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一行人,把大容量電梯轎廂擠得滿滿當當。ㄨ雜≦志≦蟲ㄨ接下來羅南要去私人場合,當然不可能把這一二十號人都帶過去,肯定要分隔開的。
但并不是就此分道揚鑣。
說起來,今天晚上的“盛筵”活動還沒有正式開始。根據田邦那邊的情報,以及孫嘉怡之前的介紹,要一直等到公眾跨年活動結束之后,參與“盛筵”的那些飲食男女,各自確立了初步目標,當然也要設幾個盤口,酒色財氣各居其位,真正的狂歡才會到來。
“盛筵”也不是短短一晚上就結束。根據往年的經驗,隨著設立的盤口越來越大,參與的各方情緒越來越高,很多活動、特別是賭局都要往后延,涉及的范圍也會持續擴張。也許在那時候,整個夏城都可能成為某些人的賭桌。
謀算也好,意氣也罷,不折騰個痛快,也就算不得是狂歡了。
“一組在極光云都待命,二組也是,重點監控高空賭場…”
章魚負責分派任務安排人手,設好觀察點,監控與會人員的生理心理狀態。這是個燒腦子的活,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及時調整。
所以,進入電梯之后,他就把著云都水邑的全局圖紙,與相關級別負責人討論得口干舌燥。最后實在是煩透了,便在那里嘟囔:“一幫渣渣在這兒胡搞瞎搞,咱們倒成了聽墻角的。羅老板,不趁機抓上幾個整治整治,弟兄們心里不平衡啊。”
竹竿附議:“這個建議好,要么說醫生的心才毒呢。”
“滾蛋,誰不知道你是這活動上的常客。今年好不容易消停了一回,轉眼就咬個入骨三分?”
“熟歸熟,胡亂開口我還可以告你誹謗啊!”
章瑩瑩毫不留情地揭竹竿老底:“得了吧,誰不知道你頂了高大猛的位置,就是因為熟悉活動的情況可以當參謀。當時某人可是信誓旦旦,說一定要傳授經驗,改正糾偏,現在又裝什么大尾巴狼呢?”
他們三個是一起熟慣了的,出任務、玩游戲都混在一起,開起玩笑也隨意得很。但如今他們耍嘴皮子,卻是別有用心。
來來回回對戰了幾波,見這邊的多口相聲,某位爺壓根兒不理會,自顧自地低頭思忖,他們幾個就交換了眼色:
“有情況。”
“是不是終于反應過來了?”
“不是正后悔吧?”
三人的考慮,差不多是一致的。畢竟羅南那什么“植物型”、“工具型”的對照表述,當時聽來逼格頗高,事后多想一層,難免就有些“后頭沉”的滋味了。
這時候,電梯到了指定樓層,一行人擁著羅南走出,引來不少游客好奇的目光。照計劃,至此他們就該分頭行事了,等到跨年演出結束,午夜過后再重行聚攏。
可就在此當口,章瑩瑩發現,羅南視線又飄了,他若有所思地投向某個人流密集處,似乎是發現了什么東西。
章瑩瑩看過去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發現。
羅南如此姿態,不免讓人懷疑,他之前考慮的,究竟是不是李泰勝和公正教團的問題。
章瑩瑩挫了下牙齒,正要開口,卻聽羅南突兀地喟嘆一聲:“怨念深重啊。”
“哎喲喂,你也知道!”章瑩瑩聞言松了口氣,免費送他個白眼兒:“你也知道?那個李泰勝剛才想活吞了你信不信?”
“那個太簡單直接,參考意義不足。”
“什么鬼?”
“我是說,李泰勝敵意太明顯了,方向也好猜測。無外乎就是教團在淵區固化構形的本質問題,也許還要加上真理之門什么的。”
“廢話…呃,真理之門!”
章瑩瑩的尾音驟然拔高,震驚之下,嘴巴都忘了把門:“扯蛋吧,那種東西,為什么要找你?”
羅南笑了笑:“大概是某些人的胡言亂語,還有一點兒推理的因素——李泰勝應該是那種追求合理性的家伙。”
“笑笑笑!都這樣了,虧你能笑得出來!”
章瑩瑩二話不說,便在靈波網上操作,給分會和事務所的大佬通報這個最近情況。涉及到真理之門,那邊一定要早做準備…
哎,等等!
做到半截,章瑩瑩反應過來。完全沒有征兆啊,也沒見羅南和李泰勝討論此類信息,這個“真理之門”是怎么蹦噠出來的?
因為“真理之門”這個專屬名詞,現場的氣氛變得非常微妙。
它太敏感了。
對于普通人,甚至是絕大多數里世界能力者來說,這個詞匯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可對于公正教團這個龐然大物來說,可以一睹至高祭器真身,開啟至高權柄、獲取無上智慧的“真理之門”,就是類似于“天堂”、“凈土”一類的理想國、至高追求。
公正教團隨時都能夠以“真理之門”的名議,開啟一場不計后果的“圣戰”。
不只是章瑩瑩,竹竿、章魚、秦一坤、高德這些分會成員,還有施新和那些軍政學員們,都在成組劃圈兒地交換眼色和信息。
只有羅南,依然是眼神悠遠、神思飄渺的模樣。見此章瑩瑩忍不住就來氣:“醒醒吧,真的和你計較真理之門的事兒,你以為過來的就是一個李泰勝嗎?公正教團那幫子神棍,從首祭到教眾,肯定恨不能把你分而食之啊!”
“我又不知道真理之門在哪兒。”
羅南隨口回了一句,轉眼就被章瑩瑩硬懟回來:“這話你對李泰勝說去,你對公正教團首祭說去,哼哼,你對這幫人說去…”
四散在周圍的軍政學員,當下一個個都移轉視線,想做無關人等,卻哪有這么容易!
章瑩瑩很想把這幫人通通踹飛出去,可事情說到半截,再趕人的話反而會弄巧成拙。再和分會同伴們交換了一下眼色,她只能暗咬著牙,嘗試把局面給挽救一下:“既然你不知道真理之門的事兒,當時就把事情給說清楚!李泰勝那種自大狂,一旦有了定見,沒有事也能給你折騰出事兒,捕風捉影的事兒能跟你折騰出翻天覆地的事兒…”
關于李泰勝的性格為人,羅南是贊同的:“確實如此,不過在他說話之前,目的性已經很明確了。我之前說過,人的情緒意念層面,沒有目標、沒有約束、不斷流失散溢的就成為了精神濁流。偶然閃過的念頭,不斷變化的情緒,都在其中。它們就個別片段而言并沒有意義,只有從精神濁流的整體上,才會體現出某種趨勢和概率——相對來說,這才是值得堡壘偵測模塊,以及個人精神感應去研究的對象。
“李泰勝并不是這樣。從一開始,他的心思就非常明確,他是抱著答案來找論據的,然后他大概就認為,我提供了相應的證據,又或者是足夠他下定最后決心的關鍵因素…”
章瑩瑩努力提煉出羅南長篇大論中的關鍵信息,越發無奈:“你都掘人家的祖墳了,不把你給做掉,怎么能消他的心頭之恨?”
“沒錯,它確實是我感受到的怨念來源之一。但由于此人事先就有明確的指向性,心里面已經預設了方向,先有了定見,肯定會對其他因素造成干擾,并不足以證明我在濁流趨勢和概率上的一些想法。”
說話間,羅南舉步往前走,方向正是他此間關注的密集人流處。那里是個轉運步梯,通過這條高空樓層運輸設備,可以將數以千計的游客,迅速轉運到云都水邑的各個角落。
那里確實可以抵達演出會場,卻遠不如專門設計的“盛筵”貴賓通道來得快捷。
而且,羅南還同時打開了ar圖像投影,將濃縮的云都水邑建筑通道、管線投影呈現出來。指尖只在圖像上輕撥,便在復雜的通道找出一條最近的路線——那邊絕不是演出場地的方向。
章瑩瑩驚了:“你干什么去?演出快開始了,你折騰什么鬼啊!”
“捕捉一些怨念的源頭…我覺得有必要做一下。”
羅南說得輕描淡寫:“剛才那位鄒老板,情緒的變化非常有典型性。從混沌無意義的欲望濁流,經過敵對、恐懼、嫉恨等一系列變化,雖然直到最后他的靈魂力量也沒有真正的從精神濁流中剝離出來,可在某些情緒力度高拔的瞬間,是存在這種傾向的。也許他只欠缺一個質的變化,或者是導致這種變化的高效結構。”
“然后?”
“然后為了保證精確,我特意給鄒老板做了一下情緒變化的記錄,并且設計了一個理想模型。我想從遍布此間的精神濁流中,尋找到類似的結構形態,計算一下分布趨勢和有關概率情況。”
“姓羅的!”
章瑩瑩終于爆了,她直接跳上去,伸手去勒羅南的脖子:“我們在這兒給你操心致命危機,講真理之門,結果你給我們說什么概率分布,你這是糟踐誰呢?”
羅南身子一歪,被美少女手臂勒著脖子,面頰貼著面頰,無論是虛無的情緒還是切實的肢體接觸,都讓他一時間適應不能。也讓他明白,再不把頻道帶回正軌,旁邊的章瑩瑩小姐一定會給他好看。
明智起見,他開始努力進入現實模式:“誤會了,誤會了,我真的很認真…”
“認真的搞你那套理論?接下來你是不是準備踢爆三大秘密教團的山門,和五十名超凡種剛正面?”
“哪有的事?”
羅南堅決否認,也勉為其難地回到真理之門問題上:“我說過了,那個李泰勝和我碰面之前,已經要把‘真理之門’栽在我身上了。說不定是14號那個ree放嘴炮的時候,他就有了這方面的揣測。同樣是明確的目標和念頭,新生的和經過醞釀的,在結構形態上還是有很清晰的差別。
“是嗎?”章瑩瑩見羅南言之鑿鑿的模樣,半信半疑。
此時,一直插不上嘴的章魚,猛地倒抽一口涼氣:“讀心術啊你!你怎么能夠分辨出新生念頭和長久醞釀的念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