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海闊,碧波如畫里。單飛人在甲板上,經過幾日交流,已和眾水手相處的極為和睦。
這幫漢子均服有本事的人,見單飛臨危不懼,讓眾人轉危為安,又和他們沒什么架子,已對單飛有了親近之意。再加上單飛學識淵博,對海洋的認知看起來比他們整日混在水面上的還要透徹,讓眾人見了,更起了崇敬之感。
轉瞬又過了兩日。
單飛見碧空如洗般,暗想避過鯨鯊是知識的力量,如今風平浪靜才是老天的保佑。
海上行船,最忌天氣的變化。若是起了風浪,其中的蘊藏的險惡比遇到鯨鯊還讓人不安,他們難得碰到了五六天的好天氣。
有海燕從半空掠過,箭破長空般的劃出淡淡的黑線。
單飛和一幫水手在甲板談笑間,見到海燕從東南而來,心中微動。
施密快步走過來道:“單統兵,聽敖伯說,前方應有海島了。”
他這幾日觀察明白,太史慈、劉備對海上行進都是沒什么建議,孫河更是悶在船艙中只顧吃喝,偶爾孤立船后,少和人聊,亦沒人和他搭訕。郡主不擅長這點,若問徐慧,只是讓你向東罷了。
船上如今有主見的看起來反倒只有單統兵一個。因此這兩日來,施密多和單飛商量航海一事。
單飛聞言點頭道:“看來如此。”
施密反倒不解,“單統兵也知道這點?”他是從敖伯口中得知此事,不過敖伯不知是故作神秘還是藏一手,只說結果倒不解釋原因。
單飛笑道:“你看到天上的海燕了嗎?海域廣博,海燕和人一樣,也需要休息落腳的地方,這附近若沒有島嶼供其休憩,它怎能在海上飛來飛去?因此見到這海鳥,想必附近就有島嶼了。”
施密恍然,暗想這事情說起來神秘,但聽起來又簡單,卻非有單統兵這樣的人物難以明了。
眾水手聞言,有的已經歡呼起來。他們海上數日,只感覺度日如年,驀地聽到有陸地落腳,那種喜悅著實難言。
單飛卻是看到徐慧走出了船艙,正望向天上的海燕,她眼中亦帶著喜悅之意。
要到冥數了?
單飛和眾人看似談笑風生,內心并沒有放松。他想徐慧雖可能知道冥數所在,亦用牽星板定位船只的航進方向,可在海上這樣特殊的環境,往往毫厘相差,都會導致錯過很大的距離。
牽星板不過是簡單的測緯方式,無論如何精通,但都不能精準定位。若尋冥數的位置,徐慧只怕還有別的分辨手段。
海燕鳴叫聲中,突然有一只倏然向船上飛來。
眾人這幾日吃著干糧果脯咸肉之類,口中都是淡出鳥來,有人取弓要射,卻被單飛伸手按住。
那海燕在徐慧頭頂盤旋兩周,緩緩落在徐慧的肩頭。
眾人驚詫。
他們知道海燕警惕性極高,沒成想竟會對人不加防備。
單飛目光微閃,看到天空還有幾只海燕在盤旋,卻沒落到船上。
鳥兒不是不警惕,它們只是對徐慧不警惕,它們竟然認識徐慧?這好像不太可能,徐慧先至荊楚,后到丹陽,怎么會和海外的海燕有什么牽扯?
唯一的解釋時,徐慧是冥數中人,這里的海燕對其有獨特的分辨能力。
徐慧除對孫翊一事上心外,對旁的事物均是漠漠。她見到海燕時流露喜悅,極可能是因為孫翊離的不遠了。
冥數亦近!
單飛心中戒備,船上眾水手卻是傻了眼——原來郡主帶來這幾人各個都是怪胎,這個單飛水里生活的一樣,連魚兒是否性情溫順都知道,這個徐夫人居然和飛禽能打交道,而且看起來還能聊上幾句。
徐慧溫柔的輕撫著海燕身上的羽毛,親吻下海燕的額頭,托手送飛。
海燕沖天而起,帶著數只海燕向東南的方向飛去,不多時就化做了點點黑影。
徐慧望向單飛道:“眼下不必東行了,跟著那些海燕就好。”
單飛命令道:“都聽徐夫人的吩咐。”
眾人雖感荒唐離譜,還是聽令揚帆加速,可船只的行進速度遠比不上飛鳥,不多時就看不到海燕的蹤影。好在那些海燕頗具靈性,飛遠后發現船只不見,竟又飛回來帶路。
船上眾人望見,心中均有怪異之感。
如斯過了數個時辰,眼見日頭轉西,黃燦燦的陽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時,有攀上桅桿調整帆向的水手已叫道:“前方好像有島。”
眾人低聲歡呼。
單飛卻是心中微凜,暗想冥數難道就是在那島上嗎?
他們入海六日有余,入海距離頗深。但國家隊的實力絕不容小瞧,徐福帶著數千人,船只無數,漢武帝所用規模只怕更大,這些人都是無法找到的仙山,會僅僅是什么海上的一座孤島?
如果冥數處于這般明顯好找的位置,徐福、漢武帝那幫人怎地找的如此艱難?
不多時,在甲板上的人也看到天海交接處,有個黑點出現,那黑點隨著船只的迫近益發的變大,有眼力好的已看清那的確是個小島。
空中的海燕盡數向那島上撲去。
眾人難掩喜悅之情,顯然認為目的地已到,只要再處理完郡主要做的事情,趁天氣不差時返航,說不定再過幾日就能回轉家鄉呢。
甲板突然震了下。
那撞擊雖是輕微,但單飛感覺敏銳,已察覺到異樣,立刻問道:“這附近有暗礁嗎?”
有水手笑道:“單統兵,一路都有人測水觀海,此處絕不會有暗礁存在…”
他話未說完,船體“咚咚”亂響個不停。
說話的水手臉色改變,有呼哨聲接二連三的傳來,觀測海面動靜的水手從舷側奔來叫道:“單統兵,有好多鮫魚…不,是好多鯊魚!”
眾人凜然,紛紛涌到船側望去,就見海面上不知何時開始有鯊魚聚集。
不是一只兩只,而是鯊魚群!
鯊魚比前些日子見到鯨鯊要小,但看起來更讓人心顫,尤其有鯊魚在吞吐海水、縱越出水面時,露出如短刀般的利牙,讓人望了心驚。
“這面也有鯊魚。”船舷那側也有人高聲叫道。
這些水手都聽過單飛的形容,意識到這些魚類和鯨鯊仿佛,但絕不是鯊魚中的君子。
施密聲音有分顫抖道:“單統兵,這是虎鯊?”
他這兩日聽單飛描述過各種鯊魚,見水中那些鯊魚和單飛形容的虎鯊極為類似,心中發冷。
單飛點頭。
“這些虎鯊性情可是溫順?”太史慈這次不急于用弩,實在是水中鯊魚極多,恐怕要有千頭以上,船上的弩箭就算用盡,恐怕也殺不了這多的虎鯊。
施密立即道:“聽單統兵說,這種虎鯊最有攻擊性,是鯊魚中最容易攻擊人類的,而且什么都吃。”
單飛神色凝重。
施密說的沒錯,虎鯊在鯊魚中算是個惡棍,甚至比電影中描繪的大白鯊還要容易襲擊人類。虎鯊什么都吃,就算海中的油桶都能吞得下去,這里驀地出現這多虎鯊,形勢很不樂觀。
虎鯊圍繞大船在海面浮游,撞得船體左右搖晃。
單飛見眾人都在望著他等著決定,暗想若被虎鯊啃起船板,那大伙也不用回去了。
“射殺船后最遠處的虎鯊!”單飛決定道。
眾人覺得單飛的每次決定都是讓人費解,暗想鯊魚聚集船旁,你不驅趕近前的鯊魚反對遠處的鯊魚下手,究竟所為何來?
不過如今眾人對單飛都是信服,太史慈更是親控硬弩,令眾人瞄準后喝道:“射!”
“嗤嗤”響聲不絕,鐵矢破空而出,正中海中遠處幾只虎鯊的身上,一時間海上血光涌現。
圍繞大船的那些虎鯊驀見血腥,紛紛向船后涌去。
海水翻滾不休,那一刻無數鯊魚冒出水面,紛紛向受傷的鯊魚咬去。
眾人見虎鯊牙尖如刀,從同類身上一口就能扯下大塊的血肉來,冷血兇殘之處實在讓人悚然。
單飛知道鯊魚對血腥味最是敏感,同類亦會相食。他在射弩時料到這種情形,眼見鯊魚紛紛向船后游去,單飛喝道:“全速前進,先到島上再說。”
眾多水手齊心運槳,只求先脫離這危險的地域。
風正勁,扯足了風帆前行。
太史慈見狀,又早令人射殺了幾頭虎鯊,吸引眾鯊魚去撕咬同類無暇顧及這里。施密見前方海島有一側崖壁直降下海,料想吃水必深,令眾水手全力向那里劃了過去方便停靠。
眼看海島將近,鯊魚卻遠,眾人懸著的心弦稍松,施密笑道:“這次又是多虧了單統兵。”
單飛不知為何,心中并沒有任何松懈的感覺,反覺得危機臨近。
這本是久經危險磨練出的本能,但究竟哪里出了問題,單飛一時間卻難查明。
是鯊魚有問題嗎?鯊魚離的已遠,只要他們的船只靠岸,任憑鯊魚如何犀利,對岸上的他們都是無可奈何。
是海島有危險?眼前海島漸近,島上郁郁青青,但人影都沒一個,亦不像有怪獸出沒的樣子。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眾人見單飛臉色益發的沉冷,均是止住了談論,劉備沉聲道:“單統兵,怎么了?”
孫尚香早上了甲板,一直都是任由單飛下令,但這時亦是秀眉緊蹙,驀地向船板望過去。
單飛同時下望,神色駭然。
眾人先是困惑不解,隨即亦和單飛般駭異,因為那一刻的功夫,他們只感覺腳下搖晃動蕩不休,轉瞬間,海面無征兆驀地爆發噴涌而起,竟將大船沖到了海浪的頂端!
可那波浪來的突然,去的亦快。轉瞬間波浪倏然而落,大船卻是失去了海水的依托,半空顫悠悠的翻轉而落。
眾人驚呼聲中,再也站立不穩,紛紛落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