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二更天了,因為宵禁的原因,長安城的各個主干道上一片寂靜,連坊內的夜市也慢慢的安靜下來,但也就在這時,一陣“骨碌碌”的聲音忽然打破這種寧靜,隨后一輛疾馳的馬車穿過寧靜的街道,引來不遠處人家一陣陣的犬吠聲。
“國公,不知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啊?”馬車之上,許敬宗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張舉依然躺在車廂上,也不知道是真昏迷還是假昏迷,李休和馬爺也沒有再開口,這讓許敬宗也感到十分的不安,所以這才仗著膽子詢問。
聽到許敬宗的話,一直閉目養神的李休忽然睜開眼睛,看著許敬宗忽然笑了笑道:“許戶曹,我有件事想要向你請教一下!”
“國公您太客氣了,有什么事情您盡管說!”許敬宗看到李休這么客氣,當下有些受寵若驚的道。
“其實這件事說來也讓人生氣,我有個妹妹,雖然不是親妹妹,但也和親妹妹差不多,可是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浪蕩子,竟然想要攀上高枝,雖然他連我妹妹的面都沒有見過,但遇到這種人還是讓人感到惡心,你說我該怎么教訓一下這個人?”李休這時笑了笑開口道,既然許敬宗已經猜到了一些,不如干脆就大方的告訴他。
“李休,你告訴他干什么?”就在李休的話音剛落,旁邊的馬爺就有些不滿的叫道,他主要是怕多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就多一分傳出去的風險,萬一壞了恨兒的名聲,那可就糟糕了。
“馬叔您放心,我相信許戶曹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傳出去的,是吧?”李休先是安慰了馬爺一句,最后卻是沖著許敬宗說的。
“國公與馬將軍放心,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下官的脖子上,下官也絕不會透露半個字的!”許敬宗這時立刻開口保證道,事實上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外人透露半個字,畢竟眼前的李休只要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前程,像他這種功利心極重的人,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前程冒半點風險。
“哈哈,我就知道許戶曹是個守信的君子!”李休聽到這里也是大笑一聲,他也是看透了許敬宗的為人,所以才不怕他傳出去。
對于李休的夸獎,許敬宗也不由得暗自欣喜,當下又沉思了片刻再次開口道:“國公,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浪蕩子根本不值得您出手,在下官看來,對方所依仗的,不過是他父親在戶部擔任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只要把對方父親的官職搞下去,恐怕他們父子日后就再也沒有作惡的本錢了!”
“有見地,不過對方是朝廷命官,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恐怕很難把對方的官職搞下去吧?”李休聽到這里再次笑呵呵的道,其實他也有這樣的打算,不過現在既然有了許敬宗這個幫手,自然要物盡其用。
“嘿嘿,國公您有所不知,在下平時與這個浪蕩子也有些交往,對于他家中的骯臟事最清楚不過,甚至手中還據有他父親的一些把柄,如果國公不嫌棄的話,不如就讓下官幫您料理這件事!”許敬宗何嘗不知道李休是拿他當槍使,但他才剛剛巴結上李休,正需要表現的時候,所以這時自然十分的賣力。
“哈哈,許戶曹果真是古道熱腸,那本國公就不推辭了,等下就要有勞你了!”李休聽到這里也不由得大笑一聲,既然許敬宗這么識趣,李休自然不會推辭,畢竟這么好用的幫手不用白不用。
看到李休同意,許敬宗也是喜形于色,旁邊的馬爺看著李休和許敬宗這副虛假的樣子,當下卻不由得暗自搖頭,雖然李休沒有進入朝堂,但他覺得這小子其實挺適合當官的,別的不說,光是這份腹黑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不一會的功夫,馬車就來到東市不遠的平升坊,張舉的家就在這里,坊門雖然已經落鎖,但李休的馬車卻十分輕松的叫開坊門,徑直來到坊中一座豪華的府邸門外。
“駙馬,這就是張舉的家,他父親名叫張越,是戶部的巡官,雖然品級不高,但權力卻不小,戶部又掌管著天下的錢糧稅負,這個張越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斂財,但卻靠著做官的便利,暗中支持他的妻兄經商,著實斂了不少錢,否則憑他一個小小的巡官,絕對住不起這么豪華的府邸!”許敬宗這時笑呵呵的指著眼前的府邸向李休介紹道。
聽到許敬宗的話,李休和馬爺彼此對視一眼,心想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來他們父子兩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這樣一來,倒也不用顧忌什么了。
當下李休讓人上去叫門,并且報上自己的名字,這讓府中的人也是嚇了一跳,立刻飛奔到府中報信,結果不一會的功夫,就看到一個方面大耳的中年人迎了出來,從外表上來看,對方倒是相貌堂堂一身正氣,讓人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生出張舉這么一個兒子,而且在背后還做過那么多的齷齪事。
“下官張越拜見燕國公!”張越根本不知道李休他們的來意,當下十分熱情的迎上前道,只是當看到旁邊被李休侍衛架著的張舉時,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自己兒子怎么會和李休一起回來了?
“哼!”李休卻是冷哼一聲,也沒理張越,當下邁步就往府中闖,馬爺和許敬宗也緊隨其后。
看到這里,張越也不由得心中一沉,甚至心中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很可能是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兒子又給自己惹禍了,而且這次竟然還與李休這個國公有關,這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一般。
不過張越畢竟是官場上的人,雖然心中即忐忑又惱火,但卻還是強自鎮定,然后急忙跟上李休,一行人來到客廳之中,隨后李休的侍衛就將張府的下人全都趕了出去,防止任何人聽到李休他們的對話。
“看看吧,你兒子做的好事!”剛一到客氣,李休就從袖子里抽出張舉寫給恨兒的那些書信,甩手扔到張越的面前怒斥道。
“這…”張越看到面前的書信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當下彎腰從地上撿起來看了一下,結果剛一看到信上的內容,他的全身一顫,隨后越看臉色越難看,而這時張舉已經被侍衛扔到客廳的軟榻上,竟然還一直沒醒。
看著手中的信,張越也是氣的全身直哆嗦,雖然他不知道張舉這些是寫給哪個女子的,但既然李休都找上門來了,這個女子肯定也與他有關,再想到李休的身份地位,人家一個指頭都能摁死他,更別說這次還是自己兒子主動招惹到對方頭上了。
“孽子!”只見張越忽然氣的大吼一聲,大步來到張舉的面前,“啪啪”就是兩巴掌,結果就只聽本來還在“昏迷”中的張舉竟然“啊”的一聲跳了起來,隨后就一臉不解的沖著張越大叫道,“爹!您打我干嘛?”
“打你?老子今天還要宰了你!”張越這時也是又氣又急,氣的是兒子給自己惹來這么大的禍,急的是擔心李休的報復,所以他現在打兒子,一方面是給自己出氣,一方面也是給李休看,希望可以讓對方出氣,從而放過他們張家。
“殺了好啊,來人,給張巡官送刀!”李休聽到張越的話,卻是冷笑一聲道,隨著他的吩咐,立刻有護衛上前將配刀送到張越的面前,這下把張越也給嚇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怎么,你不是要殺人嗎,刀都放在你眼前了,這可是把好刀,在戰場上砍了無數突厥人的狗頭,現在砍你兒子的頭雖然有些大材小用,但也只能委屈它了!”李休這時再次冷笑著諷刺道,張越耍的這點小把戲也只能騙騙傻子而已,今天這件事可不是他做做樣子就能了結的。
看著眼前這把刀,張越額頭上的冷汗也都下來,李休的表現也讓他明白了這件事的嚴重性,這讓他真恨不得砍了自己的兒子,不過看著張舉捂著臉一臉懼意的模樣,他也實在下不去手,最后只能厚著臉皮向李休一笑道:“國公恕罪,小兒雖然得罪了國公,但還請國公看在他年少無知的份上,饒過小兒這一次吧!”
“好一個年少無知,你兒子之前可是親口對別人說,他馬上就要飛黃騰達,家資萬貫,只不過他這次卻是瞎了狗眼,然后敢對老子的侄女心懷不軌,你這個當爹還有臉給他求情?”馬爺這時卻是惡狠狠的上前一步道,如果不是怕敗壞了恨兒的名聲,他真的想一刀砍了眼前的張氏父子。
“馬叔您息怒,恨兒不但是你的侄女,也是我的妹妹,我相信張巡官一定會給我們一個交待的!”李休這時也齜著牙向張越冷笑道。
聽到馬爺和李休的話,張越也終于知道自己的兒子招惹的女子是什么身份,對方不但是馬三保的侄女,而且還是李休的妹妹,這下事情可真的嚴重了,他甚至有些后悔,剛才真該直接砍了張舉這個畜生,這樣一來,李休他們反而沒理由再對自己一家發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