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之間,還在小世界的李淳風驟然變了臉色。
他迅速收回仙人蒲扇,瞬間將自己護住。
蒲扇瞬間似化作一件法袍包裹住李淳風周身,堪堪擋下墜落的一方世界碎片。
如果李淳風留下的最后一尊圣人法相不是太上圣人法相,而是殺力最強的通天圣人法相,完全可以跟秦楓剛才一樣,一劍破萬法。
只可惜,這世上并無那些如果。
李淳風剛剛以仙人蒲扇蔽體,堪堪撞碎一塊砸落的世界碎片,那碎片之后,一塊在那小世界內幾乎與星辰等大的世界碎片驟然再落。
李淳風躲閃不及,被狠狠砸中,原本即將在裂隙閉合霎那逃出生天,驟然再被狠狠砸落到小世界當中,以那小世界坍塌的中心一點竟是如黑洞一般向內坍塌下來,無窮世界本源碎片如漏斗之上的水墻洶涌而下,徑直朝下方一人轟砸下來!
與此同時,在確認僅有秦楓一人走出虛空裂隙之后,沒有任何人下任何命令,恐慌已經在整個萬古仙朝大軍當中如瘟疫蔓延開來。
從荒星出來救援友軍的幾艘星艦直接撇開身陷重圍的友軍,開始撤離戰場。
臨近戰場邊緣的星艦則不分敵我,不顧一切地撞翻退路上的艦船,朝著萬古仙朝疆域的方向極速退去。
被困在重圍當中的李家軍隊當場就有兩艘星艦嘩變了。
“我們投降!不要攻擊我們!”
“誰他奶奶的想白白死在這種地方!”
那兩艘切斷傳音大陣,對著周圍中土艦船喊話的兩艘星艦之一,話還沒說完立刻被友軍轟爆,很快那率先轟炮的星艦又被其他叛變戰艦轟爆。
雖然這些將軍都是李家嫡系,是李氏宗親的天潢貴胄,他們也許愿意為李家戰到最后第一滴血,可一整艘星艦上的十萬將士可大多不愿意這么想。
原本中土聯軍還以為對方會玉石俱焚,魚死網破,哪里知道居然自己先打起來了。
中土天穹之上,一團團星艦爆裂的火焰如同大日灼燒于天空,一時天出數日,一枚比一枚更加耀眼,此起彼伏,讓人眼睛看得都要流出淚水來。
相比于上次萬古仙朝的燕家軍撤退之時,秦楓授意所有隊己方戰艦不要阻攔,這一次中土聯盟一方也都在留意秦楓的命令。
可一身金色血液鋪滿白衣的秦楓卻直接開口以正氣做浩然吼:“投萬古仙朝眾軍聽著,停止頑抗,一刻鐘內交出帝君星艦者免死,過時不候!”
話音剛落,便有忠心萬古仙朝或是李家的軍侯大聲道:“仙朝軍律第二十條,臨陣倒戈者,千夫長以上滅九族,千夫長以下誅三族,普通將士家眷沒入賤籍,我仙朝將士大好男兒,固有一死,為何要受此屈辱!”
只可惜那軍侯話音剛落,仙陣之內竟是響起了首級滾落,鮮血從胸腔里噴出來濺在地面上的聲音。
那艘星艦的艦橋之上,有人公開喊道:“我等降了!”
生死關頭,再嚴苛的軍法,也沒有放在面前的生路重要。
再說了,萬古仙朝之前的確從未有過星艦被敵對勢力俘虜的事情,可這是建立在萬古仙朝對外戰爭中極少投入帝君星艦這等大殺器,而且對外戰爭從無全面潰敗的兩個前提下的。
一場戰爭無非是幾艘帝君星艦,誰投敵了,一目了然,回去軍法處置便是了。可現在的情況是,現存十幾艘帝君星艦,誰降誰不降根本分不清楚。
況且,要真的降了整整十艘帝君星艦,那就是要處罰接近百萬大軍,誅滅一人九族就要百人之多,三族少說也有幾十人,那基本上得要殺上億人了。
這其中還得有多少世家勛貴,是牽一發而動仙朝全身的存在。
而且這二百萬大軍的指揮官,可都姓李,清一色的李氏宗親啊!
若是戰死也就算了,活著回到萬古仙朝,如今失去頂梁柱李淳風的李氏宗親,必然會遭遇納蘭女帝更加血腥的清洗,那只會比死更慘。
就算是一頭驢,都知道面前兩條路該怎么選了。
中土世界天穹外,之前還將中土世界當作下位世界看待,高高在上,想要生殺予奪的一群人,這會自己人殺自己人,在天穹外爆出一團團的熾烈火球,跟煙花似的,下手毫不含糊,生怕晚了就沒機會表忠心了。
那叫一個熱鬧啊!
至于之前不管不顧友軍沖出包圍圈好不容易跟上荒星大部隊的幾艘星艦也不好過。
只見在混亂星域與萬古仙朝疆域的交界處,有上百艘戰艦一字排開,橫空擋住了他們的歸路。
與一艘艘尋常的鋼鐵星艦不同,這些星艦清一色都是蠻荒巨獸的尸骸打造,散發出遠古蠻荒的陣陣氣息。
正中央一頭用上古吞天獸遺骸打造而成的白骨戰艦上,有女子身披猩紅戰袍,反握狼牙戰刀,坐于白骨王座之上。
她看向對面倉促不安,進退兩難的六七艘帝君星艦,冷聲笑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的巧。荒星外天穹戰的仇怨,今日一戰,怕是要連本帶利的掙回來了!”
一時間,最后這幾艘帝君星艦上的李家指揮官們如墜冰窟,面面相覷。
原本他們還抱有幻想,這些蠻荒星域的妖族不過是入寇萬古仙朝,擄掠一番,所以只好談好價錢就有生路。
哪里知道對方開口就提了“荒星外天穹戰”這檔子事。
那就不是公事公辦的范疇了,這是要趕盡殺絕的私仇了!
他們不禁費解再費解,這中土星究竟是個怎么樣麻煩的存在啊…
他們這是捅了馬蜂窩嗎?
九幽鬼域,紫金天域,白鹿書院,他們都忍了…
怎么連蠻荒妖域里面都有中土星的人啊!
最關鍵的是,還手握這等天大權柄啊!
女子看向惴惴不安的面前星艦,也不遮攔自己身份,冷聲大笑道:“雖然兵法有言,歸師勿掩,窮寇莫追。不過,兵書也說了除惡務盡,斬草除根。”
紅衣女子笑聲恣意,若生殺予奪,大權皆在手:“我乃妖帝麾下軍師鐵木心,一刻鐘內交出帝君星艦,向我歸降,或者——死無葬身之地!”
與此同時,荒星之上,留守的萬古仙朝兵士,面對潮水般涌來的復仇民眾,最開始還放上幾箭,施上幾個簡單的術法,可這樣的舉動頓時讓起義的人群更加憤怒。
在荒星的一座座城市里,之前因為被血腥鎮壓而暫時壓抑下來的憤怒,百倍千倍地重新釋放了出來。
最初起義時,主要還都是些青壯男子,這次反撲之時,無論男女老幼,哪怕是梳著羊角辮的孩子都掏出了打雀的彈弓加入了戰斗。
上一次血腥鎮壓,大行殺戮之后,人人皆與萬古仙朝有血仇,血債血償,誰不爭先啊!
作為荒星唯一堅城的一線城內,正當城內士兵們用大陣抵御潮水般涌來的起義民眾時…
萬古仙朝士兵們幾乎同時遭到了身邊同僚的襲擊。
清一色皆是一線城原本的守衛士兵。
這些人哪里有萬古仙朝的將士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當場就有人被反殺了,可是城頭之上,幾乎所有萬古仙朝的將士都遭到了荒星本土戰士的襲擊。
一個人打不過,那就三個,五個,十幾個人打一個,總有打得過的時候。
觀景臺下,坐鎮此地的萬古仙朝的二品軍侯驀然暴起,抽刀指向一線城主劉沙,怒吼道:“劉沙,你反了?”
身穿板甲的劉沙面對刀鋒所指,冷笑出聲:“我何時降過?”
面對那即將劈下的一刀,劉沙冷聲說道:“我是李淳風的關門弟子,你——敢殺我?”
二品軍侯驀然一愣,手中所握那長刀竟是驀然在劉沙身前頓住,在他脖頸處位置根本不敢再劈下哪怕一寸。
下一秒,劉沙驀然抬手,這位身穿板甲的魁梧武夫竟是右手憑空一抓,靈力凝結出一把兵刃,不等對方反應,以手掌一推。
靈力幻化出的長劍如視軍侯身上精良鎧甲如無物,瞬間刺穿了他的胸膛。
二品軍侯看了一眼胸口的利刃,抬起頭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劉沙。
明明是只會一點武道的小天人境鄉下土包子,怎么突然就會道術了?
而且對方的道術手段還不低,否則就算是偷襲,也不可能瞬間得手。
難道說,劉沙當真是李淳風的關門弟子?
可國師的關門弟子,為什么要殺自己人?
劉沙冷聲道:“你不敢殺我,但我敢殺你!”
這個軍侯眼睛睜著很大,跪倒在地上斷氣了。
他想不明白。
在萬古仙朝看來,大軍來到這等不毛之地,進駐荒星是王治教化布于四方,是這些貧瘠之地賤民們的莫大福分,需要簞食壺漿以酬,粉身碎骨以報。
可真相卻是,這些遠道而來的萬古仙朝士兵,不過是擾亂本地人生活的殘暴侵略者而已。
當雅克西帶著黑衣精銳殺入城主府正廳的時候,他們看到了身穿破舊板甲的一線城主劉沙。
還有他面前跪著的那一具萬古仙朝在荒星最高指揮官的尸體。
雅克西身邊一名渾身浴血的武士驟然張弓搭箭,瞄準劉沙,他厲聲道:“劉沙,你以為見勢不妙,殺了萬古仙朝的人就可以保命嗎?”
那張弓武士厲聲道:“連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可以出賣,連巴贊都可以殺,你根本就不是人!任你兩面三刀,今日你也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