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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二章 圣皇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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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無諾品味這這句話,沉吟了許久。

  “以斗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亡。”

  他看了看安爭,似乎是想不到將權謀二字展現的淋漓盡致的這句話,居然是出自一個修道之人的嘴里。這句話其中蘊含的東西,足以解讀出來整個官場的生態。

  “玉虛宮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陳無諾問:“你說你只修道,不懂權謀,這句話哪里像是不懂權謀之術的人能說出來的?話里前半截的意思肅殺狠厲,后半截的意思又如春風拂面......道長,你們玉虛宮的門人,見識都和你一樣?”

  安爭搖頭:“只有我一人如此吧,畢竟這世上人人不同。陛下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又能分析出來這么多別的道理,只能說這是陛下的強,而非這句話自身的強。”

  陳無諾心里的喪子之痛稍稍緩和了一些,因為面前這個年輕人給了他一點驚喜。本來他召見安爭,只是因為他追殺諸葛文云出京一個多月的時間,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現在召喚靈界的妖獸橫行無忌,各地各宗門各家族的修行者紛紛出手,但殺都殺不絕。

  而且召喚獸的力量要比大部分修行者強大,尋常的小宗門,傾一門之力也擋不住一頭召喚獸的肆虐。天下間修行者不計其數,但是小滿境之上的修行者終究是少數。

  陳無諾做了這么多年的圣皇,深知做皇帝的要保持一顆不可松懈的心。能聽十個人說一件事就不要聽一個人說一件事,而能看的時候就盡力不要去聽。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現在大羲處于一種什么樣的境地,而他又被譽為千古一帝。一旦大羲在他手里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話,這將是天大的諷刺。

  “陳流兮道長。”

  陳無諾忽然問道:“陳,是你的本姓?”

  安爭點頭說了一聲是。

  之所以陳無諾會有這樣的一問,是因為道宗之中沒有道號的修行者,其姓名往往也不是本名。

  安爭心說我能說不是嗎,我是借的你親侄子陳少白的姓。從離開燕國之后安爭已經改了好幾個名字,從陳瘦瘦到杜少白,現在又到了陳流兮......

  “既然是本姓,你這次又來了大羲,與朕來說倒也算是緣分了。”

  聽到這句話安爭就知道正事要開始了,他很了解陳無諾,那是一個能在不經意之間就讓人放松讓人信服人。和陳無諾聊天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危險到你可能在不知不覺之中就決定以后要為這個人賣命。

  “朕自繼位以來,一直想著做一件大事,但始終不能成功。不管是來自各方的阻力,還是來自圣庭內部的阻力,這些阻力之大超乎想象。以至于連朕想做出決定都不得不深思熟慮,一耽擱就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朕一直想做的,就是立道宗為國教。”

  安爭心說這個大甜棗可太大了,我要真是玉虛宮的人沒準這一句話就被你把魂兒都夠了去。

  “現在天下雖亂,但時機卻是最好的。”

  陳無諾問:“天下修行之人,沒有人敢否認自己不是道宗傳人,因為修行始于道宗。就算是西域已經發揚光大的佛宗,也不敢說他們的修為和道宗沒有一點關系。所以若是立道宗為國教,就能將大羲之內大大小小不下上萬個道觀和宗門團結起來,以斗爭求團結......”

  陳無諾嘴角往上勾了勾,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安爭當然懂了......陳無諾是要拋出去一個又大又甜的誘餌了,立道宗為國教這不算什么,但哪個道觀,哪個宗門才是道宗正統?現在公認的是武當山紫霄宮,可是公認不如欽點......這就是以斗爭求團結的一種演變了,大家都想做道宗正統,都想吃到名字叫國教的這塊大蛋糕上最美味的那一口......那就拿出實力來吧。

  所以安爭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這會說什么都是不合時宜。

  陳無諾瞇著眼睛看了看安爭,他心里忍不住有些疑惑......這個年紀輕輕的道人,定力怎么會這么好?自己已經把最大的蛋糕都拋出去了,他為什么不追?玉虛宮才剛剛到大羲,難道就不想成為道宗領袖?

  忽然之間陳無諾反應過來,是自己太心急了。玉虛宮正因為剛來,還沒有摸清楚整個大羲的道宗底細,所以才不敢胡亂說什么。況且,據說上萬年前玉虛宮險些滅門,所以掌教真人基本上東行的可能不是很大。靠著這樣一個少年道人,玉虛宮怎么可能敢和武當山爭鋒。

  陳無諾的語氣一轉:“在這之前,若是道宗的人能起一個帶頭的作用,讓更多的人為大羲效力......不,其實是為大羲的每一個百姓做出貢獻,那么將來的情況肯定會比現在好上很多。你們玉虛宮才到大羲,朕聽說來的都是年輕弟子,正是有銳氣的時候......”

  安爭垂首道:“玉虛宮愿意為大羲的百姓造福,愿意為大羲抵抗召喚靈獸而盡力。自我之下,玉虛宮的門人愿意分批次離開金陵城,去各地探索消息,誅殺妖獸。”

  “好!”

  陳無諾終于等來了一句話,心里也稍稍輕松了一些:“朕是不會讓玉虛宮的付出沒有回報的......”

  他慢慢的走了幾步,走到荷花池旁邊的時候站住,用兩根手指指了指安爭:“這樣,朕開創一個先河......給宗門之人以官職。”

  安爭心里猛地一驚,難道大羲已經亂到了這個地步?

  陳無諾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對大羲有功勞的宗門弟子,可以酌情給予官位或者爵位......當然,這是名譽上的獎勵,沒有實際權力。若是想要從仕的......凡是宗門之中得到過這種獎勵的人,大羲的圣庭優先錄取。”

  他看向安爭:“如何?”

  安爭搖頭:“不如何。”

  “嗯?”

  “如果真的這樣做,陛下考慮過帶來的后果嗎?”

  陳無諾一擺手:“現在是非常時期,朕知道你擔心的是什么。你擔心將來宗門之中身上有虛職或者爵位的修行者太多了,就會亂政。雖然沒有實權,可是卻占據了大量的官位,早晚都會變成禍端。長此以往的話,宗門把持朝政,寒門再無士子......這么想沒錯,但有些極端,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陳無諾道:“況且,這個權力朕是不會放下去的,而是朕親自過問。凡是夠資格給予這種獎勵的人,朕都會把關。不能交給下面的衙門去做,這是一個肥差,一個肥的流油的差事,交個哪個衙門哪個衙門瞬間就會積累一大筆財富。想身上有功名的修行者多如牛毛,他們會瘋了一樣的往衙門里鉆。所以不能交給任何衙門的人做這種事,那種財富的數量是龐大的,幾乎沒有人能扛得住誘惑。”

  他看向安爭:“而且這種事,總要有個引導過程。”

  安爭皺眉:“我不懂。”

  陳無諾道:“你確實不懂朝廷里的事,這樣也好,單純的讓朕放心。朕這樣和你解釋......如果這件事交給任何一個衙門,都會引起其他衙門的不滿。你不是說要團結嗎?這就是一個不團結的理由。下面的各大家族,各大宗門,都想從中分一杯羹,那么公平是什么?一碗水都不見得能隨隨便便端平,更何況是兩碗水,三碗水很多碗。唯一的公平不是平均分給他們,而是誰也得不到。”

  “所以,這件事朕就沒打算交給圣庭里的任何一個衙門去做。”

  他看向安爭:“玉虛宮來做......朕剛才說了,你先把這個責任擔起來。宗門的事,交給宗門去管理,比朝廷插手要好。朕給你玉虛宮這個權利,為了讓其他宗門或者是江湖上那些散修的修行者找到一條門路,你們就是最初的引導者。凡是愿意為朝廷效力的人,全都去你們玉虛宮,你來負責為朕勘核。合格的人送到軍中,或者其他衙門做事。不合格的,你幫朝廷擋在門外。”

  安爭苦笑:“陛下甩開了好大一口鍋,這鍋太重了,玉虛宮怕是扛不住。”

  “扛不住?”

  陳無諾道:“你不會不明白,雖然這樣做有些風險,但是得到的回報也是豐厚的。”

  安爭道:“可是,玉虛宮就算不怕任何江湖宗門,哪怕就是大羲江湖上霸主級別的宗門我們也不怕,可怕的是圣庭里的人。”

  安爭:“既然話說到了這,陛下那就恕我直言......這個勘核的責任交給了玉虛宮,我接了。但,若是有圣庭里的大人物打了個招呼,接不接?比如一位圣殿將軍,比如一位大學時,比如一位侯爺或是公爺,更比如說一位皇子......這些人都來打招呼,往里面安插自己的人,我怎么辦?”

  陳無諾沉默片刻,看了看不遠處涼亭里放著的石桌,他走過去用手指在石桌上深深的刻下了幾個字,那指走龍蛇,寫出來的字大氣磅礴,偏偏運指轉回之處石頭也沒有破裂。看起來四個字一氣呵成,每個字都有重如泰山的威勢。

官不可言  四個字。

  陳無諾道:“修行宗門的事,歸根結底是民間的事,所以官不可言。你帶著這快石頭回去就戳在你宗門的門口,朕看看誰還敢去擅言。”

  安爭看了看那石頭,用一種其實你不用這樣的語氣說道:“陛下這是......深得精髓啊。”

  陳無諾哈哈大笑,轉身走了。

  安爭看著那石頭桌子,忍不住有些苦笑......以斗爭求團結,這是他剛剛告訴陳無諾的,結果一轉眼他就被陳無諾帶進了這個坑里。陳無諾把他玉虛宮拉出來當典型了,其他的宗門會不眼紅?其他的宗門會不嫉妒?到時候那些宗門會主動往圣庭貼過來,賣力的為圣庭做事,那樣才能取代玉虛宮的位置......

  安爭聳了聳肩膀,心說幸好自己從一開始就要的就是這樣。

  他嘴角往上挑了挑......以斗爭求團結,對于圣庭來說陳無諾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而對于安爭來說,他要走的是另外一條路,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看不清楚的路。

  斗爭,團結。

  安爭看向靜園外面遠處的蔚藍當空,心里此時只剩下的六個字......修行者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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