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阿拉貝,在北方城市的天空下行走,夏爾并不打算浪費這一天的時間,去跟阿拉貝女領主和其它朋友敘舊。
將小女仆安置在諾達希爾總駐地,夏爾甚至都沒驚動躲在實驗室里提升‘附魔’技藝的女侏儒,只是在城堡大廳召見了烏迪茨和當初的奴隸戰士頭目,現在的守衛統領,莫雷。
烏迪茨高大魁梧,如一頭人形巨熊,可野蠻戰士莫雷的體型也不遜色多少。在這兩個人面前,夏爾反倒像是個發育不良的孩子。
“蹭蹭,蹭蹭,蹭蹭…”
牧師身上掛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在他懷中來回拱著,但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那其實一個擁有長長金色頭發的女孩,約莫八九歲的樣子,粉雕玉琢,親昵地縮在夏爾懷里,用好奇地目光打量凱希和小女仆。
“雅兒就安排在城堡里了,也不用慣著,該安排的工作就安排,畢竟我們諾達希爾不是什么收容所…”
當著貴族少女和小女仆的面,夏爾就對統領莫雷說道。北地戰士點了點頭,沉聲道:“主人放心,我會讓女仆長安排的。”
“就讓她照顧照顧克莉絲吧。”烏迪茨卻插話道,眼神充滿寵溺地看了一眼夏爾懷中的金發女童,“克莉絲慢慢長大了,需要一個貼身女仆。平日里既然是她照顧這位術士小姐的,那么一定可以快速適應新工作。”
野蠻戰士莫雷作為奴仆沒有問凱希和雅兒的來歷,但烏迪茨是個自由人,竟也沒問任何東西,開口就跟夏爾要人。
“謝謝。”
凱希連忙欠身致謝,然后起身摸了摸小女仆的頭,微笑道:“雅兒。從今往后,你就要在這座堡壘好好生活了。”
小女仆含著淚抿嘴點頭。
夏爾依照慣例將幾袋金幣遞給莫雷。這是駐地城堡的日常維護資金。
“我進門時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夏爾問。
“應該好了。”莫雷答道。
一行人走出大廳,莊園的大坪上果然有幾位北地戰士牽著馬等候了。一共三匹棕色的重型戰馬,每匹都是四肢壯碩,毛發光亮,而除了坐騎本身。三匹馬都馱了旅行需要的帳篷、干糧和其它工具。
畢竟玩家的背包空間不是無限的,旅行冒險時帶的東西多了,也需要像原住民那樣,背個又重又大的牛皮包。
沒有多作停留,甚至連水都沒喝一口,夏爾就翻身跳上一匹重型戰馬,然后掉轉馬頭望向凱希。
女血裔自己也上了馬,但貴族少女明顯需要幫助,輕咬下唇向夏爾投來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夏爾卻不為所動,冷淡道:“凱希,從現在開始我不會特別照顧你。你雖然是個術士,但也必須精通騎術,卡羅爾家族的傳承者應該有吃苦的自覺…”
想起病榻上老女巫瑪麗的托孤之言,夏爾不得不硬起心腸。
凱希.卡羅爾無疑是只金絲雀,從小到大恐怕還沒離開過皇都一步。而她喜靜愛看書的習性,也讓她很難接觸到劍和馬這些事物。
但沒有時間了。
深淵惡魔隨時會出手。所以,夏爾已經決定用最粗暴的方法。讓凱希快速適應荒野,適應充滿了血腥的旅行生活。
“不準幫他!”
夏爾喝止奴隸頭領莫雷。
烏迪茨似乎明白了夏爾的用意,只抱臂站在一邊,沒有上前幫忙的想法。凱希生氣了,難得對夏爾投去兇巴巴的眼神,收起小法杖。也不顧什么儀態了,艱難地爬上將近三米高的馬背,歪歪斜斜扯住韁繩,勉強控制了平衡。
“出發――”夏爾扭回頭,雙腿輕輕一夾馬腹。屁股下的戰馬就在莊園的碎石子小道上撒腿小跑起來。
目送三人三馬離開莊園,奴隸戰士頭領莫雷悶聲道:“主人和那位術士小姐要去哪?”
烏迪茨聳了聳肩,看向還在小聲抽噎的雅兒,笑瞇瞇道:“你是叫雅兒吧?知道夏爾牧師和那位術士小姐的旅行路線嗎?”
“不、不太清楚。”雅兒怯生生道,稍作思索后添了一句,“好像是先往東…對,科曼索,那地方叫科曼索,我聽夏爾牧師提過。”
“科曼索!”烏迪茨立即收斂了此前還稍顯閑散的表情,皺起濃眉。
“怎么了?”莫雷并不知道北邊山脈的情況。
“可能要糟糕了…”烏迪茨苦笑搖了搖頭,“要是他們的目的地,是科曼索,那么就必須經過提凡頓,再進入月海公路。”
“但是,獸人已經把北方那座山脈經營得固若金湯,在通往提凡頓的山路上設了許多關卡,而且最近在山脈外圍,有越來越多的冒險者和傭兵團遭遇了獸人斥候…這說明獸人已經在打平地的主意了。”烏迪茨語氣嚴肅道。
“我去阻止主人!”
莫雷聽罷,焦急丟下一句話,就要拔腿飛奔,卻被烏迪茨攔住了。
“你阻止不了。”烏迪茨搖搖頭,“他來去匆忙,即使知道前面橫了一座山也會穿山而行,我大概了解他。”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獸人大軍將主人困住了怎么辦!”莫雷急得原地亂轉。
“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烏迪茨大步走回城堡,片刻鐘后已經換上一套鱗甲,出門時身后還跟了幾位獅心團的成員。
阿拉貝中層區域,暮光之家。
二樓的會長專用房間里,一位金發女武僧聽了手底下公會成員的匯報,騰地站起身,驚喜道:“他在諾達希爾駐地嗎?”
那位負責傳遞情報的男玩家直搖頭:“不久前出城了,一共三個人,準備充分,看樣子是要遠行…”
驚喜轉而失落,繼而又變為羞惱。女會長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冷冷道:“由他去吧。絕情絕義的家伙。”
情報人員見狀不妙悄悄開溜,但門外傳進了他另一句話:“夏爾團長是從北城門出城的…他可能要北行…”
“北行?”尤菲愕然過后眼底隱隱流露出一絲掩飾不住的憂慮,“那個臭東西,不知道這會風暴號角山脈已經被獸人霸占了嗎,偏偏要闖怪物巢穴,不知道危險嗎…我叫你闖。叫你闖…”
說著,女武僧就走向角落處的練習假人,揮拳如雨。
砰砰砰砰砰砰。
傳遞情報的男玩家站在門外,聽著房間里傳出來的急促拳頭聲,心底發寒。
這時候,‘滄瀾’軍團長布斯曼和血鷹,邊交談著邊從廊另一頭走過來。血鷹見男玩家神色有異,輕嗯了聲停下來,皺眉道:“怎么?”
男玩家指了指門口緊閉的會長室。攤手無奈。
“會長怎么又發脾氣了。”布斯曼扯著破嗓子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頭,納悶道:“我最近也沒干什么壞事啊…”
這話說得沒有一點底氣。
“不打自招。”血鷹直接就是一腳飛踹過來,布斯曼對這招司空見慣,迅速地跳開躲閃,背靠欄桿嘿嘿直笑。
“我是過來向會長匯報夏爾團長的消息的。”情報玩家頗為無語望著自己公會的高層領導,見怪不怪。
“什么,夏爾!”布斯曼止住賊笑,拉開嗓門喊出聲。“那家伙從蘇薩爾回來了?難怪…難怪啊。”
血鷹也是一臉訝然,但很快收斂。
砰。這時會長室門口拉開。對著假人大肆發泄一通的女會長已經恢復冷靜,開口道:“清點在線人數,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內召集一千名10級以上的精英,隨我進風暴號角山脈!”
布斯曼搓搓手,想要問清楚緣由。血鷹卻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袖,遞過去一個“你這是自尋死路”的嘲諷眼神。
“呃。”布斯曼摸摸光頭,好像懂得了些什么。
阿拉貝北方草原。
“噗哧”
從一具破碎得不成樣子的獸人尸體里,抽出尖刺鏈錘,血水灑落地面。肉渣還殘留在鋼刺上,夏爾瞟了眼被擊斃的獸人斥候,神色如常。
沒錯,三人小隊離開城市沒多久,居然就被一隊獸人斥候伏擊了,總共12名斥候躲在一條馬匹無法跨越的溝壑里,等小隊接近了,12名獸人就吼叫著跳出來發起突襲。
這種低劣的埋伏手段早就被夏爾識破了,遠在一百米開外,夏爾就能察覺溝壑里暗藏的殺氣。當然,就算他感知不到,瑪希肯定會提醒他的。
小規模的遭遇戰持續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結束。夏爾擊殺數5,瑪希擊殺數7,凱希.卡羅爾擊殺數0。
對于貴族少女的戰績夏爾并不奇怪,因為這可以說是少女人生中第一次真刀真槍的實戰,而且首戰對手還是面目丑陋兇惡的獸人,凱希沒被嚇到落荒而逃,此刻還穩坐在馬背上,夏爾都覺得十分欣慰了。
戰斗本身并不能讓夏爾分心,但戰后牧師一直在奇怪某件事。
隊伍列表。
戰斗時夏爾自然要關注凱希的情況,時刻注意她的血量,但同時,夏爾不免看到了列表中另一位NPC隨從的狀態。
“瑪希.西門(隨從、混亂)…”
頭像名字后,多出“混亂”的紅色小字,似乎是警告。夏爾就是在思考“混亂”的含義。
這可能代表陣營,可能代表此刻女血裔瑪希的心理問題,也可能是NPC自身其它原因。總之不論如何,夏爾知道瑪希變了,或許不是之前那個懵懵無知的新生血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