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德緩緩抽刀出鞘,身后披風無風自動,氣漩生成,縹緲幽幻的氣息出現。
那血腥煞氣,被這股氣息一沖,就變得更是兇厲,天際也變得暗紅,映得院中樹影婆娑,如同幽暗地域。
光芒一暗復明,一抹雪亮白光出現在歐陽德的手中,映著天上斜陽,發出湛湛明光。
院中又仿佛升起了一顆小太陽,普照四方萬物。
“天意從來高難問,人情老易悲難訴,天心是我心,斬情即斬魂…”
他長刀出鞘,眼中神光一閃,虛無縹緲之間,一刀揮出,身形已是沖出五丈,到了蘇辰身前。
登時日光一斂,院中變得漆黑深沉,似乎從光華閃耀的白晝到了漆黑深沉的夜晚之中,有著狂風怒吼,烏云密布。
這位歐陽神捕說起話來不緊不慢,出手卻急不可耐。
一句話還沒說完,已是天象大變。
他長刀一引,就是口含天憲,誅除奸佞,讓人打心眼里升起一種莫敢相抗的虛怯來。
在他的虛無刀光深處,暗地里卻有著一絲血芒,帶著甜香,讓人顛倒迷醉,直欲長醉不醒。
這卻是董方的血河刀也出手了。
他跟歐陽德兩人雙刀齊出,一陽一陰,配合得妙到毫巔。
只是一個交錯,就封死了四面八方。
他倒是矜持得很,不屑于聯手攻擊,只是出刀做為輔助,刀勢如血河環繞…
其實也是防守,防止對方突破歐陽德的天心刀法,沖過刀法攔截,突襲知府王宏興兄弟兩人。
相比起武道大宗師,那兩位大人的武力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卻是不得有多加在意幾分。
不得不說,董方的心思還是很細膩的。
當然,他出身江湖,也沒有什么非得單打獨斗的心思。
手中血紅刀光躍躍欲試,只待歐陽德的刀法能破開對方劍勢,窺準機會,血河漫卷之下,當可乘虛而入。
在眾人眼里,那襲白衣身影,就如這天道輪轉之下的螻蟻,除了引首待戳,再也無法可想。
王宏興坐直了身體,終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剛剛蘇辰來時的威勢實在太強,震得他心緒不寧,如同被老虎當面盯住一般難受。
此時見著歐陽德和董方兩人出手,風云變色,再有身邊的黎大先生側身站在身前,擋住四散勁風。
他立刻放下心來。
還沒來得及發狠,想著對方怎么死。就見眼前白影一閃,人影由虛化實,已是站在自己身前五尺之地,正面無表情看了過來,問道:“知府大人,就這么一點勢力,你也敢沖我動手?坐井觀天了吧。”
“你…你…”
王宏興身體一軟。
被蘇辰眸子看著,他再也坐不穩當,掙扎幾下爬不起來,而身旁的王宏禮更是面如土色,踉踉蹌蹌后退,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剛剛沖上去氣貫長空的兩位武道大宗師,已然停了下來。
歐陽德仍然保持著沖擊揮刀的勢頭,呆呆立在原地,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
從王宏興的方向看去,這位名震天下的六扇門副總捕頭,左胸處已經破了一個大洞,從身后可以看到身前的一線天光。
不問可知,他的心臟已不知何時被刺穿震碎,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而跟在他身后封鎖通路的血河刀董方卻是晃了晃,一顆腦袋從脖子上滾了下來,翻滾的頭顱面上還殘留著不解和驚駭。
這一絲疑惑刺入眾人心里,觸目驚心。
他們甚至沒看清對手是怎么出的手。
所有人只見到在陰暗血色之中金光一閃即滅,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王宏興讀書人出身,幕后定計掌生控死總是信手拈來,但真的直面強大對手,光是那種氣勢沖擊,他就已經承受不住。
看著對面那雙眸子就如看到天上的神靈,已是沒有了半點反抗心思。
“投降吧,還可以少死一些人,我也可以留你一命安度余生。”
蘇辰淡然說道,目光掃過王宏興王宏禮兄弟。
看得出來,門外的兵馬,就是這兩人掌控了。
他來時也做了一點功課,不至于認不出正主是誰。
王復來招惹自己,被殺掉,說起來跟王家有了殺子之仇,但是,也不過是王宏興知府單方面的仇恨。
只要對方配合行事,蘇辰也不介意這種沒有什么反抗能力的文人是死是活,更不在乎對方心里是不是暗暗怨恨。
到了他這個層次,已經有足夠的資格無視一些本來很看重的東西。
黎大先生看著自家大人瑟瑟發抖,面如死灰的模樣,不由暗暗搖頭。
長吸一口氣,佝僂身形變得高大起來,一雙手掌生出漆黑氣旋,空氣中一絲冰冷出現,在掌心之中,更是有著六棱雪花生成…
他嘶啞著嗓音,白須白發狂舞,眼中閃耀著幽藍色光輝,沉聲道:“王大人三十年如一日不惜家財供奉,待老夫十分之厚,投桃報李,老夫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大人受辱…寧公子,只要你能接得下這招陰極掌,老夫退避三舍,不敢阻擋。”
身為武道大宗師,最重要的并不是武道修為如何,第一要點反而是心志。、
明明見到對方強得可怕,是不可理解的強大,黎伯仍然強行摒除雜念,悍然出手。
他只是一掌虛提,護在王宏興眼前,就要前撲攻敵。
“呱噪!”
蘇辰仍舊看著王宏興,看都不看黎大先生一眼,他甚至都沒有出劍,只是左手握拳,虛虛向前一拳擊出。
在幾人的眼中,隨著那拳頭行進,金芒突盛,空間就如琉璃鏡子一般,突然破碎成千塊萬塊。
剛剛長身攻擊的老頭,在這一拳之下,什么陰極掌,什么狂風氣浪,就如水中虛影一般,只是閃了一閃,就已幻滅。
那蒼老的身體最后變成無數碎肉血絲,再被那漆黑的罡風雷火一震,就震成灰煙。
蘇辰一拳打出,嘆了一口氣道:“我倒是忘了,太過高深的武道,你們看不懂,總有一些人自忖身手高明,會不自量力的強行動手,可卻不明白出手無悔的道理…還有誰想出手的,不妨一并上來。”
在場只剩下王宏興、王宏禮兩人,當然,還有六扇門兩位金章捕頭灰鷹、白鶴兩人。
這兩位平日里自忖強大的金章捕頭,此時面色煞白,雙目游移著,恨不得對方根本發現不了自己。
他們甚至沒想過要逃,剛剛最后一拳打滅黎大先生的舉動,實在太讓人驚悚了。
堂堂四階大宗師竟然被一拳打得灰飛煙滅,如此實力,已經不是強上多少的問題,而是天淵之別,是不能理解的一種境界。
“已是神魔手段,完全不是凡人武學所能抗衡。”
“小人愿降!”
兩人見蘇辰目光看來,殺意如海般籠罩過來,他們再也受不住壓力,當即拜伏在地。
從蘇辰的方向看去,這兩人后背衣裳已經濕透。
蘇辰面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他的心思跟別人不一樣。
有些人就喜歡收服骨頭硬的對手,越是有著風骨,越是不肯降服,就認為越是有著價值。
那黎大先生人老成精,想必就是如此想法。
先是展現出不忘忠義的凜然斗志,再表現一下自己的強橫武道,想來,總會讓對手惺惺相惜幾分,卻沒料到蘇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在蘇辰心里,凡是敢于動手的,基本上沒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一律摧毀。
四階也好,三階也罷,以他如今的境界看來,也就那么一回事。
不過,能有好手望風降服,自然省心省力。
“把王家兄弟擒了,收攏敗軍,聽候收編,你們能做到嗎?”
“能!”
灰鷹是一個枯瘦精悍中年,此時拜伏在地,額上汗珠也不敢擦拭,恭敬應道。
白鶴也不甘人后,連忙跟著說道:“六扇門對王家的勢力了解甚詳,我兩定能辦好此事,不付所托。”
“好!”
蘇辰笑了笑,對已經被嚇得呆楞的知府大人兄弟再沒有半點興趣,身形如煙一般向外飛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