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真的是這么說的?”甘露殿內,李淵有些不敢相信的反問道。
“的確如此,按他所說,紅薯不但產量高,而且還不挑地,無論是鹽堿地還是山地,都可以生長,而且種下后不需要太過照顧,當然產量會低一些,但比之小麥卻還要強得多!”裴矩一臉鄭重的開口道,他在李休那里呆了大半天,直到天色將晚才回來,不過李休除了對他警告了一句外,之后再也沒有說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這也讓裴寂很是無奈。
“不挑地,又不嬌氣,而且產量還這么高,可是這世上真的會有這種糧食作物嗎?”李淵這時撫著胡須再次不敢相信的自語道,他總感覺李休這次的話不怎么靠譜。
“對此我也有些懷疑,特別是李休說畝產千斤只是保守的估計,實際產量只會比這個多不會比這個少,我本想提出親眼看一看所謂的紅薯,但是李休對我懷疑的態度很是不滿,之后甚至連解釋都懶得說,所以我也不好再提出要求。”裴寂再次回答道。
“畝產千斤還只是保守估計,恐怕就連神仙也不敢說這種大話吧?”李淵聽到這里卻是輕笑一聲,更加懷疑李休是不是在這件事上撒謊了,畢竟這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認知常識。
“陛下,臣倒是覺得李休不像是撒謊,比如反過來想的話,李休撒這種謊言根本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只會讓他的名聲蒙羞,甚至還可能招來陛下的怪罪,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應該沒有人會去做吧?”裴寂這時卻是替李休說話道,這也是他在回來的路上才想通的。
“呵呵,裴監你可不要被李休給騙了,這個小子奸滑無比,而且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上次我逼他成親,主要就是想日后重用于他,估計他也感覺到了,所以才想用這種辦法自污,甚至故意惹我生氣,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我對他的任命,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比如上次聳和李靖鬧翻落個不孝之名,我就懷疑他是故意的。”李淵這時卻是笑呵呵的道,他自問已經看透了李休的把戲,卻不知道實在是冤枉了李休。
“這個…以李休的性格,倒也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裴寂聽到這里也露出沉思的表情,不過隨后他又有些不甘心的道,“可萬一這個紅薯是真的怎么辦,那咱們豈不是錯過了一個解決缺糧的大好機會?”
“哈哈哈,裴監你怎么糊涂了,就算紅薯是真的,李休也只能把紅薯種在咱們大唐的國土上,而且以他和平陽的性子,日后肯定會把紅薯推廣開來,所以這件事倒也不用著急,等到日后紅薯的產量出來了,自然會見到分曉!”李淵這時也不由得大笑道,裴寂也是關心則亂,否則不會提出這么傻的問題。
“呃,臣失策,竟然忘了這一點。”裴寂聽到這里也不由得一拍額頭,當下有些懊惱的道,其實并不是他失策,而是和李休相處這大半天的時間里,他一直考慮著李休對他的那句警告,直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
天色已晚,李淵再次讓裴寂陪自己吃了晚飯,然后這才放他離開,只是裴寂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緊急眉頭,回到家里也立刻把自己關進了書房里,并且吩咐下人說誰也不見。
不過裴寂進入書房沒多久,正坐在書桌后苦思李休對他的警示之時,忽然只聽外面有人敲門,這讓他很是生氣的斥道:“混賬,我不是說過誰也不能打擾嗎!”
“啟稟老爺,王中允求見!”只聽外面敲門的下人低聲稟報道,雖然裴寂說過誰也不見,但來人的身份非比尋常,所以下人也只得硬著頭皮稟報。
“王珪來了!”裴寂聽到下人的稟報也露出沉吟的表情,所謂王中允其實是指太子中允王珪,說起來王珪不但是他的好友,同時還是李建成的心腹,之前他與李建成接觸時,也大都通過王珪,現在對方前來拜訪,很可能是李建成派他來打探今天他去李休那里的消息的,畢竟這件事還是李建成向他提議的。
王珪的身份特殊,而且又是他的好友,所以裴寂也不能不見,當下站起身來到前面的客廳,進到里面時,剛好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坐在那里品茶,當看到裴寂時,對方立刻舉著茶杯向他笑道:“裴相你這里也用這種炒茶了,味道著實不錯!”
“呵呵,沒想到叔玠兄也喜歡這茶,日后有時間了,咱們倒是可以以茶會友!”裴寂看到對方當下也笑道,眼前這個頭發花白,國字臉,五官端正的老者正是太子中允王珪。
說起王珪就不得不提前段時間的楊文干事件,本來這件事就和太子有牽連,只是在事發之后,李淵不舍得怪罪李建成,反而把氣撒到王珪身上,因為王珪身為太子中允,有教導太子之責,現在太子出了事,自然是他教導不利,結果李淵一怒之下把王珪貶出長安。
不過也算王珪好運,很快李淵就轉變心意開始偏袒李建成,之后更是慢慢恢復李建成的自由和權力,結果在這種情況下,剛剛離開長安沒幾天,還在趕往外地的王珪竟然又被調了回來,并且官復原職,光是從這件事上,就足以看出李淵對李建成的偏袒。
王珪在朝堂上的影響力雖然不及裴寂,但兩人的交情不錯,事實上他們在前隋時就是舊識,只是當時交情不深,后來兩人同在大唐為官,來往慢慢的多了起來,而且王珪為人方正,從來不會因為裴寂的身份而巴結他,這也讓裴寂對他十分的敬重,算是他難得的一個知心朋友。
只見王珪和裴寂寒暄了幾句,隨后就直入正題道:“裴相,不知你今天去見李休的結果如何,他是否同意去勸說平陽公主?”
王珪雖然為人方正,但他也是李建成最得意的心腹之一,同時也一直積極的幫他拉攏各方勢力,平陽公主手中的娘子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卻極為精銳,另外娘子軍無論是在軍中還是民間,都擁有極大的聲望,如果平陽公主能夠公開支持太子,那么就可以抵消李世民那邊的軍事壓力,更不用像李建成之前那樣讓楊文干招募私兵。
只見裴寂聽到這里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叔玠,我們都太小看李休了,他根本不愿意去勸說公主,而且還直接替公主做出了決定,根本不會介入太子和秦王之間的爭斗,所以你和太子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李休幫公主做了決定,他怎么能幫公主做決定?”王珪聽到這里即疑惑又有些不解的道,李休和平陽公主的關系只有李淵父子,以及裴寂、馬爺等少數幾個人知道,哪怕連王珪這種李建成身邊的心腹,都不知道這件事,不過他們倒是知道李休對平陽公主有很大的影響力,甚至比那個又臭又硬的馬三寶還要有影響力,所以王珪才把主意打到李休身上。
“這個…叔玠你就不要打聽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李休的確有這個資格替公主做決定,另外以我的估計,就算太子親自去勸說平陽公主,恐怕公主也不會同意站在太子這邊,所以這件事還是算了吧!”裴寂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道,本來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就不大,現在更是徹底的沒戲了。
聽到裴寂如此說,王珪也不由得有些泄氣,在他看來,只要平陽公主站在太子這邊,那幾乎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可惜卻是白忙一場。
“裴相,既然拉攏平陽公主不成,那么現在只能寄望于削弱秦王手中的兵權了,昨天你不是告訴太子,說可以用欲擒故縱的辦法轉移秦王的注意力,從而更方便削弱秦王手中的兵權,今天我們與太子商議了一下,覺得此計十分可行。”
說到這里時,只見王珪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剛好今年開春之后,山東一帶雨水過多,當地官員擔心引發水災,所以不如借這個機會,將巡視河務這件事交給秦王,以往這些政務秦王根本插不上手,現在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等到秦王忙于河務之時,裴相就可以勸陛下削弱秦王手中的兵力,當然不能做的太明顯,但卻可以調動軍隊、整頓軍務等慢慢削弱秦王對軍隊的掌控,不知裴相意下如何?”
“這個…”王珪所說的計策本來是他想出來的,但現在裴寂卻有些猶豫了,因為李休的那句警示一直在他腦子里盤旋,這讓他不知道是否該繼續鐵了心的跟著太子走下去?
看著裴寂沉默不語,王珪也是心中奇怪,其實剛才見到裴寂時,他就感覺對方心事重重的,好像心中藏著什么事情似的,這讓他不禁再次問道:“裴相你在想什么,難道覺得此計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