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沒等田中信一郎心中的喜意蔓延到臉上，陳耕的下一句話就讓田中信一郎的臉僵住了：“不過電裝能不能幫我們采購一批精度比較高的加工設備？”
精度比較高的加工設備？
汽車作為現代工業集大成者，一輛車上有幾萬個零件，其中的發動機、變速箱、差速器等零件，對制造精度的要求非常高，除了這些傳統意義上的高精度零部件之外，在汽車生產過程中，對精度的要求幾乎無處不在：焊接、沖壓、噴涂、組裝…
日系車為什么故障率很低？原因其實一點也不復雜，除了材料科技和總裝技術比較先進之外，在生產的各個環節對精度同樣的精益求精，同時大量采用成熟的技術，一邊是強調精度，一邊是大量的成熟技術的堆砌，日系車不穩定、可靠那才是奇怪了。
但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急日本人肯定不希望看到中國的汽車工業發展起來，汽車工業是現代工業的集大成者，中國的汽車工業發展起來了，必然會拉動重工業、機床制造業、數控加工技術、工業設計理念…等等軟硬件綜合實力的全面提升，對于日本人來說，再沒有什么是比這個更糟糕的消息了 田中信一郎顯然是不想看到中國發展起來的日本人當中的一個，他想都不想的搖頭道：“陳，你知道，我們兩國雖然建交了，但我們還分屬于兩個不同的陣營，所以…”
“所以我只能說很遺憾了，”陳耕也沒指望田中信一郎能答應下來，兩手一攤，一臉遺憾的對田中信一郎道：“田中先生，我們都坦率一點吧，潤華實業很期待與電裝株式會社的合作，但除非電裝株式會社將壓縮機的價格降低20，否則我想我們是沒辦法合作了。”
“20？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田中信一郎想也不想的搖頭：“陳君，雖然電裝很期待與潤華實業的合作，但20沒有任何可能，當然，為了表示我們的歉意，我可以做主讓出2，這是我最大的權限了。”
2？不但陳耕怒了，連在一旁沒怎么說話的林書瑤也怒了：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2？呵呵…”
陳耕不怒反笑，電裝的誠意可真不是一般的足啊，如果不是努力控制著，陳耕真想讓保安把田中信一郎這個混蛋給丟出去，2？！你以為你是誰？！
“田中先生，看來我們的分歧大的已經不是這次會面能夠解決的了，”強忍著將田中信一郎踹出去的沖動，陳耕一分鐘的時間都不想在這個混蛋身上浪費了：“或許你可以向會社總部說明一下這次的磋商結果？”
這就是赤裸裸的攆人了，而且還是第二次攆人，第一次攆人的時候自己還可以裝作不明白，現在陳耕第二次攆人，在田中信一郎看來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哪怕田中信一郎的臉皮再厚，他也沒臉繼續在這里呆著了，更不要田中信一郎一直堅定的認為自己這次來潤華實業本就是屈尊降貴、是給潤華實業面子，陳耕的做法屬于典型的“給臉不要臉”。
看著田中信一郎的背影，林書瑤氣壞了，嘟著嘴道：“小日本果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以后說什么也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讓這些瞧不起咱們的混蛋知道咱們的厲害！”
嗯？教訓他們一頓？
陳耕一怔，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東芝公司是什么時候把五軸數控加工中心偷偷的賣給蘇聯的來著？
東芝偷偷的把五軸聯動數控加工中心賣給了蘇聯，結果是坑苦了美國和整個北約，換裝了用五軸聯動數控加工中心加工出來的高精度螺旋槳的蘇聯海軍潛艇部隊，仿佛一夜之前就從美國海軍的被動聲吶上消失了，整個美國因為這一點嚇的差點尿了褲子，在無數次磋商和討論之后，美國人沮喪的得出一個結論：蘇聯人在大型復雜曲面的加功能力上獲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他們或許掌握了西方最先進的五軸聯動數控加工中心的設計和制造能力，而且性能應該與西方的產品相差無幾。
雖然后來知道了這不過是一場虛驚，但在沒解密的那幾年里，整個西方真的被嚇壞了，這件事對潤華實業沒什么太大的價值和意義，但如果國家知道了這個消息，是不是可以從日本人那里敲點兒好東西出來？
想到這一點，陳耕再也忍不住了，立刻抓起筆，調動起自己腦中關于這件事的一些零碎的記憶努力的拼湊起來：雖然不確定東芝賣給蘇聯人五軸聯動數控加工中心的準確時間，但確定是80年代，大致上應該是80年代靠前，也就是82年或者83年，鬧的沸沸揚揚、舉世皆知的時候87年年初…
沒機會了！
想到在87年年初的時候東芝時間就已經鬧的沸沸揚揚、舉世皆知，陳耕瑞然的放下手中的筆，心里頭遺憾的不得了：晚了，現在都已經86年的初冬了，現在肯定已經在調查階段了，說不定到了調查的末期，美國人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
“經理，您怎么了？”看著陳耕忽然火燒屁股似的沖到辦公桌那開始寫寫畫畫，一副激動的不得了的樣子，可沒一會兒就像是被人澆了一頭冷水似的很沮喪，這到底是怎么了？林書瑤疑惑的不得了 “陳耕同志，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江南省工業廳的劉廳長；劉廳長，這位就是咱們軍區潤華實業的陳耕同志…”
李雪山熱情無比的幫陳耕和眼前的這位劉廳長彼此介紹著，陳耕一邊“幸會幸會，早就想要拜訪劉廳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的和劉廳長寒暄著，同時腦袋上全都是霧水：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一大早，陳耕就接到了李雪山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讓陳耕立刻來軍區一趟，陳耕還以為是有什么大事，連今天的工作都沒來得及安排，在電話里匆匆和謝閔聲老爺子說了兩句就趕來了軍區，可到了李雪山的辦公室，情形就讓陳耕有些看不懂了：江南省工業廳的同志在這里干什么？
陳耕不認識江南省工業廳的領導？潤華實業好歹也是在江南省，這不可能吧？
說起來有些難以置信，但這的確是真的，陳耕知道省工業廳領導的名字，但并不怎么認識，也沒打過交道，至于原因？潤華實業走的是軍方的關系，根本就不用鳥地方上的這些部門，既然你管不到我頭上，我憑啥理會你是那顆蔥啊。
劉廳長稱贊了陳耕一番年輕有為，終于把謎底揭開了：“陳經理，你聽沒聽說過咱們江南省寶應機械制造廠？”
陳耕實在不好意思掃了劉廳長的面子，但他實在是沒有聽說過這個寶應機械制造廠是個什么鬼，尷尬的道：“這個…聽倒是聽說過，不過只是聽說過，不是很熟，劉廳，咱們寶應機械制造廠的具體經營范圍是什么？”
都是沾上毛就是猴子的人精，陳耕這話一出來，辦公室里的人就知道這貨嘴里的話沒有一句可信的：什么聽倒是聽說過啊，壓根就是沒聽說過。
不過劉廳長也沒覺得尷尬，寶應機械制造廠在江南省工業系統的排名根本就數不著，陳耕不知道這家企業絲毫不讓他感到意外，笑著解釋道：“寶應機械制造廠的主要業務是制造一些中小型的機床設備，同時也能鑄造汽車的輪轂和制造汽車底盤…”
最后這兩點倒像是特意說給陳耕聽的。
原來是一家技術實力還不錯的鑄造廠！劉廳長說到這里，陳耕已經知道了這家單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確實越發納悶了：省工業廳通過軍區副政委的關系來找到自己，不可能是為了和自己介紹這家單位的情況吧？
扭頭看向李雪山，希望李雪山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
李雪山咳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是這么回事，這個寶應機械制造廠是省工業廳的重點企業，不過這兩年他們遇到了一些困難，所以向潤華實業請求幫助來了。”
陳耕眨了眨眼：“所以…”
劉廳長老臉一紅，道：“陳經理，你們潤華實業能不能幫他們一把？”
“這個…”陳耕苦笑著道：“幾位領導，實不相瞞，咱們寶應機械廠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他們的產品是什么，產品的核心競爭力是什么，銷售區域在什么地方，這些關鍵的信息我現在是兩眼一抹黑——完全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我哪敢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