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這是鄴城?這不是鄴城!
單飛那一刻很是茫然,他如同夢中一樣,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但偏偏對周圍景色觀察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身邊有高城巍峨,有河水清澈。
城還是鄴城,水還是漳水?應該是這樣,不然他怎會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可這里若是鄴城,為何鄴城會變成如此古樸蒼桑的模樣?還有那日光…
有夕陽西落,殘紅如血的照出逝水流年的顏色。
怎么會有夕陽?他方才不是和晨雨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去見女修之棺?單飛驚愕,雖被眼前的景象困惑,仍沒忘記晨雨,高聲道:“晨雨,你在哪里?”
他雖是竭力的呼喊,自己依舊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那悠然帶些幽愁的聲音再次傳來,“單將軍,你來了?”
“末將在!”
單飛搞不懂自己在做夢或是怎樣,眼前景色突轉,轉瞬望見前方城墻下有九層黑白玉石壘成的高臺矗立,巍峨壯觀的讓人心生仰止之意。
九層玉臺?
這不是女修置棺的地方?
單飛心中一凜,記得開挖女修之棺時,清楚見到女修之棺坐落在九層玉石搭建的高臺之上。
那么深的地下,竟然還有巍峨的九層玉臺,耗費的人工物力不言而喻,只怕埃及的什么胡夫金字塔的建造難度也是無法與之比擬。
金字塔畢竟是在地上的建筑,你若在極深的地下建造同等的建筑,那費力的難度可說是在百倍以上。
女修之棺應在這九層玉臺上?
他思緒轉念間,感覺自己倏然到了高臺之上,就見那晶瑩白潔的女修之棺赫然就置在高臺正中。
單飛聽得到自己心中的呻吟之聲,卻再沒有觸摸那女修之棺的念頭。
玉棺還是玉棺。白的近乎通明,可棺中并沒有女修!
女修在玉棺之旁凝立。
女修還活著!
有夕陽殘照,落在女修身上。讓女修身上散發著圣潔的光芒。青絲隨風,女修明眸似月牙般、悠遠中帶著些蕭瑟。
女修緊抿著紅唇。嘴角一抹弧線,亦如新月般的憂愁,望向單飛道:“時辰到了。”
單飛心中震顫。
女修在和他說話?他震驚的不能自己,但很快發現女修身前立有兩人,一人身材消瘦,但著甲胄在身,看起來很是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那人竟然和他單飛很是相像。只是年紀要大上很多。
女修在和那人說話。
單飛腦海中有分恍惚,就聽那人道:“女王,你真的決定了?”
女修笑容淡的如夕陽余輝的最后一抹,“單鵬,巫咸,你們可記得我吩咐的話?”
單飛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怪異的經歷,但聽“單鵬”,“巫咸”幾字時,心中微顫。這兩個姓氏對他來說實在再熟悉不過。
“女王發宏愿立誓,單、巫兩家歷代以衛護無間香為己任。若遇異形再出,盡誅之!”單鵬和身邊一人齊聲道。
單飛向單鵬身旁那人望去,就見那人身材不高。臉色暗黑,上面似蒙層淡淡的霧氣,乍一看,很有些詭異。
巫咸?
單飛聽過這個名字,傳說中這人本是唐堯時的神人,知人生死存亡,料事如神,被堯帝敬為天下第一神巫。
巫靈兒之父巫潛亦是荊楚神巫,他和巫咸有什么關系?
單鵬呢?和他單飛有什么關系?
無間香果然是女修所傳。可衛護無間香之人竟然和使用異形香之人勢不兩立?
單飛暗自錯愕,就聽女修輕嘆一聲:“我累了。”
身影飄忽。女修輕輕倒在玉棺內,水一般的溫柔。云一般的閑愁,“單將軍,你送我一程。”
單飛雖知道女修不是和他說話,但見她如月般的眼眸帶分溫柔,目光透過單鵬,似在望著自己時,還是心中一顫。
單鵬手有些顫抖,就要向女修之棺摸去。
單飛凜然,他記得自己就是摸在女修之棺的另一側讓自己穿到如今的年代。
“單將軍,你會記得我的,是不是?”女修略有疲憊的眼眸中閃過分光采。
單鵬手掌凝在半空,嗄聲道:“是。不過女王,你能不能…”
“不能!”
女修不等單鵬說完,輕聲截斷道:“我不能不走,你送我!”她目光中神采流動,單鵬眼中卻有著痛苦之色,但一只手還是按在玉棺之側。
摸不得!
單飛心中暗叫,但一切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就在單鵬摸到玉棺那一刻,單飛雖如在夢中般,還是感覺到天地間驀地一震。
地震了?
爆炸了?
單飛低頭向腳下望去,一顆心震撼的難以言語。地上倏然擴開個巨大的裂口,在九層玉臺下方竟現出個無底的黑洞!
黑洞幽幽,深不可測。
九層玉臺連同女修之棺倏然向那無底的洞中落去,地動城搖,漳水沸騰起來,竟有無數水流從漳水中沖天而起,噴涌不休。
單鵬、巫咸似早知道這種情況,閃身跳出裂縫的范圍。
單飛雖見過太多的葬法,卻從未想過世間居然會有這般匪夷所思的入葬方式,想不通大地為何會裂,亦沒防備整個高臺會落。他隨著飛速下降的九層玉臺墜落,頭頂一黑,似是上方大地又合。單飛饒是感覺一切不太真切,還是失聲叫了起來。
無盡的深淵,無窮的墜落!
前方突亮。
雙目立睜,單飛就見到眼前那清澈的眼眸中正帶著關切。
星光滿天,正夜。
單飛看到星光,轉瞬再望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驀地發現眼前那人正是晨雨。
驚駭后有著莫名的驚喜,單飛發現自己還是緊握著晨雨的玉手。一把拉過晨雨,將伊人緊緊抱在懷中,感受著那溫柔的真切。單飛喃喃道:“晨雨,你沒事就好。”
原來他在晨雨面前做了一場奇怪的夢。夢中的他不但見到了女修之棺,還能見到活的女修。
晨雨就是這么帶他去見女修之棺?晨雨如何能做到這點?這簡直比催眠大師還要神奇。
許久的光景,感覺到懷中嬌軀的顫抖,單飛突然想起一事,扳過晨雨的肩頭道:“晨雨…你…”
他方才如夢如幻,看到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晨雨呢?晨雨是不是和他一樣?晨雨說過,女修傳人一定要到鄴城見到女修之棺后再做自己的選擇。這么說晨雨也入夢見到了女修之棺?
為何他方才沒有感覺到晨雨在身邊?晨雨看到了什么?和他一樣的感覺嗎?
才要發問,就見晨雨笑容很是勉強,單飛驚凜道:“你…看到了什么?”
晨雨半晌才道:“我看到…”
她話未說完,有馬蹄聲傳來,單飛扭頭望去,就見十數匹健馬奔馳而至,為首那人,又是張郃。
張郃為何會來這里?晨雨究竟看到了什么?
單飛心亂如麻,見到晨雨的笑容比她白天時要黯淡很多,單飛心中只感覺極大的不安涌來。偏偏完全想不通是因為什么。
張郃見單飛、晨雨立在這里時,很有些驚詫的樣子,翻身下馬道:“單統領。這里方才發生了什么事情?”
單飛皺了下眉頭,暗想自己和晨雨的事情用不著對外人來說,搖頭道:“沒什么,我和晨雨就是站在這里看看星空。”
張郃看出單飛說的有點不自然,皺眉道:“那單統領有沒有發現這附近的異狀?”
“什么異狀?”單飛反問道。
張郃看著單飛的臉色道:“城樓兵士示警,說有一道金光由地沖起,幾乎到了天上,不知道單統領看到沒有?”
單飛怔了下,暗想自己在墜入那個奇異幻境時。好像的確看到金光一道沖起,當初他分不清真幻。沒想到竟是真的。
“我…沒有看清楚,好像是有。”單飛目光轉動。望向晨雨插入劍鞘的地方,就見地面并沒什么異狀,劍鞘也回到了晨雨的背上。
他醒來的時候沒見晨雨收劍鞘,這么說晨雨比他先清醒過來的?單飛心中暗想。
張郃見狀,只覺得單飛隱瞞了什么,不過他只是道:“那單統領、晨雨姑娘有事嗎?可要幫忙?”
單飛見張郃立在那里和釘子一樣,明白他的意思,“我們這就走,張將軍請便。”他知道張郃身負巡城之責,金光沖地而出既然被城頭守軍看到,遲早會傳到曹操耳中,尋常百姓當作是談資,曹操這幫人怎會置之不理?張郃早想到這點,沒有道理不查個究竟。
不過單飛不認為張郃能發現什么,見晨雨并未反對,和她緩步離去,回頭望了眼,就見張郃早低聲喝令手下分成四個方向,詳細搜查。
單飛想笑又是笑不出來,跟著晨雨走回當初刻字的樹下,見晨雨抱膝坐下來,單飛記得晨雨方才未說完的話,追問道:“晨雨,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晨雨反問道。
單飛并不隱瞞,將看到的一切說了遍,晨雨抬頭看著天上的繁星點點,許久才道:“原來是這樣。”
扭頭望向單飛,晨雨低聲道:“單飛,我累了,你讓我再想想好不好?”
單飛見晨雨少見的疲憊之意,終于忍住追問的沖動,“好,我等你。”
晨雨又是抓住了單飛的手,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微閉上眼眸。
單飛亦是閉目養神,但實在滿腹疑問,心潮澎拜時哪里睡得安穩?握住伊人的玉手,單飛等聽到雄雞報曉時,睜開眼扭頭望去,見晨雨不知何時已醒,正靜靜的望著他。
見單飛扭頭過來,晨雨嫣然一笑,似又回到昨日清早的模樣,喃喃道:“女修之棺見到了,那今日呢?又該做些什么?”
單飛不等回答,就見一書生模樣的人遠遠走來,到二人身前不遠處立住,躬身施禮笑道:“不才吳質吳季重,冒昧前來,打擾單統領、晨雨姑娘的清夢,還望不要見怪。”.
ps: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