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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環(八)

熊貓書庫    星辰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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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圓形會議室內,羅南的言論并沒有即刻石破天驚的效果。大部分與會者都是面面相覷,有那么一點兒“又來了”的意思。

  自從超凡力量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之后,有太多種關于精神層面本質的理論和猜想,當人們腦洞大開,什么樣的想法鼓搗不出來?

  現在去看總會的資料庫,相關的論文數以萬計,特別是在總會成立之初那幾年,幾乎每天都會蹦出一個對精神層面本質的猜想,無論是從唯心向唯物向、高緯向低緯向、科學向宗教向,各個門類應有盡有。

  不過在近些年,對于精神層面的假想,已經由“三層一區一域”代表的實用性多層結構一統天下。也就是不涉及本質,只觀察現象,在實踐中尋找支持。

  這時候羅南拋出他的“囚籠”論調,也算不得什么顛覆性的做法。

  不過,該來的還是要來,當會場內外的人們消化了他提出的言論,很多人也顧不得夏城一脈的立場,質疑聲隨之而起:“你提出這個理論,有什么論據支持嗎?”

  “精神世界的高維本質已經有多位超凡種表態支持了,你是在置疑他們的成果嗎?”

  “如果沒有淺層帶中層帶深層帶,難道我們每天修行戰斗,感受的全部都是幻覺?”

  “精神層面浩瀚如海,每深入一分都要冒著巨大的風險。然后你告訴我們,這些都是在和自己較勁?”

  面對輪番質疑,幾乎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羅南倒是出奇地從容。

  “前人、包括所有能力者的直接體驗,我必須尊重,也不可能完全否定既往的經驗。畢竟在明確精神層面的本質之前,我們所有人都是憑借經驗做事,自身的體驗極其重要,甚至是僅有的憑依。我提出這個說法,與協會資料庫里成千上萬篇同類論文一樣,都是試圖從一個新的角度去解釋現象,而非標新立異地徹底否定。

  “我所提出的并非是本質理論。事實上,如果去追究這部分意義,包括‘物質和精神’、‘意識和自我’等等經典命題,隨時會上升到哲學層面,就算是實質性的知識,生物神經科學、心理學教科書比我講得清楚太多。

  “我今天要做的,只是一個假設,以及建立在這個假設之上的推理,順便再講幾個故事。”

  羅南在臺上侃侃而談,臺下前排,親友團則在竊竊私語:“這話很老道啊,不像是羅老板能說出來的。”

  “備課還是有效果的,方案給否了,也許客套話沒否掉。”

  “呵呵。”

  親友們的“置疑”羅南當然感知到了,他眨眨眼,果然世上還是聰明人多。倉促之間,他自己確實講不出這樣面面俱到的話,不過配一個秘書的話,就能辦到了。

  何閱音在會場內群起置疑的空當里,就將對應的說辭發過來,羅南只是照著念而已。省下的時間和精力,讓他得以梳理臨場發揮的想法,這段客套話講完,后面的思路又清楚了很多。

  接下來,是羅南自身的發揮:“我認識一位朋友,實力不俗。剛才繪制圖形的部分技巧就是向他學習的。他應該算是精神側吧,至少以我們的標準來說是這樣的。但問題在于我那位朋友從來不承認靈魂力量、精神層面的存在,他認為穿行在我們周圍、承載我們力量的,只是包含著特殊信息和獨特規律的物質波——這是一個純粹的維物者。

  “我不習慣他的概念,而這并不妨礙他的實力,也不妨礙我應用他傳授的技巧。這太奇怪了不是嗎?”

  會場下嗡嗡低語,但看得出來,每個人都很專注。羅南繼續道:“這一點還可以再延伸出去:接受傳統教育的科技公司、還有政府和軍方研究者,恐怕也很難認同我們的唯心向理論,可是深藍行者、燃燒者這樣的成果仍然出現了。”

  “回到我們能力者身上,說再多的理論也沒用,只要進入我們的觀測尺度,讓精神與物質發生干涉作用,我們的能力就有意義。這樣看來什么解釋都無所謂,只在于你我能夠踐行它,要才有意義。”

  羅南用例子來維護他的觀點,而在直播間,特約嘉賓REE則是冷笑:“說了這么一大堆,其實就一句話:我信口胡柴,你們隨意。”另一位嘉賓章瑩瑩也冷笑:“我怎么聽到的是:廢物跟不上節奏,我可以理解。”

  這仇恨拉得可真是足足的,前排竹竿等人也都關注著直播間,聞言都是捂臉。

  此時的羅南,則正式開始論述他的觀點:“那么我就假設這樣一個情景:不考慮什么精神層面,也不說什么淺層帶中層帶深層帶,我們假設物質空間和精神維度在目前我們所感知層面是一致的、統一的,不存在別的什么東西。

  “正常情況下我們和所有普通人一樣,憑借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身體機能感知外部世界,所謂的機能,就是五感之類。但只要有最基礎的神經科學知識就能了解,這個層面下,我們的身體只是接受了外界的光子、氣體分子、音波等信息刺激,由各個神經細胞發生反應,再由我們長久以來收集的經驗和記憶,以一定的模式,將其拼接為世界圖景。

  “我們就像一部自我學習運轉的機器,所生產出來的最具價值的產品,就是我們的意識。但這份意識看不到、摸不著,似乎存在于我們體內,卻無法通過任何科學的依據找到他。

  “是的,在普通人層面下,我們是接收人、分析者、架構師,我們在一個細胞拼接、基因主導基本模式的黑屋子里,整理里里外外傳過來的材料構件,把它們拼成我們習慣的樣子,形成我們主觀的感受。

  “比如章瑩瑩同學,我覺得她青春可愛漂亮,特別是拍馬屁拍得我好爽。但對某些人來說,極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會場內哄堂大笑,章瑩瑩挫牙,對著羅南倒豎大拇指。直播間里彈幕刷得飛起,論壇則留言頻率劇增:

  “章瑩瑩是誰?”

  “笨蛋,就是嘉賓里顏值最高的那個。”

  “求問REE神眼中的章瑩瑩是啥樣的?”

  “不是眼瞎肯定就是美女啊,當然可不可氣就另說了。”

  “能上就行。”

  “都閃開我報警了——武皇陛下,有人撩你家妹子。”

  “別價,這么冗長的理論課,我就憑瑩瑩妹妹活著了。”

  會場內外的情緒躁動,羅南都收入眼中。他面色不動,突然問了一句:“那以,什么時候這種情況開始起了變化?”

  他沒指望其他人回答,稍聚起注意力之后,便自問自答道:“我想,對于肉身側而言,應該是聚合身體機能,提煉出跨越極限的‘氣’或‘能’,純以意識控制,收之于臟腑,放諸于天地;對于精神側而言,或許就是將精神感應放出,由被動接收變成主動感應的那一刻。

  “不管是肉身側還是精神側,我們不再束縛于黑屋子里,至少有一段或長或短的時間,探出了意識的觸角,虛就變成了實,假就變成了真。從這個意義上講,但凡是能力者都是覺醒者,都獲得了有限的自由,沒有本質的差別。”

  “這是我的一個立論:能力者是從被動者轉化成了主動者。”

  會場內外,氣氛略顯微妙:

  “聽著是不錯,當年我就是這樣。”

  “被動變主動,這個說法挺有意思的。”

  “話說放出精神感應的那一秒,我哭得老慘了。”

  “誰能有我慘?內氣初成的時候,我特么以為是錯覺…半個月以后才確認。”

  “等等,這哥們兒是在夸我們嗎?”

  “味道很怪。”

  羅南的話里有些是老生常談,有些又比較新奇,新舊摻在一起,味道還不壞。他的視線在會場內掃過,又移到身邊的光人之上:

  “既然提出這個假設,我們可以繼續往下推。如果真的不存在什么外在的精神空間,那么這個家伙,我們的助手一號,也就不是我們認為的,由某種力量組構,投射到所謂共有的精神層面,再由你們接收這么一個流程。雖然這符合我們慣常視覺體驗。

  “記得嗎,按照假設,從‘囚籠’到‘囚籠’,中間沒有什么精神空間,只有‘助手一號’呈現在你們的感知領域中這一結果。換句話說,我通過‘助手一號’的構建,已經在你們的領域刻下痕跡,我和你們有了直接的接觸,用更難聽的話說:

  “我侵犯了你們——我主動侵犯了你們,而你們被動地承受。”

  會場內有沒心沒肺發笑的,但也有很多人,看著羅南的表情,猛然間笑不出來。

  羅南微笑著講下去:“接下來,我們來做個實驗,就利用‘助手一號’。現在,大家可以用肉眼看到,也可以閉眼之后用精神感應捕捉到,可這些,真的是你主動感應的結果嗎?

  “現在請大家閉眼,你能感應到了一號對吧,現在呢?”

  羅南打了個響指,收看網絡直播的三萬觀眾根本湊不上趟兒,只能看著會場內微微起了騷動。而且會場內的大多數人,在第一時間又睜開了眼睛,騷動聲由此變得更激烈了。

  羅南問他們:“看到了沒有?”

  大片大片的人在搖頭,剛才有那么一刻,助手一號從他們的精神感應中消失了,可是睜開眼后,光人還在,光芒不減。

  羅南簡單解釋:“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我在各位的感知領域將它抹掉了,我不再侵犯你們,或者說,消去了侵犯的痕跡。”

  視線與臺下人們交匯幾秒,羅南聳肩:“好吧,我知道有很多人不相信,可這沒有意義。當時有不少人沒聽我的,還睜著眼睛,他們可以見證:‘助手一號’始終都在…”

  “這也可以用來證明,物質空間與精神空間是分裂的,你只抹去了精神層面的痕跡!”有人舉手置疑,而且說得極有道理。

  羅南點頭:“確實如此,那我們做下一組實驗。請大家先看你們的座位號,弄清楚單雙數,這樣正好和身邊人形成對比。我仍然是剛才那個操作,完了請大家再與身邊人交流各自的體驗…唔,等等,我看座位上有投票器是吧,這樣,請工作人員打開投票系統,看到光人的請按贊成票,看不到的請按反對票。我們進行三輪即時投票,現在開始!”

  十秒鐘后,那個閃閃滅滅的光人快把會場內的人折磨瘋了。

  當人們重新睜開眼睛,會場內的躁動已經徹底壓制不住,議論聲從“嗡嗡”變成了“轟轟”,臺下的與會者們熱烈地與身邊人討論、爭吵,恨不能將高逾三層的會議室給掀翻掉。

  而在網上,氣氛并沒有緩和到哪里去。直播間的觀眾看不到光人在精神層面的閃滅變化,卻能看到“三輪投票”過后,屏幕顯示的結果。

  三輪投票的結果依次是:

  全場共有1477席,三次結果都符合總人數。至于票數分別,要說沒什么太大意義,畢竟圓形會議室里沒有坐滿,中間有很多空位。

  單雙號的分際,并不能體現出中間數,只能證明,在“三輪投票”期間,會議室里上千名能力者的精神感應的內容差別,已經大到了難以彌補的程度。

  臺上,羅南扭頭看何閱音:“閱音姐,能不能調出后臺的數據,看看真實投票的分布情況。”

  這多少有點兒犯忌諱,但何閱音還是點頭,幾秒鐘后,會場大屏幕上,就呈現出現場投票人員的分布情況。

  第一輪投票,代表贊同的綠點和代表反對的紅點逐列交錯,特別是在人數比較滿的區域,一列紅、一列綠,形成了整齊的條紋狀。

  第二輪,仍然是這個模樣,只不過紅和綠的列次完全掉轉。

  至于第三輪,驟然間變得很混亂,紅綠光點隨意分布,乍看沒什么規律。然而,早就有反應快的人看明白:

  738對739…這是中間數,正好對半分!

  “算術不錯嘛。”

  “這個厲害了!”

  “好像完全在控制之中。”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感嘆聲未絕,一幅剛剛加工出爐的圖片,便在協會主論壇流傳開來。那是一個根據第三輪投票分布制作的簡圖,說起來很簡單:

  將紅點分布作為外輪廓,綠點作為內結構,大致以實線連接描畫,最終成形的,恰是一副所有觀眾這輩子都很難忘記的形象——演講臺上,光人“助手一號”正面對著他們,其正面形象與紅點綠點的連接輪廓幾乎完全重合。

  (本章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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