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見曹丕、單飛前來,甄逸疾走數步施禮相迎道:“世子、單統領大駕光臨,實在讓寒舍蓬蓽生輝,里面請。”
曹丕對這個未來的老丈人倒是客氣,隨即拱手還禮。
單飛見眾人都在望著他,擔憂他要拆臺的模樣,終于拱手還禮道:“甄老丈客氣了。”他當初和荀奇動手時順便教訓了甄柔,但只想讓這個丫頭離得遠點。曹丕說的不錯,他不會和甄家計較什么,只要對方不對他有什么挑釁。
甄逸看不透單飛想什么,但見單飛如此,心道這少年和以往好像變化太多,莫非真的性格變了?
若是柔兒不另起枝節…甄逸暗自嘆氣,心道曹丕青睞宓兒,這件事瞎子都看得出來,如果柔兒再和單飛聯姻,袁氏雖倒,甄氏只有更加的興旺。
眼下呢?
壓下心中的念頭,甄逸不顧老邁,親自在前方領路。
甄府的下人早畢恭畢敬的列在庭院兩側迎客,足見甄府的重視。
曹丕遠遠見甄宓在堂中盈盈起身、翹首期盼的模樣,心中微有得意。單飛沒見甄柔在堂中,倒是正合心意,打定主意聽完巫靈兒一事后,客氣離去最好。
眾人堂中倒是好一頓寒暄,只是謹慎的不提甄柔的話題。
甄宓、甄逸見單飛不冷不熱的模樣,心中著實忐忑,甄宓柔聲道:“難得世子、單統領大駕光臨,敝府略備薄宴,還請世子、單統領賞臉。”
曹丕自然沒有異議,單飛微皺眉頭,可見眾人的模樣,也多少猜到眾人的心思,終于道:“如此叨擾了。”
甄逸、甄宓只怕單飛一言不合就拂袖離去,見單飛有意和解的模樣,均是心喜。
二人又想,當日若不是甄柔不肯倒茶調和,這少年好像也沒有挑釁什么。今日甄家無論如何都要好言相商,擺明了態度再說。
酒宴擺上,眾人再次寒暄起來,單飛感覺這么談下去,只怕夜半還會留宿,終于問道:“甄老丈,還不知你們要說家母的什么往事?”
甄宓本自微笑,聞言眼中突然閃過絲驚懼之意,單飛看到眼中,反倒有些發怔,不知甄宓為何如此?眼角余光望去,單飛就瞥到甄逸的臉色亦是變的極為古怪!
曹丕倒沒留意到變化,圓場笑道:“我也正想聽聽,不知道單統領是否介意我在此呢?”
單飛見他屁股上長了釘子的模樣,暗想只怕沒什么要事,微搖了下頭。
甄宓掩飾了眼中的驚嚇,輕聲道:“單統領,這件事很是奇怪,若不是對單統領、世子這樣的人,妾身還真不會對旁人提及此事。”
“為什么?”曹丕不解道。
“因為這件事…常人難以理解,甚至會覺得荒謬非常。”甄宓纖纖眉頭一蹙,頗有西子捧心的模樣。
曹丕看得有些癡了,單飛暗自皺眉,還能耐著性子道:“甄大小姐但說無妨,我見過古怪的事情本是不少。”
曹丕撫掌笑道:“單統領這話說的不錯,想單統領掌管摸金校尉,挖的…”本來要說挖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什么事比盜墓發生的事情還要離奇?不過他如今開始考慮單飛的感受,覺得挖墳也不是太過光彩的事情,委婉道:“單統領見到的怪事只怕比我們見到的要多得多了。”
甄宓若有所思的看了單飛一眼,低聲道:“那妾身就不揣冒昧的說說。對了,單統領、世子,你們都知道每人的回憶很有不同?”
單飛微怔,倒真不知道這女人的意思,曹丕卻道:“當然了。我的回憶就因有了甄姐姐的存在,多了許多美妙。若是沒有甄姐姐,曹丕以后的日子,肯定會少了很多色彩。”
曹丕一語雙關,這會兒說的很是真心真意。
甄宓臉色微紅,帶分嬌羞的模樣,讓曹丕看的目不轉睛。
單飛見狀,暗想甄宓本大曹丕幾歲,女人又素來比男人早熟些兒,再加上甄宓萬事操心,若論心理層面,甄宓比曹丕最少要大十歲以上。
那這會兒甄宓顯示嬌羞之意是真的被曹丕言辭打動,還是故意如此讓曹丕以為他已打動了芳心,倒是很值得商榷的事情。
單飛對女人的心意不太琢磨,但對這些人際門道、欲擒故縱的方法并不陌生。
他懂,但不見得附和;明白,卻不見得去做。
甄宓羞澀過后,問道:“世子,那你可曾有過什么奇怪的記憶…”
她話未說完,曹丕為求博佳人青睞,立即道:“當然有了。”
少年多是如此,無論何等身份地位,但在真正喜歡的女人面前,還希望心愛的女人不是因為身份地位、而是因為他的魅力而喜歡上了他。
等知道用身份來向女人炫耀、脅迫女人服從時,這種少年已經步入了成人世故的輪回。
而等男人明白女人很多是為了他的錢權,女人亦明白男人很多是為了她的身體時,雙方就會進入成熟的商品交換階段,和愛情難關,也不要期待和愛情有關。
曹丕眼下自然還是處于真正的少年期,難免這般表現。
甄宓有些奇怪的看了曹丕一眼,柔聲問道:“不知道世子有什么奇怪的記憶?”
曹丕笑道:“在入鄴城前,我每晚都會夢見遇到姐姐你,結果真的就能遇見,你說這算不算奇怪?”
單飛只能嘆氣,甄宓咬了下嘴唇,輕聲道:“是有點奇怪。”
曹丕不是傻的,看出佳人多少有點敷衍的回答,重重一拍腦門道:“其實我的記憶里還有很多怪事,有時候我在做某件事的時候,很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總感覺自己曾經做過,但真的費力去想,偏偏不知道什么時候做過,甚至覺得自己有點未卜先知呢!”
眾人一聽他這話,倒是略有點頭,因為曹丕說的這種情況,他們亦是有過。
單飛對曹丕的這種觀點多少有些興趣,根據現代科學解釋,這和人腦前額記憶體有些關系,不過究竟是否如此,亦是沒有定論。
他沒想到曹丕亦能留意這點。
甄宓贊道:“世子說的真好,妾身今天要說的事兒倒和世子說的有些相通,不過也是很有差別。”頓了片刻,甄宓輕聲道:“妾身這幾天腦中多出了一種記憶!”
堂中稍靜。
曹丕困惑不解,單飛還能沉著道:“還請甄大小姐詳細說說。”
甄宓見單飛如此鎮靜的模樣,微有詫異,提醒道:“單統領,當年令堂失蹤,我等對你的解釋,你自然還記得?”
單飛半晌才道:“記得又怎樣?”
他如今對這種詢問答復的很是圓滑,甄宓不知究竟,只感覺這少年沉穩的可怕,不過甄宓還能保持微笑道:“我等說令堂是在秦皇鏡前消失,你怎么也是不信,甚至家父帶你去看后,你亦是不信,還說自己在鏡子前怎不失蹤?”
單飛瞥了甄逸一眼,見他點頭,知道甄宓述說想必無差,沉聲道:“然后呢?”
甄宓眼中又閃過幾分驚嚇之意,半晌才道:“可令堂好像…不是在鏡子前失蹤的。”
她一言落地,曹丕都是大皺眉頭,暗想你這話什么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像不是又是什么意思?
不想單飛還是冷靜道:“這是什么意思?”
甄逸、甄柔神色均有些猶豫。
半晌,甄宓才道:“單統領眼下聽妾身這么說,肯定認為妾身和家父都在騙你。可妾身和家父都是清楚記得令堂是在那秦皇鏡前消失的,因為妾身受令堂所托到了袁府后,著實費了不少氣力帶令堂進去那密室,然后再沒見到令堂出來。”
曹丕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道:“甄姐姐,你究竟在說什么?”
甄宓一會兒不肯定巫靈兒在鏡前消失,一會兒又言之鑿鑿的說沒看到巫靈兒出來。
若不是甄宓說出這話兒,曹丕說不定早就大加呵斥。
單飛回憶那密室的地形,暗想摸金校尉都說那里別無暗道,巫靈兒若是沒有出來,那肯定是消失了。
見甄宓滿是錯愕的神色,單飛知道其中必有關鍵,不等發問時,就聽甄宓溫柔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妾身那時清清楚楚記得此事,絕不會有錯。但就在這幾日…妾身突然記起,令堂不久后從密室中出來,然后向妾身告別!”
堂中靜寂。
曹丕目瞪口呆的看著甄宓,幾乎以為伊人精神有些問題。
單飛腦海中光亮劃過,拳頭握緊,只感覺一顆心跳出來的樣子,“你是說,這幾日突然記起來了?”
甄宓神色驚懼中帶著困惑,終于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幾天妾身才記起此事。同時家父亦是同時回憶起這件事情,但這怎么可能?”
佳人眼中滿是不解。
曹丕向甄逸望去,就見甄逸神色也帶著畏懼,但還是沉聲道:“單統領,老夫可以對天發誓,在老夫記憶中,那次令堂去密室后,老夫絕對是再未見到令堂,亦認為她是在密室消失!那時候老夫和宓兒都是守在密室前,絕不會記錯。”
眼角抽搐下,甄逸驚懼道:“可這幾天,老夫竟和宓兒一樣,清清楚楚回憶起,令堂竟然出來向我和宓兒告別后離去…老夫也不知道怎么會有兩段截然不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