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怡的眼神清澈透明,如雪山清泉,不帶一絲紅塵顏色,又哪里有著半旖旎情態。
蘇辰也不意外,只是靜靜傾聽。
“你知道嗎?左同學,我聽到你說我想吃豬蹄膀的時候有多么震驚,說到登山時又是多么欣喜,演奏技巧可以提升,但要明悟琴中真意卻是難于登天,你能讓琴聲動人心緒,影響鳥雀,一定有著獨特法門,這是怎么做到的?”
蘇辰恍然大悟,原來對方的目的在這,真是除琴之外,別無他物。
看到趙雪怡眼中的炙熱,蘇辰有些無語,心里卻暗暗的有了一些佩服。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趙雪怡在十八歲芳齡,就可以達到如此成就。
這姑娘可不會什么精神力運用法門,也沒有所謂的真氣催發琴音的傳承,全憑音樂基本功做到這一步,其中付出的苦功,可以說讓人不敢想象。
除了熱愛音樂,熱愛琴藝,他想不出任何理由。
最重要的是,他聽出來了,趙雪怡一生順遂,從小到大衣食無憂,家庭幸福,其活動軌跡,除了家里就是學院,并沒有經歷太多世事。
如此以往,就不會有太多感悟,跟任盈盈和石清璇的人生經歷完全不同,當然很難解觸摸到意境這種唯心的東西呢。
曾經蒼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這是一種經歷,一種心靈感悟。
就比如,她要彈奏一首講述愛情的曲子,讓自己的感悟影響到別人,感動人心,讓人或甜蜜或傷悲,最起碼的一點,總得去經歷愛情吧…
自己沒有深刻感觸,又談何影響他人?
可是,這要怎么跟她說呢?
難道,勸這位前往他方位面經歷別樣人生,受一受刺激?
既然人家找上門來了,不說點干貨,也打發不走。
蘇辰能看出來了,這姑娘就是個執著的性子,那眼中的熱意簡直要把人融化。
“盈盈的清心普善咒能帶給人安靜祥和,是因為她本身就如同隱居的尼姑一般,把所有事情都強壓在心底,不得不修心求得平靜;清璇簫聲中有著清冷縹緲,也是因為她從小一個人渴飲山泉,縱意林間,盡情演繹了大自然的妙趣;而曲洋、劉正風的嘯傲江湖曲,更是道盡江湖苦雨,看遍人生繁華才求得一個超脫消遙…”
蘇辰心里思量著,看著滿臉緊張的趙雪怡,問道:“趙學姐,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怎么了,這跟彈琴有什么相干?”趙雪怡微微張開紅潤小嘴,滿臉迷惑。
“當然有關系啦,古人作詩,常說功夫在詩外,琴藝亦是如此,真意來源于生活。”
蘇辰說著,看看趙雪怡還是不懂,就一本正經的伸手捉住她的小手…嗯,光滑細嫩,讓人不怎么舍得放開。
他繼續問道:“有什么感覺沒有。”
趙雪怡眼神清亮,長長的眼睫毛象兩把扇子:“你的手很濕,應該是有出汗!”
“好吧,我剛剛干了點活,有點濕正常。”蘇辰無語。
側頭仔細看了一眼這姑娘,見她仍然很是平和安靜,悄悄的尷尬了一下,也不抽回手,小聲問道:“你就沒感覺出來,我是在沾你便宜嗎?”
說著就把她拉近,伸手攬著她柔細的纖腰,兩人呼吸可聞,問道:“這樣呢?”
“原來是沾便宜啊,如果是左同學你的話,我不怎么討厭這種親熱,可是,這跟彈琴有關系嗎?”
她的眼睛純真清亮,嘴角盈盈笑意,讓人感覺十分親切。
但唯一少了一點應該有的東西。
那就是臉紅啊、羞澀啊、意亂情迷啊什么的,蘇辰甚至懷疑自己如果拿手去摸她的小白兔,也不會讓對方心里泛起漣漪。
“好吧,我明白了,這是一種情感缺失癥,清心寡欲,不染紅塵。”
蘇辰心里微微泛起一絲憐惜。
這位在羅華學院被尊稱為女神的美少女,卻原來是個病人。
她全副心神奉獻在了琴藝之上,對人心、人性,各種喜怒哀樂,反應有些遲鈍。
趙雪怡還以為蘇辰在教她彈奏“百鳥朝鳳”的方法,微微閉著雙眼,思索了一會道:“左同學,被你摟著的感覺很舒服,嗯,和媽媽抱我差不多。”
“呃…”
蘇辰果斷敗退,訕訕的抽回了手。
本來準備的下一部刺激手法,再也不好意思用出來了。
“怎么感覺是在欺負小女生呢,簡直太羞恥了。”
他老臉有些發紅,想要說點什么。
屋角一側人影晃動,左云秋探出偷看的那顆小腦袋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她站直身體,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們繼續,我什么都沒看見。”
蘇辰神色茫然。
趙雪怡神情淡然。
“不能操之過急。”
蘇辰終于認定了這一點。
他琢磨著措辭,盡量不想傷到這位心如冰清的女子,只是說道:“趙學姐,我已經看明白了,你的琴藝如今已經達到五階的臨界點,如今再不需要日夜苦練,只要放松心情,多多享受青春快樂時光…比如,跟同學朋友一起春游啊、野炊啊,再參加各種社團活動,還有,可以跟別人一起玩游戲…”
“你把我當小孩了?”
趙雪怡悠悠說道。
蘇辰愣住,的確,他不知不覺中竟然把這位趙學姐當做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孩一樣看待。
但實際上,這位趙學姐除了情感細微缺失之外,什么都懂的。
見到蘇辰發愣,她嫣然一笑,不再理他,轉身走進了廚房:“顧阿姨,我的廚藝挺不錯的,尤其擅長煲湯,我媽都時常夸我的。”
“真的,雪怡,你幫我看看,薏米排骨一起煮好吃不?”
“加點冬瓜會更鮮吧。”
吃過飯,奉顧惜春之命,蘇辰得把趙雪怡送到學院。
說是讓人家嬌滴滴的大姑娘家一個人走不放心。
這還能說什么,只能聽從。
奇怪的是,顧惜春對蘇辰提前畢業,沒有半點意見,只是嘆息一聲:“云天長大了,以后你的人生要自己安排,只要認為是對的,就去做,不用擔心家里面。”
只要不談及音樂和琴藝,趙雪怡其實很好相處,跟她說話完全不需要猜來猜去,直來直往極為真誠。
但只要一提起琴藝,那就換了一個人樣,會扯出一大堆曲目和技巧手法,說得人頭大無比。
看看到了校門,兩人下車,趙雪怡談興正濃,不得不止住,眼中卻沒有什么不舍難過的情緒。
蘇辰知道人家是病人,也不太在意,只是揮揮手笑道:“趙學姐有空可以來我家玩,琴藝這事別急。”
“嗯!”趙雪怡溫柔的笑了笑,走近兩步,悄悄說道:“左同學,其實我有些喜歡你抱著我,不象其他男生,只要靠我太近,就會很難受。”
說完,也不等蘇辰回話,俏皮的眨了眨眼,轉身進了學院。
“我是不是看錯了,這叫情感缺失嗎?都會挑逗我了。”蘇辰會心一笑。
他頭一次懷疑起自己的精神力感應來。
遠處一輛淡藍色小車無聲無息的停了下來。
蕭安寧坐在車內,透過車窗,怔怔的望著前方蘇辰和趙雪怡兩人互動,好一會沒有動彈。
不知為何,她心里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酸酸的,澀澀的。
“也許是因為,少了一個跟屁蟲每天跟在身后,我有些不習慣吧。”
深深吸了一口氣,見著蘇辰兩人走遠,她推門下車,重又恢復成往昔冷若冰霜的模樣,小腦袋微微昂起,腳步十分堅定。
項家南江別院,仆人園丁廚娘早就已被辭退,只有幾個黑衣人靜靜守著。
大院中放著幾具黑木棺材,在孟春陽光之前下,有著白蒙蒙煙霧繚繞。
這種情景表明,棺材中放著冰塊,水汽蒸騰。
“驚文和項英他們就在這嗎?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個死法?能讓人查不出半點端倪。”
聲音帶著絲絲金屬般的鏗鏘。
腳步嘈雜響起,一群人走進大門。
為首一人年約十七八歲,腰桿挺直如槍,眼睛十分狹長,閃著凌厲寒光,鼻梁高挺豐隆,兩道眉毛直插鬢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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