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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飛自接觸馬未來后,對流年一直很是好奇,他開始以為那是個電燈泡,結果卻發現那更像是個滑翔機,等到他真正的繼承流年后,更覺察流年的玄奧難言。
流年不但可以加速世間萬物緣起有的變化,而且還能化空世上的因緣!這在他單飛那個年代,幾乎是不可想象的操作。可單飛聽到單鵬提示時,終于想到了玄女創造流年的真正目的…
“流年是個實驗室。”單飛前所未有的堅定道:“玄女創造出流年,就是希望從流年這個實驗室中觀察到世間變化的規則?”
夜星沉有些費解,單鵬再望單飛的眼神中卻有嘉許,“單飛,你猜的不錯。玄女傳人中,你可算是最快悟得這點的傳人。”略有感慨,單鵬回憶道:“馬未來用了足足四十年的光陰才明了這點。”
“可沒有馬先生,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點的。”單飛真誠道。
單鵬微微一笑,繼續道:“我當年興起尋找天之本源的念頭后,龍宮天塔就和我霍然相通,貫注給我更多學識。”
單飛、夜星沉對望一眼,心中均想——原來要破解龍宮天塔玄秘不在于聰明和武力,而關乎于志向?
單鵬接著道:“我很快發現流年的秘密,更從流年中發現緣起多毀,性空常存的道理,亦對滅掉白狼秘地一事看得更是淡薄。我所創六甲秘祝的靈感本是來自無間香,流年卻是更近一步,帶給我許多靈感,我借用龍宮天塔之力,終于發現了此間所在。”
“這里離我們所在的世界有多遠?”單飛忍不住問了句。
單鵬笑望單飛道:“原來你還是不明白。”
單飛略有臉紅,隨即坦然道:“還請將軍指點。”
夜星沉亦道:“在下真不知單飛問的有什么問題?”
單鵬微笑道:“這件事的確不易明白,我可以用李耳所言對你們略加解釋。李耳第一次來到此間后再次回轉世間,苦苦思索許久做出道德經,但他對此間仍不算全然領悟,他試圖以多種方式形容此間…”
夜星沉立即道:“因此李耳說過不知其名、強為之名?又說此間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
單鵬點頭,“他在形容此間時的確猶豫,因為這是言語難以描繪的事情,可他在開篇所言還是已說出尋求天之本源的方法…”
單飛心思急轉間,老子開篇語如水般滑過。單飛喃喃道:“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單鵬靜靜的望著單飛,很有鼓勵之意。
單飛霍然抬頭看向單鵬,“人必有欲,才能開疆拓土,老子因此說——常有欲,這才嘗試觀望宇宙的邊界。可欲無窮人力卻是有盡,宇宙擴張的過程中難免反復崩潰…人若靜心,才能感受到內在氣息的妙處,人是天地孕育而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若常無欲的效法天地,這才能感受到天之玄奧。因此…”
頓了片刻,單飛道:“我不應該問此間離我們的世間有多遠,因為從我們世間再是向外擴,尋求的終究不過是宇宙邊緣,卻找不到天之本源。”
他直到如今才終于明白單鵬提及金星之意——因為單鵬發現像金星人類那種文明的發展終究毀滅,這才要反其道行之。
不再外擴,而要內觀!
這和武學道理很是相近,成天找人斗狠的永遠不會真正明了武學的意義。
單鵬贊許道:“你雖會錯,最妙的是很快就能改正。”
單飛立即道:“要到此間,靠的不是緣起,而是性空。”
單鵬點頭,“你能想到這點殊為不易。此地本是天地本源所在,亦是從無到有的界限,若是畫圓為限,此間是圓之中心,而非圓外所擴。”
他如此比擬,夜星沉倒是有所領悟。
單鵬見狀又道:“這自然是個極為淺顯的比擬,實際上卻是——這個源點和我們所存的世界根本是不同形態的存在,亦是近性空的存在。”
伸手向那蔚藍如寶石的天空指去,單鵬道:“那非天空,而是一種界限,穿過那界限,就是空的所在。不過此空非俗空,其中的微妙變化遠超世間的認知,我可意會,卻難言傳…”
“只有看到才能領悟?”單飛很想得窺天地玄奧,不由道:“我們為何不去看看?”
夜星沉亦有此意。
單鵬卻是一動不動,突然道:“我說過,李耳曾到此間兩次。他第一次到了此間后,聽我形容天之本源后,亦和你等一般的想法。”
“然后呢?”單飛不解道。
單鵬緩緩道,“我當時對他說,過了那道界限后,的確會有進一步的感悟,但那里的時間比例和此間又是差異極大。我第一次從那里出來后,只以為不到十天,結果卻是過了近千年。”
單飛、夜星沉心跳都停,啞聲道:“千年?!”他們終于明白單鵬為何不帶他們過了那界限。
那蔚藍天空之后的時間比例實在驚人!
“李耳聽到我的解釋后,因為在人世間還有未盡之事,這才暫請離去。”單鵬道:“他等處理完世俗之事后,這才毅然再返此地。”
“他是臨近樓蘭神廟后,才被將軍接來這里的?”夜星沉突然道。
單鵬點頭道:“正是如此。”
夜星沉喃喃道:“怪不得他自出函谷關后再無記載,原來如此。”
單飛心中微動,暗想太史公的史書的確有過這般記載——李耳覺得周朝不成器,遂去。函谷關的關令尹喜也是好道之人,看老子窮的交不起保護費,就讓老子交點文章意思一下算了,老子惹得起老天,惹不起城管,這才將自己近來專研的學術方向做了篇道德經傳世,之后莫知始終。
后世有道、佛兩教之爭,道教的好事信徒為求壓倒佛教,編出老子西出函谷關入身毒變成釋迦的神話,這自然有些狹隘。原來真相竟是——老子西出函谷關沒去身毒,而是到了西域,再至此間?
單鵬又道:“李耳第二次來到此地后再無牽掛,因此決然入了眾妙之門。馬未來亦有心破解輪回之源,遂和我有了約定。馬未來若進眾妙之門,我自是歡迎,可你們…”單鵬看著單、夜二人道:“你們自然還有牽掛?”
單飛、夜星沉靜默無言。
他們的確想真正看看天之本源的奇觀,可是他們如何能忽忽就這么度過千年?哪怕只是過了十數年…在單飛心中亦是煎熬。
夜星沉終于感覺到有點兒問題,緩緩道:“聽將軍這么說…此間來不易,離去好像更是艱難?”
“正是如此。”
單鵬感慨道:“當年我參悟本源玄奧,難免興起前來之念。我知龍宮天塔已將世間和白狼秘地全然隔離,這才又做樓蘭神廟以策周全,再對巫咸提及——說我決定前往天之本源一探究竟,之后我得龍宮天塔相助,終到此地。”
“等等…”單飛詫異道。
“怎么?”單鵬反問道。
單飛很是猶豫,“聽將軍這么說,巫咸并沒有出賣將軍?”
單鵬英氣的雙眉微揚,許久才道:“他雖對我有諸多不滿,可我一直當他和兄弟一樣。我改變了計劃,前往天之本源不在女王的計劃內,難免招他不滿,可他沒有出賣我什么。”
單飛困惑道:“可我看過于闐飛來石的記載。”
“哦?”單鵬問道:“那又如何?”
單飛緩緩道:“在于闐飛來石的記載中,我看到將軍甲胄碎裂,似經歷一番極為慘烈的廝殺,又對世人道——蒼生臨難,千載有變。見我飛天,存證為善。若供我石,吾佑平安?”
他想不通如果單鵬沒有遭遇背叛,為何會是那般狼狽的模樣。
單鵬喃喃道:“你原來亦看到這個記錄?女王可曾看到?”
單飛搖搖頭,心道我怎么知道?
單鵬嘆息道:“我到了此間后,雖是多加計算,但由有化無進入眾妙之門后,卻是花費了近十天才再能出來。那時候…我并不知道眾妙之門后時間的比例。”
單飛錯愕道:“因此你以為是不過十天,但回轉世間后已過了千年?”他有些不寒而栗,想不懂自己若是這般,如何再能安然留在世上?
單鵬澀然道:“我出了眾妙之門,利用自己存留世間的安排,終用飛來石沖出這里墜落于闐,我很快知道世上時間已過千載,但亦知道若不立即回轉天之本源,我以前所做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
“為什么?”夜星沉問道。
單鵬解釋道:“這和為山九紉、功虧一簣仿佛。我在天之本源所做的嘗試會隨我的離去而被抹平,我若想重觀本源,就要從頭來過,那意味著我又要虛度千年。兩相權衡,我就一定要回來。”
夜星沉似懂非懂,卻知道單鵬既然這么說,必定有他不得已的緣由。
“不過我在回來之前,急急在飛來石內給世人留言,請世人幫我保存飛來石。只要有人發現飛來石的奇異,飛來石就會流傳下來。我在飛來石又給巫咸扼要留言,敘說了我經歷的一切,然后再回此間。”
單鵬說到這里時,臉上微有落寞之意,扭頭看向那蔚藍如寶石的天空,良久才道:“我一直當巫咸是兄弟的…”
天蔚藍長存。
人呢?卻總是不經意的折損于陰暗。
單飛看著黯然的單鵬,良久終道:“怪不得將軍對世間的一切始終不算了然,可將軍聽我言及世間之事后,想必已明白一件事情?”
他看著那寂寞的身影,雖不想說,但還是堅持道:“巫咸根本沒有將你的事情告訴女修,因此女修才認為你背叛她!而將軍直到如今,才終于明白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