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縮在袖子中,那只手比劃的數個手勢。
一瞬間,秦然就反應過來了。
轉世之人嗎?
秦然心中暗道。
除去‘轉世之人’外,還有什么是值得試探的?
而且,懷崔克理所當然的態度也足以表明了,放牧者似乎對轉世之人并不意外,就連一點詢問之前戰斗的意思都沒有。
很顯然,在這個副本世界,轉世之人并不是什么絕無僅有的。
甚至,已經形成了某種規定。
而眼前自稱‘松石’仆人的人,則熟識這種規定。
秦然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懷崔克。
他不確定對方知不知道這樣的規定,但是既然‘松石’的仆人瞞著對方,很明顯,這種規定應該是隱秘的不為人知的。
連一位資深放牧者都可能不知道的秘密。
秦然自然不會隨意編造。
他很自然的一皺眉。
面容上也閃過了一絲不解。
面對著秦然的表情,‘松石’仆人沒有任何的呆滯、發愣,馬上就開口,繼續說道:“當然,我家小姐對于自己不小心冒犯了羅閻閣下弟弟的事情,也很后悔,請您相信我,我家小姐是無意的。”
“而且,在知道羅葉很擅長廚藝后,我家小姐已經精心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得到羅葉的原諒。”
“請您放心,這件禮物會讓羅葉更好、更方便的施展自己的廚藝。”
“廚藝?”
秦然扭過頭看向了含羞草。
如果是其它的東西,秦然不會在乎。
但和廚藝相關的話,秦然卻不得不在意。
含羞草也是這樣。
擁有著諸多常人無法想象的一切,含羞草對于大部分東西都是不在乎了,可是廚藝不一樣。
因為,這是令秦然在意的東西。
不自覺的,含羞草眼中浮現了好奇、期待。
看到這樣的好奇、期待后,秦然一點頭。
“我很期待松石的禮物。”
秦然這樣說道。
“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天亮就會給您送來。”
這位穿著長衫馬褂,腳蹬著布鞋,臉帶笑容的松石仆人馬上保證著。
“下午3點以后。”
“之前是我們休息的時間。”
秦然搖頭道。
“沒有問題。”
“我會按時送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您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隨時聯系我,松石很愿意與您建立良好的關系。”
松石仆人拿出了一張紙條,雙手遞到了秦然面前。
紙條寬兩指,長不過十公分,紙質卻十分考究,有些像是宣紙,又有些像銅版紙,拿在手中觸感不錯,也不失分量。
紙條上寫著:免一,后面是一個電話。
看到秦然收下了紙條,這位姓免名一的松石仆人微微一欠身,帶著微笑轉身離去了,并沒有理會懷崔克和霍恩。
而懷崔克和霍恩也沒有和對方打招呼。
很顯然,雙方一同前來,但是關系卻并不那么融洽。
在那位免一徹底離去,腳步聲也聽不到后,懷崔克這才嘆息了一聲。
“雖然‘合作’了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我都不習慣。”
這位東區的老放牧者說道。
“嗯。”
“如果不是因為‘暗月協議’的話…”
霍恩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附和著,話一出口這才反應過來,這里并不是放牧者的據點,而是秦然的餐館,當下就閉上了嘴。
不過,懷崔克卻是擺了擺手。
“沒事的,羅閻是自己人。”
“對于暗月協議,他并不陌生。”
“他的父親就是當初反對暗月協議的那批人。”
懷崔克說道。
東區老放牧者的話,無疑是不需要懷疑的,霍恩在聽到后,立刻,向著秦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是那種客套,而是親近的笑容。
顯然,艾德.王編造的‘羅閻父親’這個身份,很管用,尤其是還反對暗月協議。
“你的家族來自哪里?”
“羅,是東方嗎?”
“是龍都?還是帝都?”
霍恩直接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
“我的父親沒有和我們說過這些。”
“他只是在臨終時,讓我們來投奔艾德.王。”
秦然‘如實’說道。
“你們家族也是避世了嗎?”
“是啊。”
“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后,大部分的獵魔人家族都避世了——我是霍恩,來自極北的艾蓮家族。”
霍恩恍然的嘆息了一聲后,伸出了右手。
秦然回應的伸出了手。
雙方一握后,隨即分開。
霍恩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同為獵魔人家族,也同時選擇了避世,但后代同樣獵取怪異,守護普通人,這樣的相同點,讓霍恩明顯把秦然當做自己人了。
“羅閻,你要小心‘松石’。”
“雖然他們因為有一部分人類的血脈,而傾向于了人類,但是‘松石’家族的名聲并不好。”
“尤其是那位‘松石’大小姐。”
“她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才離開‘松石旅店’的,你要小心。”
“剛剛免一的態度那么謙卑,說不定就是因為松石看上了你…”
“咳、咳。”
“慎言!”
霍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懷崔克一連串的咳嗽打斷了。
“‘松石’是放牧者的盟友,這一點不好改變。”
“他們也都是善意的。”
“除去偶爾惡作劇外,沒有什么惡行。”
“至于其它?”
“羅閻你不需要關心。”
懷崔克仿佛是總結一般,將有關‘松石’的話題打住了,這位東區老放牧者,沉吟了一兩秒鐘后,問道:“羅閻,你對‘轉世之人’了解嗎?”
秦然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那你在睡夢中有出現過什么詭異的情形嗎?”
懷崔克繼續問道。
秦然再次搖了搖頭。
別開玩笑了。
心底的警惕,讓他隨時保持著特殊的休息方式,尤其是在副本世界中,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靠著碎片化的休息來保證充足的精力。
根本不會出現夢這樣的東西。
“那你…”
“算了,這些事情我不適合問。”
“問了,你也不會說。”
“你只要記住,不要對普通人出手,保持你心中的底線就好。”
懷崔克還想要問什么,但是話才出口,自己就搖了搖頭。
接著,這位東區老放牧者就站了起來。
“我期待你‘冬夜戰’的表現。”
說完,老放牧者就向著餐館外走去。
“沒事的話,來南區做客!”
“我帶你認識其他獵魔人家族的成員。”
霍恩沖著秦然一笑,也快步的追了上去。
秦然默默注視著兩人的背影。
傾向人類的怪異。
避世的獵魔人家族。
還有,轉世之人。
毫無疑問,他再次知道了一些這個世界的隱秘。
那么,接下來就是要怎么對付由這些隱秘帶來的麻煩,并且,盡可能的為自己獲得收益了。
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有的時候并不是糊弄人的。
盡管,它存在的意義,大部分就是為了糊弄。
看著秦然陷入思考后,含羞草開始輕手輕腳的收拾起了凌亂的大堂。
含羞草對于秦然的習慣很清楚。
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打擾秦然。
就如同在做菜時,秦然也不會隨意來打擾一樣。
默契的產生,總是從相互尊重開始。
艾美、泰迪看到含羞草開始收拾后,馬上也加入了其中。
他們也都學著含羞草的模樣,輕拿輕放。
葉之餐館,在有條不紊中,恢復著原樣。
不過,有些地方注定是難眠之夜了。
艾城,南區深處。
一棟獨棟別墅內,松石正在氣憤的摔著枕頭。
幾下后,枕頭就爆開了。
寬大的臥室內,羽毛亂飛。
一旁的侍者馬上開始收拾,然后,剛剛返回的免一又遞給了松石一個枕頭。
松石一愣。
“摔枕頭,總比被人摔的好。”
免一笑著說道。
這樣的說法,立刻換來了松石的怒視。
“我只是一個不小心…”
“不小心?”
“如果不是老爺給您的護身符,您這個時候已經被砍死在那個街角了。”
“您的肉,大概會進鍋,進入那位的胃里。”
“您的皮,大概會成圍脖,圍在那位弟弟的脖子上。”
免一打斷了松石的話語。
不僅打斷了,而且,沒有留一點情面。
并不是對松石有什么不滿。
相反的,免一是看著松石長大的,做為松石家最早的仆人,免一完全將松石當成了自己的晚輩。
他不希望自己的這個晚輩出什么意外。
而以他這個晚輩的性格。
有極大的可能出現意外。
所以,一有機會,免一就希望能夠讓松石吸取教訓。
之前的,無足輕重。
但這一次,免一認為是最好的機會。
“他敢!”
“我可是…”
“他當然敢!”
“您是松石家的大小姐沒錯,但是,他極有可能是某位殺神轉世——雖然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怎么可能會放一個殺神轉世,但他既然出現了,就證明了,他不會懼怕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存在。”
“敢挑釁他的,都會被他干掉。”
“就如同歷史上發生的那些事情一樣。”
“殺一是殺,殺億還是殺!”
“這些殺神,絕不是常理能夠揣測的!”
松石的話語再次被免一打斷了。
松石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可完全說不出反駁的話語來。
因為,她知道,免一說的是真的。
殺神轉世的人,沒有誰比她們這些怪異更清楚了。
那種人,認真的說,完全不能夠歸類到人中,甚至,比怪異還要怪異。
至少,怪異也會因為心情好,吃飽了,有手下留情的時候。
但,殺神不會。
他們的存在,就是…殺!
屠戮生靈。
赤地千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殺神和殺神轉世之人不同。
后者還要回轉的余地。
不然,‘松石’家就要和對方進行一次你死我活的戰斗了。
而根據歷史,‘松石’家族滅亡的可能性更大。
可就算是殺神轉世之人也不是好惹的。
回憶著剛剛一幕,要不是她父親的護身符,恐怕真的會和免一說的那樣,自己的肉被吃了,皮做成圍脖。
一想到那副情景。
松石全身一顫。
免一看到這一幕,心底微微松了口氣。
知道恐懼就好!
有的時候,恐懼并不是壞事!
它會讓生靈學會敬畏!
而有了敬畏之心,就會更快的成長!
至少,會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以前的您,太過放肆了。”
“有著‘松石’的招牌,在艾城一地和附近,誰都不會為難您,但您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
“很多地方是大小姐你您的父親都無法涉足的,很多存在,是大小姐您的父親,也根本無法對抗的。”
“所以,您一定要小心。”
“這個世界遠比您想象的還要危險。”
免一深吸了口氣說道。
“我、我…知道啦!”
松石還想要反駁兩句,但是看到免一期盼的眼神,反駁的話卻說不出口,只能是氣哼哼的應承道。
“嗯,您知道就好。”
“我之前試探過對方,對方的記憶并沒有完全恢復,當然,這并不代表您可以去招惹對方。”
“我這么說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夠和對方搞好關系。”
“如果可能的話…”
“不!”
“我才不要嫁給那個家伙!”
剛剛平靜下來的松石,聽到免一的話后,馬上炸了毛,氣沖沖的把枕頭扔在了地上,一腳踩爆后,轉身就向外走去。
免一看著松石的背影,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大小姐,殺神轉世之人,遠比您想象的還要可怕、強大。
如果真的能夠和對方聯姻。
您今后的安全完全不需要擔心了。
畢竟,老爺…
這些話語免一沒有說出口。
他擔心松石承受不了這些。
他需要更委婉的勸著自己的大小姐才行。
正在思考該怎么做的免一,突然一扭頭,他本來平和的面容上,怒氣一閃即逝,整個人瞬間出現在了別墅外。
看著無聲無息坍陷出的地洞,看著迅速朝著地洞而來的人,這位‘松石’的仆人一聲爆喝。
“真認為‘松石’家族軟弱可欺嗎?”
聲音如雷,滾滾的傳入了地下。
正悄然跟在馬茲姆身后,感受著對方支援靠近,有些無從下手的上位邪靈,看到馬茲姆僵直的身軀,雙眼一亮。
松石,它好像在哪聽過。
不過,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下手的機會來了!
就在馬茲姆躊躇不定時,上位邪靈穿墻而出,抄起早就準備好的板磚,一磚砸在了馬茲姆的后腦勺上。
剛剛換了身軀,完全沒有想到在這個地底通道內還會受到襲擊的馬茲姆兩眼一翻就昏倒在地。
可就算昏倒了,馬茲姆的手里還緊緊握著那枚鵝卵石。
哦,不,不是鵝卵石。
是,賢者之石。
至少,馬茲姆是無比堅定的認為,那就是賢者之石。
上位邪靈認為應該遵從對方如此強烈的想法。
所以,在把對方拖入通道深處時,沒有將對方法的賢者之石奪走,而是順帶的帶上了。
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