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倉惶失措的離開了殯儀館,沈夢春回到住處依舊驚魂未定。
她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狠角色,可是今天羅安真把她嚇慘了。
靈堂上擺著遺像,死人躺在棺材中突然豎起來大叫說吵著他睡覺了,那情形真是嚇死人不償命。
崔飛給羅安靈堂棺材都準備好了,羅安還能氣定神閑的躺在棺材中睡覺,哪里有絲毫赴死的覺悟?這等角色,木守成活了七十多年,也很少見到。
羅安根本沒死,不僅沒死還能活蹦亂跳。
反倒是崔飛住在醫院沒任何消息傳出來,木守成不得不修正自己對那一場機甲生死戰的判斷了。
“湯望山不愧是湯望山,小姐,你還覺得羅安僅僅是不自量力,飛蛾撲火的愚蠢小人么?我說過了,讓您別去惹他,他這樣的人就算死了也不好惹。”木守成悠悠的道。
沈夢春心有余悸的打了一個寒顫,搖搖頭道:“他就不是人,有擺著靈堂,躺在棺材中心安理得睡覺的人么?他分明就是個鬼,魔鬼…”
沈夢春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木守成皺皺眉頭道:“小姐,我倒覺得羅安這個人于我們大有用處。如果我判斷得沒錯,崔飛根本不會殺他,而只要他不死,就會是崔飛的心腹大患。這樣一個人,可能是小姐逃出藩籬最大的希望。
老奴覺得我們應該改變策略,不要再和他對立了。”
“不對立難道合作么?他會跟我們合作?”沈夢春眉頭一挑道。
木守成搖搖頭,道:“他不會跟我們合作,但是他想要干什么我們可以幫他干,他越厲害,崔飛越危險。羅安此人既然是湯望山選中的人,絕對是一等一的天才。
事實上也是如此,他的五禽修身乍看修為不高,但是其真氣之霸道,能讓刀子都吃暗虧。機甲方面,其所展露出的天賦和潛力更是驚人,能夠將聯邦6D機甲師崔飛逼到那一步,能想象這樣的人是出自長寧的少年么?
就算小姐以機甲和他作戰,只怕也不會有絲毫的把握!”
沈夢春吐了一口氣,道:“木叔,你怎么會知道崔飛不會殺他?”
“呵呵~”木守成呵呵一笑,道:“因為我知道聯邦四大家都想殺湯望山,可湯望山卻活到了七十多歲,他是自己活膩了自殺的,誰也沒能殺他,既然是這樣,老奴覺得羅安只怕也不太好殺死。
宇宙中總有些人不容易死的…”
沈夢春閉嘴不說話,算是默認了木守成的判斷。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沈夢春深深的吸一口氣,道。
木守成惜言如金,吐出一個字:“等!”
“等?等到什么時候?”
木守成幽幽的道:“一直等到崔飛忍無可忍,將羅安送進長寧圍城監獄!”
沈夢春欲言又止,嬌美的臉上浮現一絲焦躁。
她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等和忍兩個字,可偏偏他從木守成口中聽到最多的便是這兩個字。
她知道,有些事情木守成永遠也不會說,永寧究竟在長寧埋了多少暗棋,她知道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真正掌控局面的人不是她,而是木守成。
能夠伺候父親幾十年的奴才,絕對不是一般的奴才,父親安排自己來長寧,讓自己感覺被委以重任。
而事實上父親真正委以重任的人是木守成,而不是她。
她很可能徹頭徹尾的就是一枚棄子,得到一個長寧舍棄一個女兒,這筆買賣多劃算?
女兒舍棄了可以再生一個,長寧卻是獨一無二的。
一想到這一點她就感到恐懼不安,常常徹夜難眠。
在永寧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到長寧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一無是處。
長寧大街上一個癆病鬼就能讓自己在病床上躺一個多月,雖然這個癆病鬼后來證明來歷很不凡,但是癆病鬼就是癆病鬼,如果在永寧,誰敢動她沈大小姐一根寒毛?
“在家千日好,出門處處難。”當父親以深沉口吻說這句話的時候,沈夢春還沉浸在被委以重任的興奮之中,根本沒有感悟到父親平實的語言中蘊含的忠言。
現在再咀嚼這句話,沈夢春覺得盡是苦澀。
她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貿然的想刺殺崔飛,第一次行動汪曲手下的暗棋全部毀于一旦。
第二次行動自己的五名親衛,四死一傷,刀子現在究竟去了哪里她都無法知道。
崔飛將她請到六十六軍,目的就是讓她有來無回。
沈夢春忽然發現自己一無所有了,而木守成手上有多少東西她卻永遠無法知道,現在不管她內心是否服氣,她都必須聽木守成的安排。
甚至她心情不爽耍小性子都得謹小慎微,世上的人都不可信,除了弟弟和死去的母親,沈夢春從不相信任何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不能相信木守成是絕對忠誠的,她必須想辦法籠絡住木守成,否則她將失去最后一絲希望。
望著沈夢春頹然轉身的背影,木守成輕輕的搖頭,老子英雄兒混蛋。
老頭子這句話說得如此決然,現在越品越有道理。
年輕人在父母的羽翼之下長大終究飛不上蒼天,老頭子下了狠心,讓兒女們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得不說是一步高棋。
看看崔飛,再看看大公子,如果永寧想讓大公子來對付崔飛,恐怕隨行還得帶一副棺材才行。
小姐的兩次刺殺安排,不可謂不精細周密,可是第一次,崔飛果斷先出手一枚導彈毀了西區警局,三十多人斃命。
這是崔飛對永寧的警告,也是對長寧政敵的宣戰。
第二次同樣如此,小姐的人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崔飛就提前一步將崔氏大公子滅了。
這一份狠辣和決斷,就算當年崔老虎恐怕也要遜一籌。
殺死崔浩,宣告自己對長寧的統治,有崔浩的血在前面,崔家老太太還有多少勇氣來和自己的嫡親孫子決一死戰?
更要命的是,永寧方面陷入了徹底的被動,崔飛看樣子是放不過小姐了。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是羅安,湯望山也僅羅安一個傳人,崔飛不殺羅安,可他對一個連續刺殺他兩次的未婚妻,以他的性情心中還會存留幾絲的溫情?
“圍城監獄!”木守成用手輕輕的敲打著桌面,他從到長寧的那一刻開始,就想著該如何用好老爺留給自己的這張王牌。
他遲遲不出手,就是在等待和忍耐。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等到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出手機會。
現在他需要的就是仔細的推演,認真的將每個細節都琢磨清楚。
他很清楚自己的對手崔飛,這個家伙三歲死爹,四歲死娘,能夠忍辱在花家胯下掙扎十年的家伙,這樣的人就算再年輕,也絕對該尊重。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差錯破壞了老頭子的大計,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差錯,將自己變成小姐的殉葬品。
“******逼!”崔飛醒來第一句話就是罵人。
“趙龍,趙龍!”
趙龍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滿臉喜色道:“少帥您終于醒了,這幾天我徹夜難眠,生怕您有什么三長兩短。”
“死不了!****的羅安,你他媽狠是不是?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狠還是我狠,你不是要為陳原報仇么?老子就不惜一切代價先掃平陳原師徒,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替他報仇。”
崔飛從床上豎起來,罵罵咧咧,怒發沖冠:
“****的,不識抬舉!老子跟你斗到底!”
“趙龍,羅安這個王八蛋現在在哪里?”
趙龍臉上露出尷尬之色,道:“少帥,小羅兄弟還在殯儀館,沒有少帥的命令,我哪敢隨便決斷。”
“殯儀館?他天天就在殯儀館對著自己的遺像住著?”
趙龍點頭道:“是的,小羅兄弟晚上就睡在水晶棺材里,我讓勤務兵給他送去床他都沒用,說是棺材好,晚上睡覺還能聞到花香,外面的蓋子蓋上還特暖和…”
崔飛愣了半晌,一巴掌拍在床上:“****的,他這是跟我叫板呢!老子給他布靈堂,他天天就睡棺材。好,好,算你狠。老子不信治不了你,傳我命令,將 羅安即刻押送圍城監獄,老子棺材都不讓他睡。
他想死么?死哪里那么容易?
老子要讓他在圍城監獄看著陳原是怎么死的!”
“來人啊,更衣!回軍部!”
“少帥,少帥您的傷…”
“是傷重要還是我兄弟的追悼會重要?你他媽不知道崔浩是我大哥嗎?我大哥死了這么多天,追悼會還不開,你如何讓他的靈魂安息?”崔飛瞪了趙龍一眼,怒聲道。
趙龍屁都放不出來一個,心中卻不得不佩服少帥的厲害。
追悼會是給羅安準備的,現在羅安起死回生,搖身一變就成了崔浩的追悼會了。
恐怕長寧誰也料不到吧?
到時候六十六軍只怕會有一場大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