么,你還敢和我動手?”
“不敢,真的不敢。”
朱校檢往后讓了一步,把安爭讓到了前邊,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安爭有些無語。
肖曉生的手臂抬起來動了幾下,然后就從那些通向這個大廳的密道里出現了很多的肖曉生。之前安爭就注意到這個地方就好像是個蜂巢一樣,有好多條通道通向這里。而之前安爭干掉的那個老者顯然不是肖曉生本體,只是一個分身。此時,至少幾百個分身出現在四周,將安爭和肖曉生圍的水泄不通。
朱校檢問:“你那個朋友靠譜嗎?他去找援兵,似乎有些慢。”
安爭:“比你靠譜多了。”
他將八倍黑重尺召喚出來,手提著黑重尺往四周看了看:“有些麻煩啊。”
朱校檢聳了聳肩膀:“沒關系,你打就是了,這是你欠我的......不要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把魔的力量據為己有了,這么大的罪名我替你擔著,君上那邊我還得想辦法為你解釋,你替我打一架也不算什么了。”
安爭嘆息一聲,四面八方的那些肖曉生的分身已經開始加速朝著他沖過來。這些看起來扭曲的老人在向前沖的一瞬間開始有了變化,身體膨脹拉伸,本來是只有一米六左右的佝僂老者,現在變成了差不多能有兩米的壯漢。老人的臉雄壯的身軀,怎么看都有些詭異。
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他們的肉身因為膨脹的離開而裂開著。肌肉和肌肉之間只剩下一層薄膜連著,隨時都可能撕裂的感覺。甚至透過一些比較大的裂口薄膜,都能看到內臟的蠕動。
安爭提著八倍黑重尺沖了上去,在一群變態怪物之中往來廝殺。
朱校檢站在那看著,一臉的事不關己。
“怪不得會有不少女孩子喜歡這樣的男人,果然有些英雄氣概。往來沖殺于萬軍之中,而且長的還不丑,是個女人就會被你這樣的男人吸引,所以我有些嫉妒,你要是和這些丑八怪同歸于盡就好了。”
他不冷不熱的說話,安爭卻在那么多恐怖的怪物之中周旋。可在安爭自己看來,這是難得的歷練自己的戰斗。他剛剛破境,而且是直接突破了一個大的境界,現在已經在小圣境的零界點,隨時隨地都還能破入新的更高的大境界。在這樣的情況下,戰斗是唯一檢驗自己實力的辦法。
與此同時,在距離藥王谷一萬三千八百里的燕城,那座看起來恢弘壯闊的宮殿之中。白勝君寧小樓站在院子里那棵已經紅了葉子的楓樹下,抬著頭看著樹葉怔怔出神。
他是一個看起來很儒雅很俊逸的男人,三十歲上下的外貌,身材筆直修長。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長衫負手而立,風度翩翩。他是這方圓幾萬里大地的主人,是人人敬畏的白勝君。在他的治下,修行者可以比較公平的選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剛剛展現出修行天賦就被仙師府的人扼殺。
他是一個英雄,最起碼從成就上來看,比此時正在藥王谷激戰的安爭更像是一個英雄。所以這個世界上仰慕寧小樓的女人,遠比仰慕安爭的女人要多。況且他還是個多情的人,多情,多金,地位高,溫文爾雅,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個完美的情人。
可他很憂郁。
大部分時候,他都很憂郁。
一個穿著鵝黃色水波長裙的女子緩步走到他身后站在那,臉色有些不太好。她是一個從樣貌和氣質上就能看出來溫婉如水的女子,舉手投足都有一種獨特的溫柔,而她的溫柔只給了寧小樓一人。
“都是壞消息。”
“說吧,最近的壞消息足夠多,已經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魔的力量失蹤了,朱校檢雖然沒有匯報上來什么消息,但從天樞儀上的衍變來推測,是那個朱校檢找到的墜落仙島的人得到了魔的力量,而且應該已經吞噬了。”
啪的一聲,朱校檢手里捏著的一根樹枝斷了。
“你第一件說的是這個消息,接下來的消息只怕比這個更壞一些?”
“倒是沒有這個壞,我想,第一個消息是最壞的,接下來說的你也容易接受些。”
“唉......說吧。”
“蘇瀾郡分院老院長代玉籌死了,他保護押送的那個墜落仙島的人也失蹤了。”
聽到這句話,代玉樓的身體猛的僵硬在那,微微搖頭:“沒有什么比這個消息更壞了,代老......是我的授業恩師,是領著我入門修行的人,如我父親一般。這些年在蘇瀾郡為我守著東南半壁江山,剛剛才能卸下來肩膀上的擔子回燕城養老......”
他一邊說,眼淚一邊流。
“為什么,我要這么辛苦,這么痛苦?”
他撩開長衫跪下來,朝著東南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師父,是弟子錯了,就不該讓您押送那個人。”
那女子的手放在寧小樓的肩膀上,輕輕摩挲:“不要太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整個白勝君的疆域數以億計的人這么大這么沉重的擔子都在你肩膀上,你不能垮了。”
“我聽夠了這些話。”
寧小樓站起來,臉色有些冷:“我從小就被教導,喜怒不形于色,因為我是白勝君的兒子,也是要做白勝君的人,所以我就必須比別人背負的更多。我不能猖狂的笑,不能放肆的哭,甚至不能有情緒上的失控。我熬著,想著,等我成了白勝君之后就能自由些了吧,畢竟這里我最大了,我可以為所欲為。可父親將這擔子放在我肩膀上的時候我才知道,那一切都是癡人說夢罷了。我更壓抑,更沉重,更加的不能釋放自己。”
他轉頭看向那女子:“莊柔,先生去了,我能不能做些什么?”
叫莊柔的女子搖頭:“君上,不能。”
“可我偏要做些什么,先生因我而死,仙師府的人已經敢越界到我這里殺人,殺的還是我的先生。”
他說完這句話之后,身體開始閃爍起來,莊柔臉色一變,猛的伸手去抓,但那身體消失不見了。她臉色發白,轉身朝著屋子里跑進去,呼吸急促。
三萬里外,九圣宗,曾城郡。
曾城郡的仙師府是九圣宗境內規模最大的仙師府之一,僅次于在九圣宗九圣山城的仙師府。幾乎半個曾城郡都劃給了仙師府,從東到西差不多有二十幾里,南北有三十里那么大的一片區域,都是仙師府。亭臺樓閣,小山湖泊,河道兩岸景色秀美,這地方雅致的讓人流連忘返。
可是尋常人根本就沒資格看到這一番風景,仙師府的人視那些普通百姓如豬羊。
天空之中忽然有一道流星劃過,墜落在仙師府里。不少巡天仙使趕過去看到底怎么回事,有人離開稟告巡天仙師。白光一閃,這些仙師府的人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男人出現,就站在小河邊垂柳下,似乎也醉心于這里秀美的風景。
“你是誰!”
有人怒問一聲。
“我叫寧小樓。”
寧小樓轉身,抬起那只秀氣漂亮的手看了看,然后眉頭一抬,傲氣霸氣一瞬間出現在這張臉上。
“滅你一座仙師府,為我先生陪葬。”
他的手往下一壓,動作輕柔舒緩,可是氣場卻狂暴的令人窒息。一秒鐘都沒有,仙師府就被夷為平地,不管是人,房屋,樹木,花草,一瞬間全都化作了粉末,灰褐色的粉末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這里變成了一片奇詭的沙漠,好像從來都沒有人活過似的。
燕城。
莊柔瘋了一樣的沖進書房里,看到寧小樓坐在書桌前正在寫字,宣紙上的墨顯得過于飽滿了些,顯然他的情緒不是很好。寧小樓寫完最后一個字,將毛筆放下后看了莊柔一眼。
“我知道的,我是白勝君,不能有任何沖動。”
他眼神悲傷,讓莊柔的心也跟著疼。
“但先生死了,我很難過。但是我君上,君上不能哭。”
寧小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宣紙上的墨跡吹了吹:“現在說另外一件是......你確定那個叫安爭的少年得到了魔的力量?朱校檢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報上來,你覺得是為什么?”
莊柔的臉色也平靜下來,微微垂首:“朱校檢的腰牌在藥王谷,從地址分析應該在肖曉生的閉關之地,他應該是還沒能騰出手。而且,肖曉生這個人那么狡猾,朱校檢之前曾被他救治過,所以朱校檢未必敢出手。那個安爭的事他還沒有報上來,應該是想利用肖曉生檢測安爭是不是真的得到了魔獸的力量,消息只怕很快就會到了。”
寧小樓哦了一聲:“盡快帶這個少年來見我,盡快些。”
他往后靠了靠,閉眼,像是有些疲乏。
宣紙上的墨跡干了,重墨之下濕透了紙張,字在桌子上也印了出來。他拿起那張宣紙揉了扔進竹簍里,可是桌子上的字依然可以辨認出來。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