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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裊裊,香中帶情。
單飛聽曹寧兒語氣有分異樣,終于緩緩轉過身來,透過那裊裊的香霧看到曹寧兒滿是霧氣的眼眸,許久終道:“大小姐…你、要說什么?”
曹寧兒凝望著單飛的眼眸,許久終道:“你不用再叫我什么大小姐,你不再是曹府的下人,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大小姐。”
單飛只是笑笑。
曹寧兒卻沒有笑,只感覺頭疼雖然好了很多,但心跳卻是益發的劇烈,不再回避單飛的目光,曹寧兒低聲道:“其實多年前,我和你沒什么兩樣,我記事起,娘親就是終日勞累,直到三叔有了本事后,家里境況這才有分好轉。”
單飛知道曹寧兒所言非虛,十數年前,中原正亂,那時候中原烽煙四起,再加上朝廷的橫征暴斂,黃巾軍暴動,幾乎破壞了一切生產循環,皇帝都會餓肚子,當年夏侯淵都要棄子來養亡兄的子女,尋常百姓吃人的事情甚至都不新鮮。
“我受過的苦,其實你恐怕不會想到。”曹寧兒心亂如麻,感覺自己說的都不是自己想說的話,可說出來后,又忍不住說下去。
“直到近些年來,天子遷到許都,日子才好了很多。”曹寧兒繼續道:“爹常年征戰在外,卻不想我們再和他受苦。”
單飛點點頭。示意理解。
實際上千百年來,這種事情屢見不鮮,爹打江山兒坐殿。任何父母都很難讓子女再重蹈他們的苦難。
更多的父母就是因為受過苦,才不想讓子女同樣的受苦。
曹洪、夏侯淵雖是將軍。算是曹操身邊的功勛人物,但他們亦是父母,征戰時對子女的疏忽,才讓他們更有彌補之感,也就讓子女反倒缺乏磨練,這也就是自他們后,他們的子女中反倒少出領軍人物的一個原因。
“我就是因為經歷過太多的苦難,才對眼前的一切分外的看重。”曹寧兒仰頭看著單飛。眼中霧氣彌漫,“我已經習慣自己所做的一切,再不習慣有任何改變。可我忘記了一點,你們也有你們的習慣,你們也有你們的苦難。”
頓了許久,曹寧兒輕聲道:“因此我以前若有任何讓你不滿的舉動,還請你…不要見怪,好嗎?”
香氣繚繞,靜寂無言。
單飛見曹寧兒再不移開目光,只是執著的望著他。似等他答復的樣子,終于笑了下,“大小姐言重了…我…”
見曹寧兒只是不語。單飛輕嘆一口氣,“大小姐說的事情,倒也讓我想起我以前的日子。”
“你以前的日子怎么樣?”曹寧兒立即道,她很想多了解單飛從前的經歷。
單飛笑笑,神色中有分感慨,“我家一直都是單傳,我小時候反倒和大小姐不同,沒有經過太多的苦難。”
曹寧兒一怔。
這怎么可能?
“可我經過的磨練要遠超過和我一起長大的孩子。”單飛回憶道。
他的知識當然不是憑空變出來的,他年紀輕輕。就能得最高層的委托信任,別人看到的不過是榮耀。但他卻知道榮耀的背后要付出遠超常人的磨練。
“我那時候沒有時間去想旁的事情。”
單飛道:“我不停的找尋,不停的思考和專研。沉湎在自己的所知中,無視旁人的眼光和嘲笑。”
頓了下,單飛笑道:“他們都說我這樣的人,注定要孤獨一輩子。”
“不會,絕對不會。”曹寧兒斷然否定,心中只是想——只要你愿意,你絕對不會孤獨,心中的話才是真正想說的話,但為何口中卻說不出來?
“不過我聽了那些話,并不介意什么。因為我不但有興趣去學那些東西,還有家族的責任。”說話時,單飛只是在想——曹寧兒的責任,豈不和他當年很有分類似。
作為曹洪的女兒,曹府的大小姐,注定要擔當起比尋常兒女更多的責任。
曹寧兒略有詫異,她不知道單飛回憶的是他在當代的事情,只是在想——他家族的責任是什么?
“可一切在我來到這里后才發生了改變。”
單飛無奈的笑笑,“我受傷躺在床榻的那些日子,曾經給自己一個目標,因為我只有確定一個目標后才會讓自己忘記一些事情。”
能換個環境,就立即忘記曾經的一切,那會是怎樣沒心沒肺的存在?
立在那里的單飛看起來多少有分孤單,盡管他笑容不減。
“人豈不都是這樣?”單飛哂笑道:“我們拼命的用忙碌來將每段時間用盡,借以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存在,卻唯獨不能向自己證明為何存在。”
曹寧兒怔住,她自小到大,先是苦難、后是承擔、再是家族的責任擔在削肩,從未想過單飛還有這種想法,這種想法對她來說簡直從未聽過。
人忙碌是在證明自己的存在?
真的這樣?
她腦海中有分混亂,卻不知道這個話題千百年來無數人曾經思索,但始終難給予真正的答案。
“可我慢慢的發現一點。”單飛搖頭道:“無論我如何的忙碌,但在每次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想我究竟在做什么?”
良久,單飛眉頭揚揚,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原來我不過和從前一樣,我很笑自己…我終于有了一次機會重來,可我卻沒有別的改變。我們總想改變太多的事情,最終卻發現,原來改變自己都是那么的艱難,因此…我一定還要去鄴城。”
去鄴城看一眼。有機會認識生命中的另外一種存在。
曹寧兒只聽到“去鄴城”這幾個字,一顆炙熱的心慢慢冷了下來。
單飛見其變的冷淡,不再過多的解釋。“大小姐,你多休息。注意不要著涼,就算著涼,也用用我告訴你的方法。我走了。”
曹寧兒有些茫然的看著單飛離去,聽到翠兒在門前叫道:“你不能走!”
“讓單飛走。”曹寧兒在床榻上無力的說道。
翠兒一怔的功夫,單飛已然去的遠了。
晨曦已淡,鳥鳴啾啾,有秋陽正從天的邊際做著升起的最后一點努力。
曹棺的轎子還停在府門前,見單飛來到轎旁。轎子并沒有立即抬起,曹棺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你不知道寧兒喜歡你?”
單飛一怔。
他當然知道,可知道能如何?
“或許你就算知道,不是無意的忽略,就是故作不知的。”曹棺喃喃又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
曹棺早早的起來,如今破曉之時,仍不像急于趕路的樣子,只是道:“你真的很冷靜,有著完全不像這個年紀的冷靜。可你不覺得…你以后若想起今天的時候。一定會有分后悔…”
單飛聽曹棺絮絮叨叨沒有以前的模樣,突然道:“三爺,那你說我該怎么做?”
轎中靜寂。
良久后。曹棺這才道:“這是你的決定…”
“不錯,這是我的決定。”單飛截斷道,眼中少有的露出分譏誚之意,“但這也是趙大人和曹三爺你的決定。”
見轎中再沒有任何生息,單飛沉聲道:“經過昨晚的殺戮,我想無論趙大人、三爺,還是我單飛都會明白一點,我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不聞曹棺的動靜,單飛仍舊道:“三爺若是不明白這點。昨晚也不會讓我留在閣樓之中,三爺是不是怕…”
“我怕什么?”曹棺冷然道。
“三爺是怕我會動搖。三爺是怕我見了大小姐,就忘記了三爺一定要去做的事。不然三爺也不會將翠兒擋在閣樓之外,翠兒也不會一夜未眠,今天守在這里等我。”單飛尖銳道。
轎中的曹棺無聲無息,許久的功夫,曹棺才道:“單飛,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一個。”
“因此三爺承認我說的沒錯?”單飛反問道。
“我為什么要否認?”曹棺冷淡道。
單飛反倒一怔,終于哂然笑笑,“那三爺當然更懂得,我們這一趟的險惡不言而喻,或許…我們都不會見到明天的太陽,既然如此,我們還能怎么做?”
頓了許久,見曹棺不語,知道他多半也是默認這點,單飛淡淡道:“如果三爺不滿我的所為,那麻煩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
府外默然。
府內突然有了分騷動。
“大小姐…大小姐…”有呼聲從府中傳來。
單飛霍然回頭,就見翠兒大呼小叫的在院中跑過來,翠兒的前面,赫然就是曹寧兒。
曹寧兒穿著睡裝,披著單飛給她蓋著的衣裳,足不著襪就踏著木屐跑了出來。
足如霜雪。
人似晨光。
已到了早起的時候,許多家奴望見平日不茍言笑、做事不會有任何差錯的大小姐就這么沖了出來,都是訝然到跌落下巴。
董管家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見眾家奴圍過來要看熱鬧,呵斥道:“看什么看,不用做事了?都回去干活!”
曹寧兒不理翠兒的喊叫,不理董管家的錯愕,不理所有人詫異的目光。
她那時候眼中只有是單飛一個。
“去鄴城”三個字讓她情冷,在卞夫人那里,或許別的話她不理解,但她唯獨對單飛說的“兩情貴誠,更貴在相悅”一句情有獨鐘。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的情形,她想都沒有想過。她一直以為“君既無意,我心既休”才是自己真實的性情。
可單飛的離去卻讓她不由的心傷。
三叔說過——一個人如果不喜歡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忘記他,當作從未見過。
她嘗試遺忘。
可遺忘就意味著心傷。
心疼的感覺讓她簡直就要發狂。
在單飛離去的那一刻,她終于問了自己一句——為什么要忘?
忘記他不顧自己的性命替她去送死?還是忘記他病榻前扶起她,關懷細微的情意?忘記初見時他平靜的模樣,還是忘記他發怒時執著的目光?
一切都不會忘記!
忘記會讓自己都覺得失望。
秋陽沖破最后一分阻擋,露出燦爛的臉龐。
望著單飛都有分訝異的目光,曹寧兒緊了下身上的衣裳,迎著那初升的陽光道:“單飛,我記得你曾經和我說過——人活著一天,就要提醒自己,一定要活得不會對自己失望!”
不聞單飛聲響,曹寧兒嬌軀還帶分柔弱,但目光中卻回到了原來的堅強,她知道若是不想對自己失望,今天她就一定要說出自己真正想說的話,而不是再想辦法去遮擋。
“我也記得你曾經和我說過,每個人最有價值的事情都不一樣,你可知道對我而言,最有價值的事情是什么?”
見單飛搖頭,曹寧兒早預料到他的反應,輕聲而又堅定道:“那我今天就告訴你,對于以前的我來說,最有價值的事情很多很多,但對于今天的我來說,最有價值的事情就是…我喜歡你、等著你,等著你平安歸來的時候,然后——告訴我你真正的心意!”
晨陽初起,撒下萬點光輝,落在那少女的身上、臉上,流彩中帶分暈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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