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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齊說龍宮天塔四字,龍樹卻只看著單飛道:“單施主也是這般認為?”
單飛沉吟良久,這才道:“老子、釋迦所言,的確超越了當時世人的認知…”他沒有說的是,這兩人的言論甚至超越他那個年代的認知。
有些古代人類的思想,竟一直都是人類認知的巔峰所在!
這本來就是一件極為奇怪的事情,如《內經》里的經絡、老子的道之理論都是后人百思才能漸漸領悟驗證的理論,后人更是逐漸發現,釋迦的很多思想居然和如今頂尖科學的生命觀開始吻合。
如今的生命科學,居然要向佛教思想取經。
并非黃老、釋迦在符合現代人的思想,而是現代人類跋山涉水這多年,終于開始接近這些人的皮毛!都說夏蟲不可以語冰,人的認知也有隔閡,但相差萬里的話,那不用超時代文明一說,根本無法來解釋的。
不過單飛考慮的周全,皺眉道:“但若說他們是從龍宮天塔得到答案…”
他沒有說下去,龍樹卻明白他的意思,“絕非妄言,本僧是有線索可以追尋的。”
眾人均是發怔。
大明王暗自嘀咕,心道如今什么時候了,如何還有耐心聽你絮叨?鬼豐、夜星沉卻是齊聲道:“不知高僧有何高見?”
伊始時,這二人對龍樹還有冷淡之意,但如今二人對龍樹卻有尊重。他們顯然對龍樹所言很是重視。
龍樹一直保持平和心態,聞言只是道:“難得幾位施主這般有緣,那本僧不妨繼續說下去。”
略有停頓,龍樹繼續道:“釋迦之時,曾有句咒語傳與后世,就是本僧適才出手時說的六字——般若波羅蜜多。”
“那又如何?”單飛反問道。
“單施主可知道這咒語的意思?”龍樹問道。
單飛點頭道:“略有所知,”見龍樹很有期待之意,單飛解釋道:“般若本是智慧之意,波羅蜜多就是到彼岸的意思,因此咒語完整的意思應是智慧到彼岸,釋迦的意思應該是讓念咒持戒之人,精進思考如何尋找解脫涅槃的出路。”
大明王詫異,不知單飛為何會知道這多的事情。
龍樹撫掌贊道:“善哉善哉,單施主很有佛緣。”略有停頓,龍樹感慨道:“如今哪怕佛教中的人物,能知單施主所言的亦是少之又少。更多人不解真意、卻是死守咒語枯坐妄想得到釋迦的真意,實在可笑至極。”
單飛倒是深有同感。
他那個時代何嘗不是如此?很多教派早就淪為世俗的教派,教派中人對當年開宗立意之人的真諦早就拋到九霄云外。
無數人以為敲敲鐘、坐坐禪,天天念念經文、拜拜佛就得證悟解脫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無論是釋迦還是龍樹,以致后代的禪宗祖師,哪一個均是極具智慧的人物,亦知只有親力親為、精進修習去領悟真諦才可得到解脫。
世間真正的咒語必定有確切的意思、一統的思想以及簡單明了的內涵,而不是完全不知所云,但求離奇古怪、聱牙佶屈的胡說八道。
他單飛若不是有這般認知,也不能這快領略六甲秘祝的真意,一聽龍樹這般說,單飛倒是心有戚戚然。
“釋迦當年曾言,無論是否他教下的弟子,每個人都可接受他的教導,卻不是每人都能有所成就,其實亦是這個道理——能有成就的人,必須有自身的思考,而非人云亦云的人物。”
龍樹輕嘆又道:“釋迦傳三千法門,實則均為前往彼岸所用。偏偏太多人執迷法門,反忘記到彼岸之真意,實在讓人感覺如中原說的…”他略有停頓,正思慮時,單飛接道:“買櫝還珠。”
“善哉善哉,正是如此。”龍樹很有遇到知音之感。他為人看似險峻,但做人卻如海納百川般,繼續道:“既然如此,單施主可知彼岸又是哪里?”
鬼豐目露思索,突然道:“莫非是老子所說的道之地,釋迦言及的三千世界,或者什么樂土凈土?”
“這位施主所言的很有道理。”
龍樹合掌微笑道:“世人難明彼此心意,這才創出言語替代,卻不想創出言語后,反增世人認知的混亂。一件本是簡單的事情,用世界不同之地的言語形容,可能會有百千的用語,再加上彼此交流曲解,那更是讓人頭暈腦大。”
眾人均是博學多識之輩,對龍樹所言倒是極為認可。
夜星沉一旁道:“因此高僧的意思是,無論老子釋迦所說的道之地還是三千世界,不過是同一地點,也就是龍宮天塔?”
大明王暗自點頭。
龍樹卻是搖頭,“施主所言差矣,龍宮天塔不過亦是法門而已,卻可說是極為重要的一個法門。”
“老子和釋迦是通過這個法門,也就是到了龍宮天塔,這才得窺彼岸的真諦?”單飛恍然道。
龍樹雙掌合十,歡喜道:“善哉善哉,正是如此!不想單施主如此慧根,一口道破本僧曾思考多年的事情。”
單飛略皺眉頭,他能這般說,是因為他在貴霜曾經對天魔說過——龍宮天塔本是世上極為神秘的秘藏,九天玄女因念及身毒的無辜死難,這才在身毒留下開啟龍宮天塔的法門,希望能以此稍彌蚩尤曾經的錯處。
當初天魔聽他單飛這般說,可說是極為驚奇,天魔卻不知道,那時最驚奇的不是天魔,而是單飛自己。
單飛是突然有了這么一段記憶!他本來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
不過那時候單飛隨即和韋蘇提婆、阿九等人逃亡神廟、轉戰于闐、再至鬼門異界,可說是一路顛簸,因此對此中蹊蹺始終無暇再去細想,今日在和龍樹談及時,他突然想到當日的怪異,不由暗自詫異。
他似想到了什么關鍵,一時間卻是想不明白。
“單飛是得高僧提醒這才想到這點,那高僧又是如何想出的這個道理?”鬼豐尖銳問道。
單飛知道鬼豐極為仔細,這般詢問多是因為對眼前的這個龍樹有所懷疑——既然巫咸可以假冒伯益的后人混入來做個臥底,這個龍樹來的不明不白實在是讓人難以釋疑。
龍樹并不介意,仍舊盯著單飛道:“單施主可知道阿育王?”
單飛腦海中靈光一閃,“阿育王曾經去過龍宮天塔,高僧是因為阿育王得知這個道理?”
“善哉,正是如此。”
龍樹感慨道:“阿育王實則一代奇才,他以鐵腕一統身毒后隨即皈依我佛,更是世上少有的奇跡。”
單飛輕輕點頭,暗想一個帝王能做到阿育王那樣的實在并不多見。若每個帝王都能和阿育王那樣,這世上早就天下太平了。
“當年本僧雖研讀釋迦所傳的法門,但總感覺其中似有道理…難為我等理解。”龍樹沉吟道:“這并非釋迦故意隱瞞,而是有個關鍵的地方難以被我等理解。本僧為求這個關鍵,又知阿育王一事,這才…”
說到這里,龍樹搔搔頭,神色似有戲謔。
“高僧于是前往身毒王宮搜尋阿育王的遺跡?”單飛道。
龍樹微有驚奇,“單施主原來也知道這件事?”
單飛心中暗自好笑。他的確知道龍樹的這件趣事,據傳說,年輕時的龍樹雖皈依佛法,但為人極為桀驁不馴,此人年紀輕輕就有神通,甚至有隱身之法。
有隱身之法的龍樹召集了幾個同樣會隱身的同伴去王宮玩耍,聽聞因此讓宮女懷孕,當初可能正遇到那身毒帝王不孕不育,這才引發龍顏震怒。那身毒帝王下令嚴查此事,大臣說是有妖僧隱身入宮,讓宮中侍衛除了帝王身遭丈許不能出手外,可在宮中揮動兵器任意砍殺。龍樹的幾個同伴因此被砍中流血而死,現出了真身,而龍樹是躲在皇帝的龍椅之下,潛心向佛主求告要弘揚佛法,這才躲過了一劫。
不過單飛自然不會將這種傳說當做是真相,卻知道龍樹的確是有進入王宮的行為。他卻不想此事和龍宮天塔有關。
“既然單施主知曉,本僧倒不好隱瞞。”
龍樹嘆息道:“當初身毒王宮的確存有阿育王的手跡,卻被王室中人奉為禁忌,本僧本想以傳法之名換取一覽阿育王手跡真容的機會,不想本僧雖是有些薄名,卻仍被王室一口回絕。本僧當年也是年少氣盛,遂以神通潛入宮中。”
“高僧真的會隱身法?”單飛不由問道。
龍樹微有詫異之容,緩緩搖頭道:“本僧是修習釋迦傳下的坐禪通息法門,這才身輕如云,再加上手腳靈活這才膽大妄為,并沒有隱身之法。”
單飛暗自嘆息,心道神通加獵艷素來是世間文人騷客津津樂道的事情,大眾也最是樂于傳播這種八卦,卻根本不去理會和事實的差別。
“但事后的確流傳出本僧會隱身法的傳聞。”龍樹感喟道。
“為什么?”眾人齊聲問道。
“莫非…”單飛想到自己的種種經歷,“高僧當初的確離奇的失蹤了?”
龍樹緩緩點頭,“正是如此。當初王室驚怒本僧的妄為,已對本僧下了必殺之令。本僧無路可逃,索性潛入王室藏寶秘庫之中,然后從王室消失。”
“為什么?”單飛不由道。
“因為一件東西,這東西單施主也應該知道。”龍樹默然片刻終道:“那時王室中有個手鐲,其紅如血,叫做鳳血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