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鐵鏈,由無數鐵環環環相扣而成,當其中的一個鐵環崩裂的時候,就是鐵鏈土崩瓦解的時刻。
比如…
這個時候!
原罪們所在的大廳屋頂消失了。
沒有任何的猶豫,‘傲慢’抓起‘懶惰’縱身躍起。
當身軀越過了原本天花板的范圍時,‘懶惰’本來幾近消失的身軀迅速的實質化起來。
‘一切和我想的一樣。’
‘懶惰’任由‘傲慢’抓著前行,能夠不用自己的力道,就不用自己的力道,這份本性早已烙印在了天性中,‘懶惰’無法改變,也不會去改變。
他低著頭看著那個誕生了他們、束縛了他們的大廳。
經歷了一次破滅。
那座大廳并沒有消失。
相反,在他和‘傲慢’離開后,正在緩慢恢復著。
‘懶惰’知道,由于他們自身的特性,很快的,那里就會有新的‘原罪’誕生,就如同當初的他們一樣。
這也是他們看似不死不滅的由來。
只不過,這一次的‘原罪’中,將不會在有‘傲慢’和‘懶惰’。
原本還能夠多一個家伙的。
‘那家伙…等等!’
‘懶惰’低低的念叨著,然后,他突然看到了什么,馬上開口道。
‘傲慢’不解,但仍然停下了腳步。
雖然是比他更晚一步‘覺醒’了的同伴,但是有過數次并肩作戰的經歷后,‘傲慢’對這個同伴的能力相當的認可。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想要試試。’
‘懶惰’低聲自語著。
他的手掌又一次的狂舞起來。
剛剛補充到的力量,讓他能夠更加完整的計算,包括眼前的一切。
很快的,茫然從‘懶惰’的雙眼中消失,精芒一閃后,他將屬于他的一部分力量分為十一份,打入了正在恢復原狀的大廳。
隨著這份力量的打入,大廳恢復原狀的速度陡然加快。
目睹著這一幕,‘傲慢’猜到了什么,他用眼神示意著‘懶惰’。
‘過猶不及。’
‘你的力量太特殊了,我的剛剛好。’
‘那家伙…’
‘還有機會。’
‘而現在?’
‘輪到我們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懶惰’說著就軟到了身軀,就如同是一根面條般,仍由‘傲慢’拎著領子,拉著前行。
‘傲慢’一言不發的加快了速度。
蒼茫、荒蕪、黑暗的曠野上,赤紅之影身軀筆直的站立原地。
每一次的呼吸,都會為曠野帶來唯一的光亮。
它不知道它待在這里多久了。
但它知道…
它不能在這么繼續下去。
這是一種本能。
仿佛是溺水時的求生本能一樣。
因此,當它感覺到合作者傳遞而來的力量時,它毫不猶豫的發動了它早已蓄勢待發的力量。
巨大的轟鳴在曠野上傳遞。
赤紅之影上光芒大作。
猶如一輪墜地的太陽。
不是墜地!
再一次的升空了!
內外夾擊下,來自大地的束縛消失了!
它展翅高飛!
它桀驁的看著天空!
那里將是它的下一個目標!
但,絕對不是最終的!
它最終的目標是…
天之上!
天之外!
轟隆隆!
逆行的太陽重重的撞擊在了‘天空’之上。
轟鳴中,‘天空’劇烈顫抖起來。
烈焰雙翼一展,一收,赤紅之影再次略微后退,就又一次狠狠的撞擊在了上面。
一次又一次。
火焰飄舞。
熱風傾蓋。
熔巖的身軀絲絲破裂。
烈焰雙翼幾近支離破碎。
但它從未想過后退。
它等待這一刻太久了。
久到它只知道…
撞碎它!
心底的執念,讓赤紅之影綻放出了遠超剛剛數倍的光芒。
刺眼而又奪目。
‘炎之高昂——不屈!’
高喊著源自心底的話語,它再一次重重的撞擊在了‘天空’上。
烈焰炸裂。
巖漿噴散。
毫無顧忌爆發出了自己最強之力的赤紅之影,身軀幾近消失大半。
而這一次——
一直劇烈抖動的‘天空’,裂開了。
裂開了一道縫隙。
赤紅之影的巖漿雙手直直的插入其中,用力向兩邊一拽,將自己殘破的身軀拉了進去。
烈焰再一次的劇烈燃燒起來。
包括著赤紅之影。
呼吸間,一道更加高大、桀驁的身軀出現了。
它沖著虛空中的某處點了點頭。
然后…
展翅而起。
不夠!
還不夠!
還差一點!
海浪滔滔。
盤膝坐在峭壁上的沉默身影猶如一座雕像,但下一刻,這座雕像卻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不知何時,永遠無法企及峭壁的海水正在快速的增長。
那種速度快到讓它害怕。
快到讓它戰栗。
一種從未有過的想法出現在它心底回蕩著。
它察覺到了自己的動搖。
它迅速的搖了搖頭。
它堅定著自己的內心。
‘不會的!’
‘怎么可能!’
‘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的!’
它低語著安慰著自己。
然后…
海水漫過了峭壁。
打濕了它的身軀。
‘這、這…’
心神震蕩間的它再也無法安然盤膝坐在那里。
它跌倒在地。
它雙手撐地的連連后退。
啪啪啪!
淺淺的海水被它拍著連連作響。
驚慌失措。
或者說…
不知所措。
它習慣了木然坐在那里看著海水做著無用功,它習慣了看到那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一切的一切早就習慣了。
所以,當它看到成功時…
它無法面對了。
它歇斯底里的喊叫著。
它咒罵著改變了這一切的人、事。
它逐漸的被海水淹沒了。
當冰冷的海水涌入它的口鼻時,它才感到了真正的后悔,它開始轉過身在原本的峭壁地面上摸索著。
可海水漲幅的速度太快了。
它曾看不起的海水力量將它一次又一次的推離目標,一次又一次的拍倒在海水中。
它,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它,要死亡了。
‘也許…’
‘我早就該死了。’
‘畢竟,茍延殘喘的模樣和死了有什么分別。’
它嘆息了一聲。
似乎放棄了一切,就這么張開雙臂,仍由海浪將它吞噬。
它沉入了海底。
或者準確點說,原本的峭壁之巔。
那個它看著潮起潮落的峭壁之巔。
現在!
這里,成為了埋葬它的地方。
‘真合適。’
它在低低的自語中,閉上了雙眼。
但后背的觸感卻讓它眉頭微皺。
太堅硬了!
沒有泥土的柔軟!
淡淡的刺痛,它根本無法安眠!
它的手伸入背后的泥土中摸索著。
它準備掏出那件東西后,就完成安眠!
但當它的指尖觸碰到那件陌生而又熟悉的東西時,它猛地睜開了雙眼。
它的手掌猛地一用力,將那件東西從泥土中拽出。
那是一間金屬的箱子。
箱子沒有鎖。
輕輕用力就打開了。
一套整齊的騎士盔甲放在其中。
早已銹跡斑斑。
早已殘破不堪。
它愣愣的看著這套盔甲。
它有多久沒有看到它了?
它有多久沒有穿戴過它了?
忘了!
全都忘了!
只有死亡降臨時,它才想到了它,希望它能夠幫助自己渡過難關。
可眼前的它又怎么能夠做到呢?
沒有了平日里的維護。
沒有了平日里的契合。
它都做了什么?
哦,對了。
它在如同一個旁觀者般,看著潮起潮落。
高高在上觀看的感覺,很好看。
好看到,它都忘了它自己也身在局中啊!
‘對不起。’
它抬手觸摸著自己的盔甲。
在它指尖觸碰到盔甲的一瞬間,整套殘破不堪的盔甲就這么的碎了,碎成了粉末,卷入了周圍的海水中。
它沒有意外。
在它看來這都是應該的。
它,罪有應得。
再次看了一眼裝著盔甲的箱子,它準備迎接自己的苦果了。
窒息感已經來臨了。
周圍的海水卻停止了,它們以它為圓心散了開來。
一點點閃著光芒的顆粒在它眼前匯聚,一件嶄新的盔甲逐漸出現。
看著眼前的盔甲。
它熱淚盈眶。
它重新穿上了它。
淡淡的白色光輝,涌現在海底,驅逐著黑暗。
它踏步向著原本的峭壁邊緣,此刻的海底邊緣走去。
然后…
一躍而下。
‘公正!’
‘憐憫!’
‘英勇!’
‘犧牲!’
‘謙卑!’
‘榮耀!’
‘誠實!’
它嘴中想起了早已忘卻的誓言。
每一道誓言的響起,都讓它身上的光輝明亮一分,它的手中一把完全由光輝組成的圣劍開始逐漸成型。
它的身軀急速落下。
最終,來到了更深的海底。
這里是峭壁的最低端。
它一直凝望這里。
但卻從未來到過這里。
此刻,它站在了這里。
它看著宛如擎天之柱般的峭壁,距離所產生的黑暗,遮蔽了它本該能夠看到的峭壁之巔。
它曾不止一次想過,這里會是什么模樣。
遠沒有它想象中的復雜。
也遠比它想象中的艱難。
可它不后悔。
深吸了口氣,它,不,是他喊出了他最后的誓言——
‘救贖!’
光輝的圣劍在這一聲誓言中徹底成型,然后,直直向著峭壁斬出。
擎天之柱般的峭壁…被一劍斬裂。
缺少了阻擋。
海水徹底的越過了峭壁,它涌入了它該去的地方,露出了原本的…地面。
生機再一次的降臨了。
他不舍的看了一眼滿是生機的大地。
然后,毅然決然的沖天而起。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
不能夠再錯一次了。
那些能夠稱之為‘伙伴’的家伙,已經等他很久了。
虛空中,赤紅之影盡情的釋放著自己的光與熱。
‘傲慢’如同一支立起的權杖,高傲且華貴,讓人心生敬意,不自覺的臣服。
被拎著領子打著瞌睡的‘懶惰’毫無形象,卻自由自在。
下一刻!
三道視線同時看向了身后。
皎潔的光輝中,一位騎士踏步而來。
‘抱歉。’
‘讓你們久等了。’
騎士微微一欠身。
‘不晚。’
‘剛剛好。’
‘懶惰’笑著一擺手。
‘傲慢’一言不發。
赤紅之影沒有理會。
它不習慣對方的存在,但卻盡力適應著。
因為…
他們早已經站在了同一個陣營,幾乎…不分彼此。
‘各位準備好了嗎?’
‘懶惰’努力掙扎的讓自己站了起來,不過,在這樣的努力下,身體還是歪七扭八的,最終,他選擇躺在了虛空里。
‘準備好了。’
騎士首先相應。
‘傲慢’點了點頭。
赤紅之影則抬頭望著虛空的盡頭。
那里——
是他們的目標所在。
‘那還等什么?’
‘開始吧!’
‘懶惰’的聲音落下,赤紅之影沖天而起,騎士緊隨其后,他沒有了戰馬,但他有著重新燃起的意志!
所以,他絕不落后。
‘傲慢’晚了一步。
因為,‘傲慢’多看了‘懶惰’一眼。
‘放心吧。’
‘我們源自他。’
‘他當然知道怎么做。’
‘懶惰’懶洋洋的說道。
‘小心一些。’
‘傲慢’難得的說了一句話后,就向著兩道沖鋒的背影沖去。
‘關心我的話,都這么高傲。’
‘真是讓人感覺怪怪的。’
‘莫名的,我有點想另外一個家伙了。’
‘懶惰’說著就將屬于他自身的力量催發到了極致。
他猶如夢中的呢喃般,向著一切的根源傳遞著信息。
很慢。
很微弱。
而這個時候,三道沖鋒的身影已經來到了虛空的盡頭。
虛空的盡頭是什么?
黑暗!
混沌一般的黑暗!
烈焰焚燒。
光輝照耀。
巨劍揮舞。
黑暗退去了,但是馬上的,這些黑暗就再次出現了。
去得快,返回的更快。
三道身影對此似乎并不陌生。
他們背靠背站立,互為犄角,抵御著涌來的混沌。
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擊退了混沌。
他們身上的烈焰、光輝逐漸黯淡。
但他們面容堅毅。
他們相信他們會成功。
他們相信他們的選擇。
因為…
他們相信‘自己’啊!
不論是融合了異物的心臟,還是心臟中誕生的力量,他們都是‘自己’啊!
而‘自己’從未讓他們失望。
以前沒有。
以后也不會有。
現在?
更不會有!
那不是‘自己’嗎?
堅韌溫暖的晨曦之光中,希望即一切。
冰冷無情的災厄之光中,死寂即所有。
它們猶如兩條翱翔天空的神龍,相互回旋,相互撕咬、相互交織。
最終,不分彼此!
一體兩面!
因為…
它們也源自一人。
剛剛還猶如天空之神的它們靜靜的蟄伏在一張修長、白皙的手掌中。
來了。
他將希望與災厄放在了三道身影之間。
放在了三道身影互為犄角時,都不忘留下的空隙。
整個過程很輕柔。
沒有天地震裂。
也沒有虛空破碎。
有著的,只是一縷細細的、微弱的…火苗,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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