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漸漸褪去,地表植被變得稀疏,露出下面灰褐色的泥土和碎石。
小隊往東北疾行了將近一百公里,終于在下午兩三點左右,抵達風暴號角山脈前方的亂石荒原。
中途小隊在一條草原溪流旁休息片刻,簡單的吃了些干糧就著清水咽下,而座狼澤克自己去解決了食物問題,不知道從哪里叼回了幾只野兔,一口一個嚼碎吞下去,看得貴族少女直犯惡心。
危巖堡就矗立在荒原上,三人一狼,停在草原邊緣的坡地上,由高處往下望,輕易就能眺望到那座邊境要塞的城墻輪廓。
不過,今天的亂石荒原并不平靜,戰鼓聲隆隆,號角聲充滿了肅殺之氣,濃煙從失火的要塞冒出,煙柱飄蕩在空中,遠遠的就能望見。
要塞城堡上隱約可見人類守兵的影子,但圍住要塞的獸人軍隊黑壓壓一大片,東面,西面,南面,北面,陣型嚴整,部署分明,不知內情的人乍看起來,恐怕都會認為這是一支有英明領導者的人類軍隊。
“轟”
堡壘方向傳來的一聲沉悶的雷鳴巨響,立刻吸引了夏爾的視線。
那是幾個扛著巨大石塊的巨人,丑陋、惡心是它們給夏爾的第一印象。野豬似的獠牙,淌著口水的大嘴,扭曲的五官…這些奇葩外貌通通不要緊,更重要的是,那些巨人的胸口竟然還長著第三條手臂。
它們身上披著工藝簡陋的厚鐵甲,本就笨重的軀體看起來就像是小山丘。這些巨人在危巖堡的城墻下站立很久了,守城士兵不知道射出了多少輪箭矢,但對于鐵甲巨人而言就跟撓癢癢差不多。
巨人的腦袋剛好可以跟城墻平行,可想而知它們有多龐大,人類士兵望著近在咫尺的邪惡眼睛。紛紛面露懼色。
尤其是那些臨時被征召守城的民兵和農夫,一個個嚇得腿軟,跑都跑不動了。
“三臂巨怪!”夏爾暗抽了口氣涼氣,根本沒想到澤克口中的‘狼魂部落’,能夠役使這些可怕的巨人。
三臂巨怪,混亂邪惡生物。成年后體重普遍有2到3噸,而身高的話,危巖堡的城墻再怎么說也有6米以上,但這些巨怪能夠平視墻上的守軍,就能夠說明問題了。
又是一陣巨響。
危巖堡四個方向的墻體前,都各自站了兩名三臂巨怪,獸人督軍被獸人盾衛士層層保護著,不時在巨怪身后揮動魔法長鞭,啪啪甩在巨怪身上。并以一種奇怪的巨人方言喝罵道:“砸,給我狠狠的砸,砸破了城墻,哈托就會賜予你們大堆寶石,讓你們的孩子吃上美味的食物…”
如果放置一杯水在地上,此刻水杯肯定泛著一圈圈漣漪,不會停息。
夏爾就能感受到腳下土地細微的震顫,總共八個成年的三臂巨怪。或舉著巨石塊,或手持包裹鐵皮的樹樁。猛烈砸擊著危巖堡的城墻。
看這樣子,別說堅持到阿拉貝的援軍到來,傍晚之前堡壘都極有可能全面淪陷。
“澤克,怎么回事,獸人怎么能役使這些三臂巨怪?”夏爾深吸了口氣,低頭問胯下的座狼。
“不。狼魂部落沒有資格奴役三臂巨怪…對,肯定是獸人薩滿派來了增援,主人,你仔細看看那些獸人督軍,或許會另有發現。”澤克眼中掠過一絲慌色道。
“危巖堡可能守不住了。”
夏爾沒有再去觀察荒原上的獸人軍陣。思忖著說道:“雖然這座邊境要塞有三千左右的人口,其中有五百正規軍,一名典范指揮官,但另外兩千多人絕大部分是農夫、牧民,他們之中有些人或許可以殺死兩三個地精、狗頭人,但是對上獸人,肯定慘遭屠殺。”
“那么冒險者呢,這是邊境要塞,位于風暴號角山脈周邊的荒原,平時有很多過路的冒險者、傭兵隊在城鎮里落腳,如果可以動員他們…”雅靈女術士凱希焦急道。
“指望冒險者和傭兵打仗?”夏爾輕嘆了口氣道,“那還不如多征召些身強體壯的民夫輔助防守,民夫比桀驁不馴的職業者聽話多了,便于指揮。”
“而且,你看看,堡壘將要陷落,指望那些老油條冒險者和傭兵舍生忘死,替他們私下里天天咒罵的貴族領主守城?”
夏爾說到這聳了聳肩,譏誚道:“錢財可以使喚他們,卻不能讓所有人盡心盡力…更何況是七八成幾率要交出生命的危險工作呢。”
“那怎么辦?”貴族少女擔憂之色全寫在了臉上。作為皇都的上層貴族,作為‘凈化者’家族的傳承人,老女巫瑪麗恐怕一直在教育她如何肩負起應有的責任。
女血裔在后面默不作聲,眼底流露出趣色,凝視那個可惡牧師的背影。
她簡直要忍不住大笑出聲。
其它她非常討厭班恩強制性的潛伏任務,她想念家族了,雖然曾經叛逃了出來,但瑪希知道自己回去乖乖認錯,一定可以得到她母親夜之王的原諒。
瑪希抗拒班恩的任務,但又不能在明面殺掉圣臨者牧師潛逃,那樣會真正惹怒一位高等神祇,逃回西門也沒用。
所以,瑪希早就想好了,旅行中會有很多東西幫她清理掉牧師,而現在剛剛阿拉貝,瑪希就等到了一次機會。
“快,快插手戰爭!獸人大軍會碾碎你!三臂巨怪會把你那令人惡心的軀殼砸個稀巴爛!”瑪希盯住夏爾的背影,瞳孔浮現收斂不住的惡毒之色。
“阻止獸人!”
“一定要阻止!”
夏爾從沉思中恢復清醒,語氣鏗鏘道:“危巖堡是阿拉貝抵抗獸人的第一道防線,獸人們這么加急進攻,肯定是怕拖下去生變…那位女領主不可能沒有防備的,或許她調派出來的援兵已經在路上了。”
“只要幫助危巖堡撐過這一晚,明天戰況必有轉機!”夏爾沉聲道。
凱希見他那副自信的表情,頓時知道牧師有了對策,不由抿嘴嗔道:“你既然有了辦法,那就說出來啊。”
“我們三個人分頭行動。”夏爾翻身跳下狼背,在泥土地上圈畫了危巖堡以及周邊區域的平面俯瞰圖。他指著要塞四個方向上代表獸人軍陣的圈圈,冷聲道:“這些獸人們要是分散反而不好對付了。”
“獸人和它們的盟友,地精仆從軍,狗頭人仆從軍,這些怪物組成的方陣,在平地上犬牙交錯…嘿,我們投擲東西讓膽小的狗頭人和地精四散逃竄,產生的騷亂就會像是病毒細胞,迅速影響整支獸人大軍。”
凱希雖然聽不懂牧師口中“病毒”這些詞匯,但并不妨礙她理解這番話。
“投擲東西?”貴族少女先是迷茫,瞥見夏爾在整理背包,忽地靈光一閃道:“卷軸?空中投擲?”
“你總算不笨。”
夏爾在背包空間翻找可用的規模性殺傷卷軸,聞言頭也不抬道:“可惜了,用高階法術卷軸對付狗頭人和地精,簡直是用魔法巨炮轟殺蚊子,但誰叫它們數量太多了呢,足足是獸人戰士的幾倍,一旦它們在軍陣中大潰逃,就算有幾名獸人薩滿在也沒辦法控制住這支暴走的軍隊了。”
凱希臉色放晴,想到夏爾描述的那個混亂場面,嘴角不禁揚起一絲淺笑。
“這回我不會拖后腿的!”女術士語氣堅定道。
“我們只有三個人,要使獸人大軍虧亂那就一個都不能閑著。”夏爾懷中多出一堆卷軸,粗略數來應該有八張。他把卷軸交給凱希,深深注視著貴族少女道:“注意,沒有我在,你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這次沒有給你拖后腿的余地,在空中失誤,墜落地面的話,沒有人可以救你。”
“瑪希,你也過來。”
夏爾對女血裔招招手,瑪希立刻貼過來跪坐在他身旁,表情恭敬。
“雖然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么,但我想你還是你,有自己的思想…”夏爾忍不住摸了摸女血裔的腦袋,揉弄她的血紅色長發,笑道:“這些天你刻意疏遠我,可能是恢復了記憶吧…我們畢竟有一段不愉快的過去。”
“曾經的敵人,現在的主仆,以后可能會恢復敵對關系,也可能是朋友。選擇在于你,而非我。”
女血裔低埋著頭,眼睛雖然露出一種抗拒和羞辱之色,但剛開始緊繃的軀體,卻在夏爾的揉弄下漸漸放松,甚至還有一絲奇怪的歡愉情緒在瑪希心底滋生。她不禁絞動了一下跪坐姿態的雙腿。
說完,夏爾同樣將大約八張卷軸交給瑪希。
貴族少女和瑪希手中的卷軸,其中有一半是四環、五環的范圍性法術卷軸,另外一些則是飛行術、隱形術、解除魔法這樣的輔助性卷軸。
再算上夏爾給自己留的那份,這些卷軸幾乎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畢竟NPC隱秘商店販售的卷軸有每日數量限制,尤其是四環、五環卷軸,商店每天只賣13張,三環卷軸最多5張的樣子,再往下的一環、二環綠色卷軸,普遍而言是10張。
所以那晚夏爾即便逛了皇都很多家隱秘商店,將藍色、紫色卷軸全部掃光,那數量也不過幾十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