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覺得這背后不可能沒有貓膩,事實上陳耕也不信。
但與軍區溝通的結果卻讓陳耕的下巴都要驚掉了:如果不是看在軍區的面子上,漲價的幅度還要高一些。
軍區的那位首長就差指著陳耕的鼻子罵娘了:“小陳啊小陳,你們也是做企業的,難道就不知道這半年來物價上漲了多少么?一斤豬肉都漲了差不多2塊錢,如果不是看在軍區的面子上,他們能漲30你信不信?”
“物價上漲了這么多?”陳耕一臉萌蠢的樣子,看上去格外好笑。
“我不跟你說,”軍區的這位首長氣急:“你自己出去問問現在市場上的物價上漲了了多少…小陳啊,你們的產也該漲漲價、幫原材料商和零配件商分擔一下壓力了。”
是這樣的嗎?陳耕有點不信,但回去調查了一下,陳耕沒話說了:這些原材料商的確是很給面子,從年初到現在,市場上同類型的原材料的價格上漲了差不多50,這還是計劃內的,計劃外的個別原材料的價格上漲幅度竟然超過300!
陳耕只有一個感覺:瘋了!
汽車、摩托車等大宗耐用消費的價格還沒怎么上漲,但機、成油、鋼鐵、水泥等等這些與民生息息相關的材料,漲幅最少的也超過了30,這幾家原材料商只給自己漲了30的價格真的是很給面子了。
聽說陳耕去找軍區了,幾家原材料商幾乎是緊隨其后的追到了陳耕的辦公室來向陳耕哭訴:“陳經理,不是我們故意漲價,實在是現在這個市場,價格一天三變都是少的,多的時候一天五六變,大家都在漲,我們不漲也沒辦法啊。”
“我知道,我理解。”陳耕苦笑著點頭:是啊,整個國內市場上的原材料的價格都在上漲,如果他們不漲,唯一的結果就是等死…商人會做賠本的買么?
陳耕表示理解,這讓大家著實松了一口氣:潤華實業是大家的財神爺,如果財神爺不滿意,大家的日子可就難過了,中鋁華東分公司的劉副經理勸道:“陳經理,您看,現在市場上的原材料價格上漲了這么多,您的摩托車也趕緊漲漲價,要不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見陳耕還在猶豫,劉副經理干脆的道:“咱們不說別的,直說你們的同行:輕騎和嘉陵,他們可也都漲價了,從年初到現在,一輛摩托車的價格漲了超過500元,有著500元打底,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不是?”
想了想,陳耕問道:“劉經理,你們給其他家的原材料的價格漲了多少?”
“這個可不好說,要看客戶等級,”劉經理很實在,一點也沒藏著掖著:“不過這么說,潤華實業的待遇絕對是最好的。”
到了這個份上陳耕還能說什么?他站起來沖大家拱了拱手:“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對我們的照顧,大家對我們潤華實業的照顧,我陳耕在這里代表我們潤華實業全體員工謝謝大家。”
“陳經理太客氣了。”
“這都是應該的。”
“如果不是這該死的市場,我們實在是沒辦法…”
陳耕笑著點頭,表示自己完全能夠理解:市場如此,大家有什么辦法?
“現在來看呢,這次的漲價完全是我們的原材料商們扛不住市場的壓力而不得不進行的自發調節行為,我這兩天仔細分析了國內經濟的一些數據,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在想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這個時間差不多是5到10年…國內經濟將持續保持著‘高增長、高通脹’的態勢,對于我們潤華實業來說,我們想要發展,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壓縮成本、提高價…”
“陳經理,你的意思是在未來的5到10年,原材料的價格還會一路上漲,而且漲的很厲害?”謝老爺子難以置信的問道。
“現在看來,恐怕是的。”陳耕苦笑著點頭。
“有這么嚴重?任由物價這么漲上去,經濟發展的部門不都被這部分泡沫給扯平了么?”謝老爺子有些懷疑。
不但是謝閔聲表示懷疑,大家對陳耕的判斷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懷疑。不怪大家都懷疑,連續5到10年的“高增長、高通脹”啊,這么下去國家的經濟還承受的了嗎?難道在這段時間,中央就不采取什么強有力的調控措施來管控物價的上漲?
陳耕心里越發的苦了:從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末期,中央政府喊了十幾年的經濟軟著陸,到最后還是生生的硬砸下來的,對于不斷上漲的物價,中央政府管控了沒有?當然管控了,但政府調控行為作為一只“有形的手”,只能是“疏”而不能“堵”,更多的還是要依照市場這只“無形的手”的規律來辦事,十幾年的通脹?一直到下個世紀的下一個十年,工業原材料的價格都上漲成了什么樣?
不過這話說出來就更加驚世駭俗了,陳耕解釋道:“咱們國家的改革開放是一項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偉大事業,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行,沒有任何可供借鑒的經驗,所以中央政府不能任由物價這么一直漲下去,可就目前來說,中央政府也不知道在保持當前經濟發展趨勢、保持改革開放的政策不變的前提下,什么樣的經濟措施更好一些,一切都要靠摸索,所以…”
不用陳耕說完,大家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咱們國家實行了幾十年的計劃經濟,這才剛剛向市場經濟過度,一切都在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摸索當中,中央政府沒有可供借鑒的經驗,自然也就沒有應對此類“高增長、高通脹”的經驗,既然是在摸索中前行,誰又敢保證中央政府的措施是正確的、有效的呢?
“上面直接下一道命令不就行了?”張向陽小聲嘟囔了一句。
“行了,你就別丟人現眼了,”陳耕哭笑不得的道:“如果政府隨便下一道命令就能解決市場問題,那還要改革開放做什么?”
張向陽張了張,似乎是有些不服,不過卻是什么也沒說。
“我們不說未來的10年里都保持這種‘高增長、高通脹’的經濟態勢,就說未來5年…不,3年,如果未來的3年內國內的經濟都保持這種態勢,對咱們的企業發展的影響就太大了。”
“對咱們有影響,對其他企業也有影響?這個影響是全盤性的,又不只是局限于我們一家,要漲價就大家都漲價,這么一算其實也就扯平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是?”
“話不能這么說,如果誰能夠在這個時候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控制好成本、控制了原材料的價格,不就能夠有更多的優勢和后手么?”
“說的簡單,原材料都在漲價,成本哪是那么好控制的?難道你讓原材料商賠本把原材料給我們?起碼在國內你別想找到一家。”
“國內找不到,不代表國外找不到啊…”
“國外?嘁…國外的那些老外一個個精的不行不行的,沾上毛那就是猴子,你指望他們能做賠本的買?”
“等等!”
陳耕忽然一個激靈,打斷大家正在進行的討論,兩眼囧囧發亮:“你們剛才說什么?”
“沒說什么啊…”賀永清以為自己的話讓老板不滿意了,結結巴巴的道。
陳耕擺擺手:“你的話給了一點靈感,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哦…”賀永清遲疑了一下,看老板的樣子不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咬咬牙:“我說,老外一個個精的不行,沾上毛就是猴子,他們不可能做賠本的買…”
“沒錯!就是這個!”不等賀永清說完,陳耕就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就是這個!糊涂了,我怎么早就沒想到?”
老板這不會是…被刺激的失心瘋了?看著失態的拍著桌子大笑個不停的陳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些擔憂。
“小陳,你沒事?”唯一有資格在這個時候開口的謝老爺子擔憂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