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沉一掌擊向的是鬼豐!
眾人驚錯。
大明王見婉兒自盡而死時,終生慚愧之心。他聽到眾人的言論,一直以為婉兒背叛了夜星沉,但見到婉兒決然赴死之時,他的內心卻著實有著說不出的震撼。他自認若是夜星沉,也會傷心欲絕,甚至發瘋都是大有可能,他卻沒想到夜星沉發瘋也是不走套路夜星沉為何會對一直沉默的鬼豐下手?
變生肘腋,單飛、龍樹均是不及阻攔,眼看夜星沉一掌就要擊在鬼豐的身上…
鬼豐未動!
夜星沉雙眼血紅時,還是變掌成抓,一把竟將鬼豐拎了起來。
“是你!”夜星沉眼中的絕望更是勝過了憤怒,盯著鬼豐顫聲道:“是你!是你給了卜邑那根無間香?!”
眾人怔住。
他們聽到卜邑所言,均對給卜邑無間香那異人很是好奇,但他們始終認為那人絕無可能是鬼豐。
卜邑之事發生在文景之時,距今日已有三百多年之久,那異人雖也如鬼豐般戴著青銅面具,卻很難活到現在的。
單飛卻是立即想到了馬未來。他沒有出手攔阻,因為他知道夜星沉雖看似瘋狂,卻還有著理智,夜星沉這般判斷定是有些緣由。
見鬼豐只是沉默,夜星沉嗄聲又道:“當初你早知道我因婉兒一事痛恨世間女子,卻故意帶穿著如婉兒般、面黃肌瘦的白蓮花前往冥數,已算準我會收留白蓮花是不是?你知道我對婉兒還有想念?”
盯著鬼豐,夜星沉五指收緊,“你本是話多之人,但直到如今,你居然沒有任何疑問,是不是因為你早知道這個結果!”
龍樹看不到鬼豐的表情,但見夜星沉這般狂怒,忍不住道:“夜施主莫要激動,有話好好說如何?”
鬼豐面具后的雙眼似有空洞,半晌的光景,他終于開口道:“是我!”
什么?
眾人均有驚愕時,就聽鬼豐一字字道:“夜星沉,你猜的不錯。給卜邑無間香那人,就是我!”
四周靜寂。
大明王的眼珠子瞪的和牛眼那般大,他雖早知在場諸人均非泛泛之輩,卻不想這個帶著面具的男子居然和妖怪一樣。
單飛心思急轉,暗想鬼豐莫非也和馬未來般?可馬未來能在時空中游走是因為領悟了玄女的神通,鬼豐如何會有這般本事?鬼豐若不像馬未來那般,那他如何會化身婉兒救助的那個乞丐?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單飛百思不得其解。
夜星沉眼似充血,嘶聲道:“為什么?你這么做究竟是為什么?你可以救了婉兒,但你為何不出手…”
他聲音哽咽,已難以說下去。他看到婉兒身死之時,再也難耐心中的絞痛。他那時候只有一個念頭,那個執著的劉武死就死了、其實也沒什么,可那乞丐若是鬼豐,鬼豐若是肯幫手,婉兒還不至于無助的赴死。
在鬼豐的眼中,天王老子又算得什么?鬼豐會畏懼哪個?
婉兒臨死前還念著他劉武能否活下去,若能讓婉兒活下去,他夜星沉為何不能拋棄一切。
鬼豐面具后的雙眼流露絲惘然,半晌才道:“夜宗主,當年我并不知道太多,亦不懂得太多。”
“什么?”
眾人一時間均是不明鬼豐在說什么,夜星沉更是憤然道:“你說什么?鬼豐,你不要以為可以將天下人玩弄在掌心?這一切是你的算計?!以你這般能力,如何會變成個饑寒交迫的乞丐?如何會讓婉兒救助?一切都是你的算計對不對?你給了卜邑一根無間香,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單飛、龍樹亦是一般心思,暗想急怒下的夜星沉也是不改縝密的思考,如此說來,鬼豐倒似蘊含個極大的謀劃。
鬼豐緩緩搖頭,“夜宗主,這次你猜錯了,我雖給卜邑一根無間香,但我其實又不是婉兒救助的那個乞丐。”
“什么?”
眾人均是一頭霧水,夜星沉亦是一時猶豫。龍樹見狀,忙圓場道:“夜施主,這其中只怕有什么隱情。我等相聚就是有緣,眼下我等當同舟共濟,有些話…不妨慢慢說來。”見夜星沉仍不放手,龍樹提醒道:“鬼豐施主始終沒有反擊,似對當年一事也有…”他看出鬼豐的惘然,緩緩道:“他似乎也有話說,不如夜宗主先放開手?”
夜星沉冷哼一聲,卻終于松開手來。
鬼豐雙足落地,動也不動道:“我對單飛說過,自來此間后,已到說出我身份的時刻,只因巫咸一事,倒讓我一時無暇提及。”
輕嘆一聲,鬼豐低聲道:“我卻不想不用我說出,夜宗主就從婉兒身上發現了我的秘密。事到如今,我其實也不想隱瞞什么。”
頓了片刻,鬼豐凝聲道:“我其實不是…一個人!”
大明王忍痛挨饑,在此間許久,早就心理脆弱,一聽鬼豐這句話,大明王著實有些毛骨悚然道:“那你是什么東西?”
鬼豐看也不看大明王,反望單飛道:“單飛,你或許明白我的意思。自從我出現在小白馬寺后,曹棺、郭嘉那些人,不是早對我的身份有所猜測?”
“心中一座墳,藏著兩個人?”單飛莫名的想到在云夢澤的時候、詩言對鬼豐曾下的判斷,脫口而出道。
“哦?”鬼豐目光微閃。
“這是詩言評論你時說的一句話。”單飛緩緩道:“她說你是一個奇怪的人,不是性格分裂,而是…你本是兩個人合為一體的。楊阿若只能說是你的一半,你的另外一個人叫做姜岐。”
鬼豐還沒有分裂,大明王聽的卻已經要精神分裂。西方近代的心理學雖比東方要早,但在大明王的時候,西方人卻是無論如何都玩不過東方的神秘,更何況單飛本是結合各種知識的一個人,所言夾雜極多,大明王能跟上單飛的思路已是極不容易。
鬼豐卻是了然,喃喃道:“詩言是個聰穎的女子,她猜的最近真相,但還不是真相。”微微搖頭,鬼豐道:“我其實心里不止藏著一個人,而是藏著很多人。”
“什么?藏著很多人?”單飛瞳孔微縮,不知為何,他的背心竟涌起無邊的寒意。
鬼豐突然伸手摘下了青銅面具,露出了面具后的那張臉。
眾人怔住。
青銅面具后的那張臉有著挺拔的鼻梁、如畫的雙眸,去除面具后,鬼豐的一雙眸子沒有太多的寒意,甚至可說是有種嫵媚之意。
大明王極為意外。
他一直以為鬼豐既然戴著青銅面具,其后的一張臉哪怕不像青銅鑄造般,但多半也是鬼一樣的凄厲,他倒從未想到鬼豐居然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
鬼豐的年紀看起來也不算太大。
大明王暗叫慚愧,心道我在西方縱橫多年,垂垂老去時才混得今日的成就,但比起自古英雄出少年的中原來,歲數實在是活在了狗的身上。
單飛不也是極為年輕的人,中原的這些年輕人,如何會有這般神鬼莫測的本領?
大明王暗自嘀咕時,鬼豐已道:“我當年會戴面具,因為我是一片空白。”
眾人費解,不知道一片空白是什么意思。
鬼豐接著又道:“如今我經常戴上面具,是因為我臨鏡對水時,不想看到自己的一張臉。”
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
你哪怕每天都被自己帥醒,也不用把臉用面具擋起來了?大明王暗自搖頭,心道中原人武功是高、卻也多是矯情。
不想鬼豐很快道:“因為我每次看到自己的臉時,都會想到一個悲傷的故事。”
大明王幾乎停了呼吸,暗想你要不要這么沒節操的炫耀?
單飛皺眉道:“有關姜岐的故事?”
鬼豐撫掌輕嘆道:“說的好。單飛,看來你已然猜到了。”
單飛搖頭道:“我只感覺你心中雖藏著許多人,你卻絕不是其中任意的一個。”
“正是如此。”
鬼豐點頭道:“當年我遇到姜岐的時候,他已奄奄一息。他是個養蜂人,有著…”一指自己的臉龐,鬼豐道:“他有著我這樣的一張臉。”轉瞬搖頭,鬼豐改口道:“或者更應該說,我的臉本來就是他的。”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大明王忍不住道。
鬼豐沉默片刻,終于笑道:“這么說的確不容易理解。但你們見過巫咸…”
你又要往哪里扯?大明王實在忍無可忍,才要打斷時,單飛已目光閃動,“你是說…你如巫咸般,是用了奪舍之法占據了姜岐的身軀?你是用了奪舍之法,這才一直從文景那時活到了現在?”
夜星沉、龍樹均是身軀微顫。
鬼豐贊嘆道:“單飛,你這般頭腦實在讓我也是極為佩服的。不錯,我能一直活了許多年,用的方法和巫咸類似,不過巫咸對人命從不憐惜,要占哪個的身軀就是占據哪個,我卻還是有點不同。我有個原則,我借用那人的軀殼時,會和他訂個約定。只要我決定用了一個人的軀體,我就會幫他實現最后的一個愿望。”
轉望夜星沉,鬼豐緩聲道:“因此我不是那個被婉兒救助的乞丐。我遇到那個乞丐時,他已奄奄一息,但他還始終都記得婉兒,他知道我的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