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聽我說,”陳耕把張向陽按在椅子上,望著他的眼睛,誠懇的道:“二哥,謝謝你這么為我著想,有你這個兄弟我這輩子真的值了,真的。”
“可是…”
“這次的安排真不是廠里的領導欺負我,是我主動申請去三產辦的。”
“什么?!”張向陽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吃驚的望著陳耕道:“老三,你是不是傻了?三產辦那個爛泥坑多少人躲都躲不及呢,你還傻乎乎的往里面跳?你腦子沒壞吧?”
別看張向陽的反應還是比較激烈,可知道是陳耕主動去的三產辦后,他的情緒明顯平和了很多。
“相信我,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來,先抽根煙,聽我慢慢給你說。”陳耕掏出一盒中華塞張向陽手里,順手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他對面。
“嗬…又是中華,”打量著手中的煙,張向陽莫名的苦笑了一聲,隨即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陳耕:“你說吧,我聽著呢。”
“二哥,咱不說別的,只說一點,現在咱們廠這么多的領導,連工會的一把手都是副廠長,你說,除了三產辦之外我這個副廠長能去哪里?難不成讓那些咱們平日里整天叔叔長伯伯短的長輩給我這個剛來的小輩騰位置?這個不太合適吧。”兩手一攤,陳耕向張向陽反問道。
大有“你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回答就別怪我再去找他們討個說法”的張向陽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讓長輩給自己這個小輩騰位置,那當然十分不合適。可雖然如此,又有些不甘心,不由梗著脖子道:“話雖是這么說,可你一個華清大學的大學生,怎么著也不應該去三產辦…”
“我還兼著化油器領導小組的副組長呢不是?三產辦其實就是廠里丟給我練手的,”陳耕笑著道:“而且你光只看到三產辦那邊的問題了,有沒有看到我去三產辦其實也有很多好處?”
“我還真沒看到三產辦那破地方能有什么好處?”張向陽沒好氣的道。
看到張向陽這樣,陳耕就知道老二其實已經被說服了,只是臉上還有些掛不住,年輕人嘛,都這樣,一會就好了。
“好處多了,比如咱們總廠賺到的利潤都得交給軍區,可三產辦賺到的錢只分給總廠2成,剩下的全都是三產辦的,你說算不算好處?”
張向陽撇撇嘴,不屑的道:“那也要你能賺到錢才成,就三產辦那個破德行,就算廠里的領導答應賺到的全都歸你又有什么屁用?”
“誰說賺不到錢了?”陳耕笑的很詭異。
“要是能賺到錢還能輪到你?”沒注意到陳耕臉上詭異的笑容,張向陽道:“老三,我不是看不起你啊,可那么多的老油條都賺不到錢,難不成你就能賺到錢?”
“事實上我還真能賺到錢。”
“為什么?就憑你?”
“就憑到時候三產辦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這算是什么好處?”張向陽一臉“你TM在逗我?”的表情,鄙夷的道:“哪個工廠的三產辦或者勞動服務公司不是這樣?”
“不,老二,你不明白,對于一個大集體企業來說,有這么一個獨立自主的經營權有多么難得,”陳耕本想給張向陽解釋一下,可看到張向陽那一臉的不耐,立刻就覺得給他解釋這一點是傻到極點的做法,干脆的道:“算了,回頭再給你解釋…當初你答應過我要來三產辦幫我的,還算不算?先給你說明白,你到時候是要去跑銷售的,沒工資,只有提成。”
張向陽頓時感覺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我張向陽一向義薄云天、一口唾沫一個坑,現在你陳老三竟然懷疑我的信用?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老三,你幾個意思?哥哥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那成,既然你說話算數,明天跟我去一趟軍區政治部。”
“啥?去軍區政治部?”剛剛還氣勢洶洶、隨時準備教訓陳耕一頓的張向陽立馬慫了,磕磕巴巴的道:“去…去軍區政治部干什么?”
“問這么多干嘛?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能不去不?那地方我心里發憷。”
“慫樣!剛才拿棍子找廠領導討說法的本事呢?別告訴我你就是個紙老虎。”
“誰…說誰是紙老虎呢?不…不就是去趟軍區政治部么,我又不是沒去過,去…去就去…”可憐的孩子,嘴里說著不怕,可現在分明是腳都已經軟了。
陳耕實在是沒好意思問她:不怕你結巴什么?
雖然是主管三產辦的副廠長,但副廠長就是副廠長,一些副廠長才有資格享受的待遇和特權總歸是有的,比如陳耕要出去,很輕松的就從廠里借出來一輛“黑老鴰”…雖然這輛前幾天陳紅軍騎著去火車站接他的輕騎15早在一個星期前就修好了。
二沖程的小汽油機發出清脆的突突聲,屁股后面冒著淡淡的藍煙,一溜煙的到了進去政治部。
陳耕很低調的,他只是想要李雪山李副政委幫自己一個小忙,打的是悄悄的進村的主意,悄悄地來、悄悄地走,但他顯然低估自己在軍區的影響力,或者是他壓根就沒想到一個華清大學的高材生主動要去下面的一個軍屬維修工廠,在軍區機關引起了多大的轟動。
“老三,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都用這么奇怪的眼神看咱們?”自打進了軍區大院之后就慫的像是一只瘟雞一樣縮頭耷拉腦的張向陽,被人看的渾身都不自在,扯了扯陳耕的衣服小聲的問道。
“更正一下,不是看你,而是在看我,”陳耕強忍著笑,板著臉一本正經的道:“所以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什么?”張向陽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么明顯的事情你還沒看出來嗎?”陳耕奇怪的望著他:“當然是因為我長得帥啊,知道在外國,買東西都要刷卡不?”
“嗯嗯…”張向陽點點頭,又搖搖頭,一臉的迷茫:外國人買東西都是刷卡他是聽陳耕說過的,你長得帥和人家外國人買東西要刷卡有什么關系?
“因為我已經帥到如果是在國外,去商場買東西已經不需要刷卡、直接刷臉就可以的程度了。”某人腆著臉、恬不知恥的自吹自擂道。
“噗嗤…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陳耕的身后傳出一聲輕笑:“我看不是你帥到可以刷卡,是你的臉皮厚到能擋炮彈了才對。”
“誰?”陳耕下意識的扭頭。
下一刻,一個穿著軍官制服、身高至少一米七、留著齊耳短發的、約莫20出頭的颯爽女軍官就映入了陳耕的眼簾。
我擦!
最少85分!
與這個相比,她上身四個口袋的軍官裝似乎也沒那么顯眼了。
部隊雖然是純爺們的聚集地,但總歸還是有“女兵”這種生物存在的,但共和國的女兵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群體,他們可能是文藝兵,可能是衛生兵,甚至可能是通訊班的,但極少能夠在軍區機關見到從事行政工作的女兵。
不,不是沒有,在這個時代幾乎就是沒有,陳耕在國家防務部好歹也呆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哪怕是國家防務部這種機關,女兵和女性軍官的比例也稀少的可憐,有多可憐呢,偌大的國家防務部只有10多個女性軍官,其中就包括那位營級打字員同志董大姐,但現在自己在軍區政治部竟然遇到了一個女兵?給從陳耕的感覺就是…你能想象狼群里面忽然冒出來一只梅花鹿嗎?
“你是誰?”沒等陳耕開口,女軍官一臉審視的打量著陳耕,狐疑的問道:“我怎么沒見過你?”
“我也沒見過你啊,”毫不客氣的望著對方,陳耕同樣一臉的警惕:“這位同志,你新來的?”
如果是新來的,十有八九就被陳耕給糊弄過去了,但這位女軍官卻像是被踩到了爪子的貓一樣,眉毛都豎了起來:“你才新來的呢,整個政治部的人就沒有一個我不認識的,為什么我從來沒見過你?”
汗,沒能糊弄過去。陳耕心里感覺有點慚愧:連這么個小姑娘都騙不了了。
“正常,因為我不是政治部的人。”
這句話當然沒問題,但配合陳耕臉上那下意識的“你傻啊,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的嘲諷表情,殺傷力瞬間翻倍,英姿颯爽的女軍官頓時要發飆了。
我們前面剛剛說過,軍隊這個幾乎全都是純爺們的地方,女兵這個物種稀少的就跟大熊貓似的,哪怕政治部、司令部這種地方也鮮少有女兵、女軍官服役,但凡有一個,哪怕長成無鹽嫫母那樣的也無一不是被整個部門乃至整個系統當成寶貝捧在手里的,何況眼前這位女軍官是能打85分的?
“你…你…”女軍官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一副馬上要爆發的樣子。
但陳耕忽然兩腳一并,立正敬禮,同時大聲道:“首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