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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腥風血雨滿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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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秦無顏一樣,春箋麗看到了天降隕石,京城大亂,心驚肉跳之下,想到這個時候,寧江正在夸官游街,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這場天災卷入,急匆匆的就趕了過來,一到這里,就看到孫清靜拿劍去劈寧江,想都不想,下意識的就沖上來攔截。

  耳聽著孫清靜的喝問,她心中亦怒:“為敵就為敵!”寶劍一抽。

  劍鋒在對拉中交錯出火花,咣的一聲,再次震響。京城的上空,那滾滾的煙塵還在彌漫,剛剛露出一個頭的月牙兒,很快的又被遮去。孫清靜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正氣盟幕后主謀的線索,無論如何不能放過,春箋麗是知道拜火教在京城的勢力,隨著天洪大人的死幾乎全滅,反正自己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不怕得罪人。

  兩人彼此搶攻,招招都不留手,劍鋒交錯而過,嘭的一聲,一棵柳樹倒下,那無數柳葉在劍風的激蕩下,漫空散開,孫清靜的實力卻要勝過春箋麗,腳下連踏七星,每一劍都是凌厲萬分,既狠且辣,劍鋒抖著顫音,從春箋麗的耳際緊擦而過。那俏麗的容顏旋轉間,貼著劍鋒險險躲開,還沒來得及還手,下一劍已經蛟龍般折來,少女后退,斷樹飛起,斷裂,柳枝刷刷刷的亂甩,拂得她眼花。后退的那一瞬間,劍光一寒,朝著她的眉心直奪而來。

  “笨蛋,快幫忙啊!”春箋麗大叫。

  一股氣勢,就在這個時候狂涌而來,陡然間,春箋麗只覺自己氣勢上涌,對方在她的眼中,渺小得猶如蝗蟲。

  這不可能!孫清靜臉色大變,眼看著便要死在她劍下的春箋麗,在她的眼中仿佛突然間變得山一般巨大,側面一劍甩來,咣的震響,她整只手臂都在發麻,寶劍差點脫手而出。這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在高手面前舞著木劍的孩子,整個氣勢被壓到極點,而對面的少女卻是水漲船高。

  進士?不,哪怕是普通的進士都沒有這般強大的文氣,連她這等進入一流強的高手都被如此簡單的壓制。這一瞬間,她想起了被春箋麗保護在身后的少年的年紀,腦海中電光一閃…狀元?連中三元的新科狀元?

  刷!春箋麗舞出劍花,鋪天蓋地般,朝對方海嘯般卷去。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孫清靜的對手,之所以敢于跟她以硬碰硬,就是因為身后站著一個狀元,如果孫清靜是宗師級的高手,或許她還會猶豫一下,不過是一流中的強者,身后站著一個狀元公,連一流強的所謂高手都不敢去挑戰,那真的是白練劍了。只可恨這個笨蛋在這種時候才想到他的文氣,不過也幸好笨蛋終于想到,要不然她真的是死得悲哀。

  此刻,孫清靜也已心知不妙,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想要為難的,竟然會是新科狀元。整個氣勢被壓制到了極點,眼看著卷來的劍花,那普普通通的劍勢在自己的眼中,竟然如同山崩地裂,氣象磅礴,她咬牙死撐,用盡所有內力,劍光陡然爆散,將對方的劍花強行接了下來。

  忽的,對面劍勢一轉,舞出一個圈來,不知對方用意如何,但總算找到空隙,不敢再戰的孫清靜抽身便要退走。

  轟,火光如同快速竄出的熔巖,瞬間將她吞沒。

  在文氣催動下的烈焰,瞬間燒中了孫清靜,讓孫清靜整個人都變成了火人,慘叫聲中亂竄,斷去的柳樹被她點燃,柳葉如同火蝶一般漫天飛舞。眼看著,遠處有巡捕往這邊趕來,春箋麗不敢多待,轉身拉了少年就跑。

  跑到了宅院里,將門關上,院子里一片黑暗。

  “箋麗姑娘,謝謝!”少年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她為什么要殺你?”春箋麗呼出一口氣,疑惑的問道。

  少年歪著腦袋,想了一想:“大概是因為…看我帥?”

  “你…你…”春箋麗有一種無語的感覺。

  寧江笑道:“我也弄不清楚,她突然就找了過來,說要讓我跟她走,不走就殺了我,我跟她說她的年紀太大,我不想跟她走,然后她就生氣了。”

  春箋麗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信你才有鬼。緊接著卻又想到,孫清靜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則,想來她也沒有膽量對新科的狀元公動手。更何況,就算她有這個膽量,在看到我出手的那一刻,也應該知道,只要狀元公一幫忙,她就不是我的對手,有多遠就應該逃多遠才是…看來這并不是蓄謀已久的襲擊,只不過是臨時起意罷了。

  寧江在黑暗中看著少女,問道:“箋麗姑娘,你怎么會在這里?”

  春箋麗道:“我…我…”

  寧江低聲說道:“謝謝!”

  少女的臉在黑暗中驀地就紅了起來,扭過臉去:“你、你謝我做什么?才、才不是因為擔心你跑過來的。”

  寧江意味深長的道:“這樣啊…”

  “本…本來就不是…”

  眼睛是靈魂之窗,雖然是在昏暗之中,寧江卻是早已將她那憋紅的臉蛋,以及扭捏的神情看在眼中。少女卻還以為對方看不清自己,臉蛋發燙的同時,慶幸著對方無法看到。她垂下頭去,低聲道:“寧公子…其實我這一次,是來向你告別的。”

  寧江點了點頭,道:“你要離開了么?”

  少女低著腦袋,輕輕的說道:“嗯!”京城是非之地,她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呆下去。天洪祭司已經被殺,連程雅絲等人也都身份暴露,正在被三法司衙門的人追查。她本以為自己的身份也已敗露,必定會被人找上,結果竟然到現在都還沒事。

  雖然如此,她也不敢再繼續待下去。更何況,她很清楚,寧江現在是新科狀元,如果她繼續留在京城,下一步,上頭必定會讓她,利用她與他之間逐漸變好的關系,留在他的身邊,哪怕是給他作妾。不管她心中是如何喜歡,都不能就這般把他卷入這種陰謀詭計之中。

  寧江想了想,低聲道:“這樣啊…”對于春箋麗來說,離開京城或許也是一件好事,雖然他通過岑飛虎交上去的名單中,已經把春箋麗的名字拿了下來,但是時間一久,朝廷仍然有可能注意到她。而且,她留在這里,對他來說也是頗為頭疼的事,因為他不知道到底該拿她怎么辦。

  對于這種喜歡他,即便是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幫他的女孩,他反而沒有更多的辦法,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再見了!”少女低著頭,“這一次…真的是再見了!”

  一只手,在昏暗中慢慢的伸到她的面前,輕輕一彈,彈在了她的眉心上:“那就…自己保重!”

  酸酸楚楚的感覺,驀地在心頭涌起,忽的,春箋麗撲了上去,緊緊的抱著少年。

  “箋麗姑娘…”寧江張開雙手,這種香玉滿懷的感覺,對于實在不曾嘗試過真正的男女之事的他,實際上也是非常具有誘惑力的。而這丫頭也實在是敢愛敢恨,想起她上一次告別時的“暗示”,如果他現在就把她抱入屋中,恐怕她是不會拒絕的吧?太過直爽和沖動的女孩,果然也是一件麻煩的事,你不知道她到底會做些什么,也還不能去責怪她。

  “我沒事,就是…抱一下!”少女的額頭抵在他的胸膛,雙手摟著他的腰。對于自己這般大膽的舉動,她自己其實也是不知所措的,只是,這一次分開,以后就真的是天涯海角,再也不可能見面了吧?她甚至想著,如果,如果他就這樣把她抱進屋子里去,其實…其實她是不介意,給自己的將來,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的。

  “那就…抱一下吧!”少年有些無奈的,合攏雙手,把她抱在懷中。他并不想與妹妹和綺夢之外的女人有太多的牽羈,與春箋麗之間變成這個樣子,說到底也只是因為不忍心罷了。他固然知道,對方都暗示得這么明顯了,允許他把她抱進去,但是…還是算了。

  兩人在黑暗中相擁,就是在這個時候,門在外頭使勁敲了起來:“哥哥?哥哥?”

  妹妹在外頭迫不及待的敲門聲,讓寧江立刻意識到出現了新的狀況。還沒有等他去開門,嘭的一聲,等不及了的妹妹已經一腳把門踹開,架在門上的木栓咔嚓斷裂,妹妹風一般沖了進來,一眼看到在黑暗中彼此相擁的兩個人,怔了一怔,緊接著卻是急道:“哥哥,長公主姐姐…長公主姐姐被人搶走了。”

  寧江松開春箋麗:“冷靜一點,出了什么事?”

  小夢急得要哭:“一個女人,一個很厲害的女人突然闖出來,把長公主姐姐搶走了,我不是她的對手。她的武功很古怪,每一招每一式都好像有火冒出來一樣。”

  寧江眉頭一緊…幻月祭司?

  春箋麗怔了一怔…娘?

  幻月祭司竟然在這種時候出來搶鸞梅,大出寧江的意料,之所以說是出乎意料,倒不是說他原本猜測幻月祭司不敢動手,拜火教在京城里的勢力已經開始被連根拔起,狗急跳墻之下,會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只是,在這樣的混亂局面下,幻月祭司竟然能夠這么精準的把握住鸞梅的位置,看來也是有其獨特的手段。至少,換了是寧江自己,在這樣的混亂中,連找到小夢和鸞梅都不容易。

  他看向春箋麗,此刻春箋麗的表情,同樣也是一臉錯愕,看來是完全不知道此事1

  就寧江的判斷,幻月祭司找上鸞梅,顯然是為了那所謂的“善女神出世”,然而他也同樣判斷出,“善女神出世”的儀式需要足夠數量的處女,而這種處女,至少在京城,已經被他殺得只剩下了春箋麗一人,那么,幻月祭司這種時候擄走鸞梅,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看向妹妹:“小夢,你有沒受傷?”

  小夢急不可耐:“我沒事,但是長公主姐姐…長公主姐姐…”對方的目標根本不是她,等鸞梅長公主落在對方手中后,她又不敢繼續出手,再加上對方也不敢多待,雖然過了幾招,但她并沒有受傷。

  就在這時,春箋麗一咬牙:“我去幫你們找她,你們不要亂跑!”一抓腰間寶劍,往外頭走去,走到門口,回過頭來,再次交待:“你們不要亂跑!”匆匆的去了。

  小夢扭頭:“哥哥?”

  寧江道:“稍等!”進入屋中換了一聲衣服,出來后道:“走吧…跟著她!”

  今晚的京城,已經是注定了絕不太平1

  隕星砸入京城,引得京城震動,人心惶惶。

  到處一片亂象,還有地痞流氓趁機行盜竊、搶劫之事,在這巨大的天災之下,沒有人知道已經死了多少人,由于是在晚上,雖然兵馬緊急調動,更多的也只是無頭蒼蠅般來回亂跑,大周王朝的軍制,使得天子能夠最大程度的防止底下兵將擁兵自重,然而就算是在這樣的災劫下,也沒有人敢隨意調動人馬前去救災,大量的時間消耗在文書來去的路上,而到底是什么樣的一種狀況,接下來該做些什么,也沒有幾個將領能夠真正的摸著頭緒。

  與此同時,京城里的江湖,卻已經開始卷起一場腥風血雨,無咎山一片火起,街頭巷尾刀光劍影。一處巷子里,兩隊人馬各自拿起兵刃,在陰暗處對沖,廝殺,一只斷臂飛起,在夜色中灑下鮮血,一道刀光抹去,滾燙的液體鋪上了石墻,騰起帶腥的熱氣。

  一名道者在黑暗中磨著手中的寶劍,嚓嚓嚓嚓的聲音,在那令人心寒的死寂中刺響。遠處的染水上,幾首船只順流而下,卻又陡然被掀翻,河面攪起一陣波動,一股股殷紅冒起,過了一會,一批咬著刀的勁裝男子,從水中爬上了岸,將刀握回手中后,往遠處的陰暗奔去。

  西邊的某處,一名青年帶著一伙彪悍的漢子,披麻戴孝,在靈堂前跪倒。“爹,娘,孩兒今日誓要為你們雪恨!”青年朝著案上的牌位,連磕了三個響頭,抓起地上的旗槍,毅然扭頭,帶著同伴踏步而去。與此同時,遠方的道者也磨完了劍,提劍而出,慘笑道:“女兒啊,如果你在天之靈還未散去,就在這里看著為父,為父現在就去為你報仇,為父讓你久等了!”

  黃昏時那余暉下的美景,此刻化作了地獄般的災劫,緊接著又有道道血花,在這片黑色的煉獄中盛開,美麗的,丑惡的,殺戮的,怨毒的,刀光波動,沿途一片血水,亂馬奔騰,嘶吼中化作悲鳴1

  一處庭院里,惡犬狂吠,破空聲過后,一支箭羽釘入它的腦袋,有人殺出,有人沖入,孩童哭喊,血水交錯。一刻鐘后,“至少,放過我兒子。”一個聲音在絕望中哭求,等待他的不是回答,而是抹過他脖子的刀刃,血水灑出,那般的美麗,卻又那般的丑惡。

  煙塵回歸大地,怨氣上沖云霄,天災過后的夜空,烏云破碎,突然間下起了雨。嬰兒睡上了搖籃,吵鬧回歸平靜,陡然間綻出了血。殺不盡,洗不清,絕望與仇恨交織,哭泣與慘笑纏綿,鮮血與淚雨…那一夜的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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