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個男人激動,看著地面上那隨意擱放的畫板,大為痛惜,這么珍貴的畫作,怎么能這么隨意擺放呢?小心翼翼地捧起,男人一張一張地翻看了起來。每一張都要足足端詳十分鐘左右,每凝視一張畫,他的雙眼都會失神、茫然、恢復、驚嘆…嘖嘖感嘆,又翻到下一張,然后重新雙眼失神、茫然、恢復、驚嘆…
如此反復,足足過了數個小時,這時雨也停了,天也黑了,他那女伴早就催促了不知幾次,可他一直恍然無覺。等他依依不舍地從畫的海洋、從精神的洗禮中回歸時,才發現女人已經在火堆旁鋪了個毛毯,臥在地面上睡著了。
“老板。”保鏢見男人終于‘醒’了過來,問候了一聲。
男人“嗯”了一下,回首去看火堆旁的‘靈魂畫師’的時候,發現他居然還在低頭寫著那些‘霧蒙蒙’的文字。心下躊躇著,男人手里抓著畫板,有些舍不得放手,腦中急轉著念頭,心里打著一便便腹稿…
“想要那就拿走吧。”武天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手中的筆一頓,隨口說道,聲音低沉,卻讓男人感覺,這聲音直插靈魂深處。
‘該說不愧是靈魂畫師么,連說話都這種氣質…’男人心中驚嘆。
事實上在男人看畫的過程中,武天就已經用精神系魔法大略地掃了一遍他的精神世界,確認了這個人基本的經歷和品性之類的。以他如今的精神力量,探查這種普通人的念頭,堪稱輕而易舉。原著中的魔法師巴比迪,甚至能在一瞬間精神溝通全地球的所有生靈,并且‘遙控’爆頭。
這些涂鴉之作武天倒并不在意,也沒想過一直留著,積累多了最終或許還會扔掉或燒掉,所以這時就算隨手送人他也無所謂。
至于說會不會落到習武之人眼里,然后發生什么…那倒不太可能。除非是到了鶴見(武泰斗)那種層次,否則就算武天的畫作里有蘊含的一些深意存在,尋常武道家也絕難以靠這個領悟出什么東西來。
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像眼前的男人做的那樣,當成是一種稀罕的‘畫派’罷了。
除非…武天專門費盡心血,為‘武仙拳’畫出一副‘抽象畫’出來。不過這兩年里武天也試過這種做法,畫到一半便無以為繼,難以落筆了,只能作罷,將那張半成品隨手一震,就變作了粉碎。
得了武天的允許,男人激動異常,但很快醒悟過來:“報酬…”他朋友收藏的那一張真跡,所花費的可不小,現在他手里畫板上夾著的,厚厚一疊少說也有五十多張,那得多少錢才能買下…
喋喋不休地,武天不禁皺眉,停筆,抬頭,這個過程中,一個效力更強的暗示術已經扔了出去。
男人怔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片,是他的名片,恭敬地默然遞了過去。武天沒有伸手,念動力裹挾著這張名片飄浮到他面前。
“唧唧…”不死鳥醒了過來,看到屋子里多了幾個人也沒在意,反倒對懸浮的名片感興趣,飛著追逐,但名片穩穩地落到武天上衣的口袋里。
屋子里的矮個男人和保鏢卻對不死鳥的動作置若罔聞,地上睡著的那女人也悠悠醒轉,起來后也沒去看武天那邊一眼。抱起了地上鋪的毯子,同她身旁的兩個男人一起走出了茅草屋。
等到依次回到車上,三人才猛然驚醒,互相驚駭地對視:‘剛剛發生了什么?我們怎么回到車上的?!’
矮個男人看了看自己懷里的畫板,恍然如夢。遲疑了一下,下了車,再去看那茅草屋的時候,屋內已經沒有了任何光亮,那個神秘的畫師,似乎已經離開了…
四年后,艾紀573年。
南都最大的藝術館內,今天有一場特殊的畫展。
甫一開展,就有無數人聞訊趕來,涌入了其中。展館很大,意味著包下這展館的人出手很闊綽。想想也是,沒有那個雄厚的資金的話…誰又能收藏得到這么多的如今市面上已經炒到一畫千金的‘靈魂畫師’真跡?
聽說這次畫展中,將會展出三十二幅真跡,許多人將信將疑地來了,來了之后,全部震住,一大堆人圍在離入口處最近的一幅山水畫面前,停駐不前。一群人仿佛被那框子里的畫給奪去了心神一般,癡癡愣愣地呆立在一起。沒有人嘈雜地交談,因為所有人都徜徉在自然的清新環境之中。
“各位。”忽然,墻壁上的音響設備里傳來說話聲,人們從畫中驚醒,茫然地扭頭尋找,在會展前臺看到了一個矮個子男人,正是這次畫展的主辦人,也是這所有展出的真跡的收藏者和擁有者,他滿面春光,微笑地說了一大堆開場白,最后總結道:“…鄙人有幸收藏了五十多幅靈魂畫師的真跡,不敢藏私,所以打算每三年舉辦一場畫展,每次都拿出其中的三十二幅…”
人群嘩然,沒想到傳言竟然是真的。竟然真的有人收藏了五十多幅。這消息太震撼了,隱藏在其中的某些人已經在策劃著綁架、勒索、偷竊…等等作案方式了,只要能搞到一張,那這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畫展持續了整整七天。
第七天,‘靈魂畫展’落下帷幕。男人派人一明一暗地兩路人馬將一真一假兩批畫作運走,自己掛著微笑,在一大堆或明或暗的保鏢的陪同下,走了秘密通道離開藝術館。
卻意外地碰到了一個人攔路。
這是隱秘通道,沒有身份的人根本進不來。而現在這個時間段,這個通道里不應該有除他以外的人能夠進入。保鏢們移動腳步,將矮個男人護在其中。
那人隨意地走近了,是個中年人,黑發斑駁,肩頭落著一只火紅的鴿子。
“許久不見了。”武天微笑,同時精神力涌動。
原本矮個男人正在回憶,受了武天精神力的刺激之后,立刻就想起了四年之前在破茅草屋躲雨時的情景,那段記憶原本已經因為武天離開時的處理而模糊不清,此刻卻又清晰起來。
他激動地分開保鏢,走近武天:“大師,竟然是您!”
他正要握手,武天卻遞給他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這筆記本看上去有些舊了,雖然還未打開,但能從側面看出來,里面每一頁上似乎都寫著字。
“這是…”矮個男人疑惑,動作卻未遲疑,接了過來。
“幫我個忙,出版這本書吧。”武天笑了笑。
“這是您寫的嗎?”矮個男人想起當年偶遇武天的時候,他似乎就在筆記本上寫著東西。問了一句之后,他翻開筆記本,第一頁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五個筆力遒勁的大字:
武天回憶起第一世的自己,也就是那個平凡卻想要成為大文豪的‘吳天’,又反復回顧著自己的第二世,那短暫的作為忍者的一生,想來想去,將諸多復雜念頭訴諸了筆下,寫成了一本書。
他倒沒有直接寫‘宇智波武天的回憶錄’,而是搬用了第一世《火影忍者》的故事,以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鼬這兩個兄弟為故事主角,以他們的視角,一步步地掀開整個忍界里潛藏的秘密,剖析何謂忍者的本質,演繹了一段波瀾壯闊的故事、兩段人生。
武天同樣沒有照搬《火影》中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鼬兩兄弟的經歷和結局,他個人并不太喜歡原作里鳴人那種光嘴炮卻沒有實際行動的,所以在以宇智波兄弟為主角的情況下,他憑著自己對于忍者世界和忍者的理解,以及對于‘宇智波一族’的思考,‘宿命’、‘憎恨’、‘殺戮’、‘和平’、‘愛’…所有的種種融為一爐。
至于最終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兩人的命運,武天打算讓鼬和原著一樣,成為一族血脈的斷絕者,而佐助則是一族命運的斷絕者。他們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共同為宇智波三個字,落下歷史的帷幕。這也是書名《宇智波的罪人》的由來。
至于具體種種,他還沒想好怎么寫,現在交給矮個男人出版的,也只是計劃中的第一冊而已。武天沒在意書的銷量,只是想寫自己愿意寫的東西。他打算就靠這一本書,將前世的種種,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羈絆,都從心里斬去。
離開藝術館大樓的時候,天上也漸漸飄起了細雨。
武天仰起頭,想起書里的那個名為宇智波鼬的男人,那個背負著所有的傷痛忍辱負重了一生的男人,不禁想起前世自己的親生大哥,那個設計了身為胞弟的自己,讓他親手殺了至交好友開啟了萬花筒寫輪眼的人,那個一心想要擁有完美的萬花筒寫輪眼、永恒的光明的、名為‘宇智波武藏’的男人…
綿綿細雨灑落在武天的臉龐上,落進他臉上皺紋的淺淺溝壑里,有一絲絲涼意。
撲棱撲棱…
不死鳥在武天肩頭抖動羽毛,彈飛水珠。武天回過神,啞然失笑,手指一彈就把肩膀上的不死鳥彈飛,小家伙呲溜一下飛出好遠,差點撞進路邊的垃圾桶里。郁悶地拍著翅膀飛回來,乖乖地落到武天肩上。
人影一晃,武天已經融入了大都市的人來人往之中,隱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