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成狗了 發現敵情后,明清雙方的號角聲同時響起。清軍騎兵大量向戰場趕來,而明軍此刻尚連陣形都未擺開,仍是以行軍隊形向前開進。魏忠的騎兵隊被接應回來,但當趙自強和盧光祖知道他們仍就沒有發現丙旅蹤跡,二人不禁都是心下沉。此時天‘色’已黑,明清雙方都是打出了火把。這會,已是沒有必要隱藏自身所在,畢竟雙方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遭遇在一起,沒有誰想著設伏誰,不存在誰當靶子叫人家打的問題。
夜戰,向來不是明清雙方所擅長的,也是雙方都忌憚的,黑夜之中,在向對手發起進攻前,雙方將領首先要做的是如何避免自家軍隊先崩潰。這時代官兵或多或少都有夜盲癥,任你白天如何勇猛頑強,到了夜間都是兩眼抹黑,所以能夠夜戰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一般士兵很難做到。即便沒有敵人,這黑夜也是叫人發沐的。在無知的夜‘色’之中行軍列陣還要殺敵,不是一般的困難。故而,雙方都點燃了火把,數千火把同時點燃,將個戰場上空映‘射’得通紅一片,也讓雙方士兵有了主心骨。黑夜之中,火光永遠是人類最大的期盼,也是最暖心,最安心的所在。
后方的清軍大隊在得知前面發現明軍大隊人馬后,也迅速向前開進。沿途清軍堆起了無數草垛,點上火后,一個個火垛如一條火龍般在‘玉’萌山腳下婉延前曲。
雙方都打起了火把,將自家位置暴‘露’給對方,現在的局面如同騎虎難下。以步軍為主的第五鎮不敢退,因為這個時候若是后退,擁有騎兵的清軍肯定會趁勢襲殺上來。若是白天,第五鎮倒也不怕清軍騎兵,可這四下黑‘蒙’‘蒙’一片,趙自強要敢下令后退,清軍騎兵根本不必沖陣,只須吊后襲擾,一場崩潰就會在明軍當中發生,畢竟黑夜之中有效克敵的手段太少,因此趙自強果斷下令甲旅和乙旅立即展開戰斗隊形,準備和清軍硬碰硬干一仗。
這仗,已經不是趙自強愿不愿意打的事情,而是必須打了。
清軍面臨的問題和明軍一樣,所以同樣也不敢后退,甚至還要做出進攻姿態,這就使得戰斗一觸即發。大約八百多清軍騎兵最先趕到戰場,在發現明軍沒有后退反而開始列陣后,統領這八百多騎兵的漢軍副都統耿聚賢決定趁明軍立足未穩,隊形未展之時沖殺過去‘亂’他們的陣腳,若能就此擊潰明軍最好,不能的話也能為后續步兵集陣爭取時間。雖說視線不好,但耿聚賢還是能夠從明軍自身打出的火光中察覺到對方似乎并沒有攜帶火炮。
“趙兄,現在怎么辦?”
見清軍來的越來越多,火光一直亮到‘玉’萌山南邊,盧光祖估‘摸’著清軍騎兵步兵不下萬人,又見前面的清軍騎兵有進攻的跡象,而自家兩個旅還在列陣,不禁有些緊張。現在第五鎮只有李國安和胡明義這兩個旅,加上鎮衛不過五千多兵,又是夜戰,他有點擔心敵不過清軍。
“還能怎么辦,他娘個‘逼’的,真當老子怕了他們不成!”
趙自強罵了句粗口,都這份了,他難道還能把兵帶回去不成。他倒是想,可問題是清狗能答應么。
真他娘的背運,于世忠坑死老子了!
趙自強想罵娘,本是來撿便宜,不想卻要啃硬骨頭,清軍擺這么大架勢,傻子也知道肯定是于世忠完了,于世忠那個旅要是還在,清軍敢擺這么大陣勢出來?失算了,失算了 這光景倒是趕鴨子上架,趙自強也沒了辦法,退不得,只能戰了。
接到鎮指揮所準備作戰的命令后,甲旅旅校李國安翻身下馬將綁在座騎上的一桿長矛拿在手中,然后帶著他的直屬旅衛走到了一營陣中。
副校秦明見了旅校這架勢,頗是緊張的低聲勸道:“大人,你是一旅首腦,弟兄們都靠你指揮呢,清軍比咱們人多,等會仗打起來肯定兇險,你還是別靠前了,就在后面壓陣。”
“以前那套不管用了,今晚這仗我們要是不命,恐怕就見不到明天的日頭了。”
李國安搖搖頭,拿著長矛帶著直屬旅衛就走到了一營陣中。一營這邊陣形有些‘亂’,很多士兵還沒有踏上他們該呆的位置。陡然遇敵,又是天黑,且未見友軍蹤跡,包括一營在內,甲旅官兵都有些驚慌,所以列隊的速度要比平日遲了不少。再者,他們當中很多人是‘潮’惠大戰時才參加的太平軍,降兵俘虜頗多。西征廣西以來,第五鎮并沒有打什么硬仗,前頭第二鎮把最難打的仗打完了,廣西其余幾座城幾乎都是不戰而降,打桂林那仗又是丙旅打的,因此甲旅和乙旅嚴格說起來倒是沒有經過多殘酷的陣仗。似今天這種陡然遇敵,又是在天黑進行的的戰斗,他們還是頭一次遇見。
甲旅的第二營是鎮將趙自強的南海營兵老底子,這一營兵跟著趙自強在‘潮’州干了不少屠城事,所以軍紀雖然很差,但相比其他諸營卻是頗能打。這能打,主要就是個殺氣。人殺多了,哪怕是平民百姓,這當兵的也是有些血‘性’的。而且趙自強綠林習‘性’重,鎮衛騎兵隊是他當嫡系親兵養,而第二營他的老底子待遇也不錯,時不時將自己搶來的財貨拿出一些分賞下去,所以第二營這七百多官兵對趙自強也是頗忠誠。
第一營則是李國安的叢化兵老底子,不比第二營能戰,可軍紀卻行,軍令執行的也到位,李國安雖也是綠營出身,但加入太平軍后倒是刻意跟老四鎮學習,一心想將自己的部下鍛煉出來,至少不能比老四鎮差多少。所以‘潮’惠大戰時,李國安算是真出力的。趙自強帶人到處屠城屠寨,搶劫殺害百姓時,他卻是實打實的帶著兵和‘潮’州清軍對峙,并且掃‘蕩’了不少團勇寨丁,確保了他負責區域安全。戰后,因表現不錯,便被提了旅校。
第三營是以‘潮’州團丁和吳六奇標兵俘虜改編的,這幫人對太平軍談不上多少忠心,可無一卻是有人質在太平軍治下。這人質自然是他們的家眷,因此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家人,他們都只有為太平軍命一途。
胡明義的乙旅是以他的增城兵為底子,調了幾十個老四鎮軍官連同‘潮’州民夫青壯組成的,戰斗力在三個旅排倒數第一。豐寧司那仗,負責殿后的就是乙旅的第三營,結果七百多號人被清軍打的只剩幾十個跑了回來。現在雖說兵員補上了,可新補進來的都是廣西這邊調過來的降兵。本就戰斗力不高,這降兵又磨合沒幾天,平時看不出來,關鍵時候就要命了。甲旅那邊隊形展開大半時,乙旅這邊才堪堪展開,差距不是一丁半點大。
兩個旅這等底子,這也是為什么于世忠擅自南下,讓趙自強措手不及,直覺自己謀劃要打水漂的原因。再好的謀劃,總要有實力才行,沒有實力,謀劃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都別慌,把火把給‘插’到高處,照亮了,清狗就在前面,招子放亮些,手腳快些,瞎了慢了,死的可是自個!”
“我是李國安,我就在一營,不怕死的都給我定住了!”
李國安一邊大聲叫喊告訴部下他在哪里,一邊不迭下命令給各營。聽到旅校大人到了一營,甲旅官兵雖說有很多人其實并看不到旅校大人身影,但那心卻是瞬間踏實了。古往今來,百姓也好,當兵的也好,都要有個主心骨。甭管再多人,沒個主心骨在,那就是一盤散沙,成不了氣候。而這主心骨,當官的天然就有優勢。百姓懼官,當兵的同樣也懼官,懼的同時也是羨慕,也是敬仰。當官的不怕死在前面,當兵的又哪個肯慫了。
甲旅防線剛剛組織完畢,清軍騎兵就沖了過來。耿聚賢手下這些騎兵算起來也是連戰連捷的,半個多月前就是他在豐寧司擊敗了殿后阻止的第五鎮乙旅一個營,后來不待休整就偽裝成明軍奇襲南丹鎮。那,可把趙自強嚇得不輕,要不是他早就準備出城北撤,恐怕真能被耿聚賢給沖‘亂’指揮所,導致第五鎮和第十一鎮一樣全軍覆沒。小北山戰事以來,清軍騎兵并沒有怎么出動,只在今日由漢軍都統王勝率領著阻擊了柳州出城增援小北山的明軍,此一役也是大獲全勝,以不到四百人的傷亡重創了數千明軍,斬級兩千多顆。
有著和明軍‘交’過手,且勝過幾場的優勢,耿聚賢自然不將當面的第五鎮放在眼里。在他看來,這些所謂的明軍除了極少數‘精’銳,如小北山上那支頑強抵抗了十多天的明軍,其余多是烏合之眾,甚至可以說是拿著兵器的土匪和農民。
騎兵的優勢不在于攻堅,而在于快速機動,捕捉對手失誤和薄弱而擊,然后將對手的薄弱處撕開,撕成一條血淋淋的大口,最后讓對方血流而亡。耿聚賢看出當面明軍第五鎮是陡然至此,因為他們被發現時是行軍陣列,而不是戰斗隊形,因此他要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率部沖上去,將他們一舉擊潰。
耿聚賢手下這些騎兵都是漢八旗的兵,只很少是云貴的明軍降兵和馬匪,幾場戰斗下來,那些降軍和馬匪也多適應了清軍的戰斗條例。在大小軍官的指揮下,他們開始加快馬速向著明軍沖去,但不是全力奔馳,而是控制馬力,這樣可以保護一擊不中可以快速從對方陣中突出來,而不是就此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