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意識到事情的蹊蹺。在擊敗拜火教四法王后,他并沒有見到竇比等人。當時情況緊急,他沒有去找竇比,但知道范氏子弟不會放過這幾人。
范氏眼下可說是無形的掌控了樓蘭城,以范氏在樓蘭的能力,找只螞蟻不容易,但找幾個大活人還不是難事。聽鐵正所言,范氏對這幾人著意搜索還是不得下落,不能不說是件奇怪的事情。
鐵正一旁詳盡解釋道:“昨夜樓蘭城四面城門均閉,拜火教四法王都是武功極高,他們能翻躍城墻逃離倒是正常,但兵士并沒有發現另外有人手逃離樓蘭。”
“這么說,竇比他們還在城內?”單飛信任鐵正的判斷。
“我等對樓蘭城本是熟的不能再熟。”鐵正有些費解道:“昨夜吳奇不甘心竇比逃走,早發動人手進行搜捕,可直到現在…”
不等說完,鐵正舉目望去,看到吳奇從遠處急匆匆走來道:“有發現了。”
單飛、鐵正均是精神振作。
他們伊始以為竇比是個無關輕重的人物,可如今益發覺得這人身上處處透露著奇怪,這才很是留意此人的下落。
鐵正和吳奇合作多年,察覺到吳奇的神色古怪,皺眉道:“有什么差錯?”
“發現了竇比的一個同伙,叫做李朗,不過死了。”吳奇簡潔道。
“你們殺了他?”單飛遲疑道,他亦感覺到吳奇的神色有點不對勁。
“不是我們殺的!他死的很奇怪。”吳奇皺眉道:“我眼下如果解釋的話,你們肯定會有諸多問題,既然如此,我們不必浪費時間,你們跟我過去看看再說。”
單飛、鐵正互望一眼,真想不出吳奇為何這般含糊其辭,不過二人均能沉得住氣,跟隨吳奇一路到了城南。
這時日頭升起,樓蘭城百姓已開始一天的營生,不過大部分人顯然得知了龜茲隨時要攻打樓蘭的消息,惶惶中帶著難安,說話都不敢稍大一聲,似怕不幸降臨在身上。
前方的住宅益發的殘破,吳奇再行了片刻,接近一段殘垣所在。
鐵正望見那地方,嘴角不經意的抽搐下。
單飛舉目望去,看到那里的殘垣很是古舊,隱隱的環著一個偌大的地方。吳奇帶二人進入殘垣所在時,有樓蘭的百姓偷偷的向他們的方向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議論著什么。
日光郎朗,單飛卻從百姓恐懼的眼神中感覺到幽然之意。他背脊莫名的發涼,不過很快的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跟隨吳奇到了十數個范氏子弟環繞的地方。那些范氏子弟見單飛等人前來,讓開了道路。
單飛低頭望去,見一具尸體正躺在地上,赫然就是李朗。
早春的陽光頗有明媚,單飛望見李朗的尸體時,卻是沒來由的感覺有點發冷。
李朗雙眸爆出,看起來死不瞑目。他的尸身近乎赤.裸,陽光照處帶著蒼白的顏色,尸體很是腫脹不堪。
單飛蹲下來凝望李朗的尸身片刻,又找根枯枝翻動下他的左右手看看,起身向四周望去。
此間很是荒涼殘敗,無草無樹,只有寥寥的幾處灌木孤單的長著。
鐵正進入這里后就是神色凝重,見到李朗的尸體后,更是有些凜然。等單飛起身后,鐵正蹲下翻看著李朗的雙手李朗十指蒼白微曲,似想要抓住什么。
從懷中取出把匕首,鐵正剔了下李朗的指甲,從中取出點綠色的東西,對著陽光看了半晌,眼角不停的跳動。
“你們看出他是怎么死的了?”吳奇終道,眼皮子亦是在跳。
單飛沉吟片刻,反問道:“你們在這里發現李朗的尸體?”
有個漢子忐忑的接道:“單當家,我們發現他死的古怪,就沒有移動他的尸體,立即轉告了吳領隊,然后…你就和鐵領隊來了。”
見單飛微有揚眉,吳奇一旁解釋道:“單兄,范爺已經說了,以后這里就是你來當家,他這才這么稱呼你。他叫耿憶,是追蹤的好手,見識亦多。”頓了下,吳奇補充一句,“這里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
單飛倒不想范鄉做事這般干脆,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他素來閑云野鶴般,就算身為摸金校尉統領,也沒什么統領的作為,聽范氏子弟以“單當家”三字稱呼,倒感覺肩頭很有沉甸甸的份量。
很快收回心思,單飛知道吳奇是向他確定消息來源無誤,皺眉道:“李朗應該是淹死的?”
眾人均是露出欽佩的神色。不僅區區數日,單飛所作所為已讓他們刮目相看,在單飛力敗拜火教四法王后,范氏內的子弟幾乎將這個年輕人當作神一樣看待。因此在范鄉傳令后,眾人無甚障礙的將單飛奉為頭領,今日聽他一口道破李朗的死因,眾人訝然中更是帶著尊敬,不知這年輕人恁地見識廣博。
單飛常年考古挖墓,所遇環境多變,因為遇到水洞子、火洞子難數,也著實見過不少淹死的同行。一見李朗皮膚浸泡發白,再加上周身腫脹,十指又是用力抓物還帶著點泥草,單飛已確定此人是淹死的。
可是…他這時終于明白吳奇為何遲疑。實則此間干燥異常,根本沒有任何水源,李朗如何會淹死在這里?
吳奇一旁接道:“單兄弟說的不錯,這家伙若不是淹死的,我的名字都倒過來寫。我趕到這里時,耿憶告訴我,他翻轉此人尸體的時候,發現這家伙肚子里還有不少積水呢。”
鐵正揚起手上的匕首,“他的指甲縫中還有淤泥和水下特有的水草殘留。”頓了下,鐵正凝重道:“這人的確是淹死的,并非別人殺了后偽裝成溺水的樣子。”
陽光雖是明媚,春風吹到身上仍有涼意凝聚。
單飛環望眾人,見所有人都是忐忑的表情,終于道:“有人淹死了李朗,然后將他丟棄在這里?”
他得出這個結論實在自然而然,除此之外,他根本沒有別的解釋。
李朗在這沒水的地方被活活的淹死,這根本不符常識,單飛見狀,感覺這里絕非死亡第一現場。
這么說是他殺?!
淹死的李朗無法從死亡地移動到這里,肯定是有人將淹死的李朗從死亡之地帶到了這里!
可是…誰會做出這種奇詭的事情?目的何在?
單飛困惑時,見所有人均是想說什么又有畏懼的樣子,單飛不解道:“怎么了,我說的可是不對?”
吳奇苦笑道:“單兄弟,從常理推之,你說的本是唯一的可能。有喪心病狂的家伙將淹死的李朗費力丟棄在這里…或許想要制造慌亂…”
一聽就知道吳奇是在委婉的否認他的判斷,單飛反倒笑道:“難道你們還有其他的解釋?”
吳奇遲疑道:“單兄,這件事恐怕和你猜的不同,因為你初到這里,不知道這里的詭異。我們不是不說,而是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
“我對任何奇異的事情都不排斥。”單飛含笑道。
吳奇還是猶豫,扭頭看向鐵正道:“鐵正,我知道你已想到那件怪事。你來說更好一些。我還是怕單兄不信的…”
鐵正冷靜下來,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來說好了。”他收起匕首,環望四周道:“樓蘭城建立很有些年頭,本是樓蘭國的國都,后來國主被漢室的傅介子殺死后,樓蘭國漸漸以扜泥城為重,都城就變成了扜泥城。”
單飛暗自奇怪,不解鐵正為何說起這些往事?不過他知道鐵正不是說廢話的人,倒能耐心的聽下去。
“無論傅介子還是定遠侯,均能以極少的兵力制服西域的某個國度,在很多人眼中本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鐵正緩緩道:“這其中緣由很多,傅介子、定遠侯均是世間少有的高手、見識遠超凡人是不言而喻,但最重要的一點本是國主昏聵腐朽,早讓百姓民不聊生,這才在死后根本無人同情,反倒擁護鏟除暴君之人。”
單飛越聽越奇怪,還能接一句,“傅介子所殺的樓蘭王是暴君?!”
“正是如此。”
鐵正臉上有著古怪道:“那暴君橫征暴斂,又和匈奴人狼狽為奸,早讓樓蘭百姓苦不堪言,這里本是那暴君的宮城所在。據傳說,當年宮城的輝煌壯闊本是世間少有。”
單飛看著周圍的枯敗之象,暗想若非鐵正說明,他真的看不出這里曾是華麗的皇宮。
“那暴君腐朽,宮中的人更是糜爛。”鐵正緩緩又道:“因此在樓蘭王被傅介子所殺后,宮中所有的人一夜暴斃、樓蘭百姓都是拍掌叫好,說這是老天開眼。”
“是傅介子殺了宮中所有人?”單飛沉吟道。
鐵正搖頭,“傅介子是在樓蘭城外殺死的樓蘭王,那時候樓蘭王本要殺死傅介子向匈奴人請功…不想樓蘭王被斬的當晚,這宮中的人全部暴斃…”看出單飛的詢問之意,鐵正解釋道:“殺死這些人的好像是一場大水。”
單飛眼角不由跳動下。
鐵正的聲音微有顫抖,“我說是好像,因為沒有人看到那場大水,這也是根本沒有可能的事情。可是…”他轉望死去的李朗,終于說出了讓他驚恐的答案,“當初所有人、包括傅介子看到那些死人后,都確信他們是被水淹死的。而據我打聽知,那些人當年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