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睡的很熟,李休離開時輕輕的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然后又叮囑衣娘多休息,這才去了前廳招待孫思邈,他可是自己一家的大恩人,衣娘對他也是感激不盡,所以在李休時,衣娘也再三叮囑他要好好的謝謝孫思邈。
前廳的酒宴很快就擺好了,不過出乎李休意料的是,孫思邈竟然也不喝酒,這倒是很合他的胃口,于是兩人相對而座,桌子上酒就免了,只準備了一些清茶,孫思邈對這個茶葉十分喜歡,還沒開始吃菜,就已經喝下去兩杯清茶。
“孫神醫,這次多虧您妙手回春,在下無以為敬,在這里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李休這時再次感激的向孫思邈道,說完舉起茶杯,與孫思邈一飲而盡。
“李祭酒太客氣了,另外‘神醫’二字實在不敢當,如果李祭酒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叫我孫道人或直呼我的名字即可!”孫思邈放下茶杯卻十分客氣的道。
其實他在終南山一帶已經頗有名氣,當初楊堅甚至還想召他入朝為官,卻被他推辭了,這也使得孫思邈之名開始傳入朝堂之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到李世民登基后,也會召他入朝為官,不過最后還是會被他給推辭掉。
“孫神醫你醫術驚人,在下怎敢輕慢,這樣吧,不如我就稱呼您為孫道長吧!”李休可不敢直呼孫思邈的名字,別的不說,人家的年紀就在那放著,所以他干脆以道長相稱,反正孫思邈現在也是個道士。
“哈哈,就依李祭酒所言!”孫思邈倒也灑脫,當下大笑一聲,不過說到這里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很是好奇的問道,“李祭酒,貧道曾經聽聞你可以讓人起死回生,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我如果有那個本事的話,恐怕昨天也不用勞煩孫道長了!”李休聽到這里也不由得搖頭苦笑,隨后這才開口解釋道,“其實這件事也是以訛傳訛,這件事發生在渭水之戰時,當時那些士卒中有兩個處于假死狀態,我用了一些急救之法才讓他們清醒過來,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實上我并不懂得什么醫術!”
“這…這怎么可能,外界都傳聞您醫術驚人,而且傷口縫合之術也的確出自您之手啊?”哪怕是以孫思邈的涵養,聽到李休的話也不由得震驚的瞪大眼睛,畢竟李休的醫術早就聲名在外,可是他竟然說他自己不懂醫術,這就好像李世民說他對皇位沒有野心一樣,實在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孫道長不必太過驚訝,我的確不懂醫術,只不過我懂得一些另類的醫學常識,這些東西與咱們中原地區的中醫完全不同,但也十分的有效,有些咱們中醫不擅長的病癥,用我知道的那些醫學常識卻可以十分容易的解決。”李休一臉微笑的開口解釋道。
“哦?竟然還有這種事?”孫思邈聽到這里再次驚訝的反問道,不怪他如此驚訝,事實上李休不懂醫術這件事除了他身邊的人外,外界的確很難了解其中的原因。
“的確是這樣,這套醫術理論很復雜,與咱們的中醫有很大的區別,比如以風寒這種病為例,我曾經聽府上的大夫說,中醫認為風寒是風邪入體,這才導致了一系列的病癥,不知是不是這樣?”李休知道孫思邈肯定想知道自己知道的醫學理論,于是主動講了出來,而且還舉出風寒這個例子。
“的確如此,《素問·玉機真臟論》有云,‘風寒客于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特別是在比較寒冷的秋冬時節,很容易造成風與寒合,機體衛外不固,形成外感風寒之證。”孫思邈這時點了點頭道,中醫認為,風邪是百病之長,也是外邪致病的主因。
“那就是了,不過風寒在我看來,卻并不是什么風邪入體,而是一種十分微小的生物侵入人體所致,我稱這種生物為病毒,病毒的個頭很小很小,小到我們的人眼根本看不到,除非用一種名叫顯微鏡的東西把它放大千百倍,才有可能看到它們!”李休笑呵呵的解釋道。
“病毒?顯微鏡?”孫思邈聽到這兩個新名詞,當下也露出沉思的表情,他之所以能夠成為這個時代最頂尖的醫學大家,最主要的就是他有一顆兼容并包的心,哪怕李休講的東西再離譜,他也會經過自己的思考后再做出判斷。
“佛經有云:佛觀一滴水,四萬八千人,難道竟然真有其事?”只見孫思邈沉思了好一會兒,最后這才低聲自語道,佛經中的四萬八千人并不是實數,“人”也并不是真的指人,因為在佛祖眼中,人與眾生都是一樣,所以這句佛經的意思就是指在一滴水中,有無數的生物,所以李休提到病毒時,他就想到了這句話。
“孫道長你也看佛經?”李休聽到這里也有些驚訝的打量了一下孫思邈,對方明明是個道士,竟然引用佛經中的話,而據他所知,大唐時期的佛道兩教可并不怎么和睦,甚至稱得上是勢如水火,畢竟大家都是吃同一碗飯的,你多吃一口就相當于我少吃一口,因此兩派之間的爭斗自然免不了。
“呵呵,佛雖然出自異域,但自從進入中原之后,就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佛,而是中原的佛,甚至從本質上來說,佛道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更何況佛門中的醫術也的確有獨道之處,因此我曾經研究過不少佛經,也曾經拜訪過不少佛門中的醫術大家。”孫思邈淡然一笑道,他雖然是道士,但一心只研究醫術,對于佛道兩教之間的爭斗向來不參與。
“還是孫道長看的明白!”對于孫思邈的豁達,李休也不由得贊嘆一聲,隨后想了想再次開口道:“我對佛門雖然不太了解,不過剛才您說的那句佛經的確是真的,一滴水中藏著無數個小生物,當然并不僅僅是病毒,另外還有細菌、真菌等等,因為這些東西肉眼看不到,所以可以將它們統稱為微生物。”
“微生物?這個名字起的好!”孫思邈聽到李休講的頭頭是道,本來的幾分懷疑也不禁悄悄的消失了,特別是想到李休的博學多才之名,更讓他不得不相信李休所講的這些話,另外他還舉一反三的問道,“李祭酒,既然病毒可以引起人生病,那么其它的微生物是不是也會引起人生病?”
“孫道長猜的不錯,生病的原因其實很多,比如孫道長你肯定見過一些人生病是因為體內有蟲子,那些微生物就像是一個個看不見的小蟲子,不過您可能不知道,有些小蟲子對人體是有益的,有些小蟲子則會引發人生病。”李休再次笑呵呵的解釋道,他說的有益的小蟲子,其實是指人腸道內寄生的有益菌,這些細菌可以幫助人消化。
聽到李休的這些解釋,孫思邈也感覺眼界大開,當下虛心的向李休請教,而李休也沒有藏私,畢竟人家是自己一家的大恩人,所以他幾乎把給七娘她們講課的勁頭拿出來,從微生物講到人體的基本結構細胞,然后再由細胞講到人體的幾大系統…
孫思邈也聽得入迷,最后也顧不得吃飯,直接從隨身的醫箱里拿出紙筆,開始記錄李休所講的一些內容,畢竟這些東西實在太過新奇,如果不記下來的話,他擔心會有所遺漏。
也就在李休給孫思邈普及后世的生物與醫療知識時,那個被炸毀的沼氣池旁卻發生了一些變化,只見這里農部的人大都已經退去,換成了一隊隊裝備精良的士卒,王君廓的尸體依然躺在原地,腦袋已經被砍掉了,現在正放在旁邊的木匣里。
“王君廓真的是被李駙馬殺死的?”沼氣池大坑旁邊,一個身材精悍的將領看了看腳下的大坑,然后扭頭向旁邊站著的楊兌開口道,農部的人只留下他一個,因為這位張將軍有些事情需要問他。
“啟稟將軍,我們趕來的時候,王君廓當時在裝死,但也差不多快死了,為此還傷了我們一個人,后來才被我們的衙役砍掉了腦袋,而王君廓之所以傷的那么重,很可能是駙馬引誘他引爆了這個沼氣池。”楊兌開口回答道,就在李休離開不久,這位張將軍就帶人趕來,隨后把農部的人都趕走了,而他則被留下來問話。
“聽說這個沼氣池是你建造的?”張將軍扭頭看了一眼楊兌道,他之前趕走農部的人時,也讓人詢問了一下那些人,收集到不少的信息。
“的確如此,沼氣可以燃燒,無論是做飯還是照明都行,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危險,幸好之前駙馬發現我在做這個,立刻制止了我,從那之后,這個沼氣池就沒有人動過,而沼氣只要一遇到明火,就很可能爆炸,至于后果您也看到了。”楊兌再次恭敬的回答道,眼前這位張將軍是秦王手下的心腹,哪怕是他大伯楊農都惹不起,更別說是他了。
張將軍聽到楊兌的回答,先是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大坑,然后又看了看尸首兩處的王君廓,心中卻有些為難,按說他應該去親自去向李休問清楚這件事,但是因為某些原因,他現在卻絕對不想靠近公主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