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唐謹言端坐主位,宋智孝一身家居服,鄭恩地一身中學校服,分坐左右。這一眼看上去居然有點像一家三口,兩個早婚父母帶著個半大女兒的模樣…
說起來好像很逗很溫馨,可實際上場中的氣氛是極其沉悶的,三個人都跟悶蛋一樣不說話,電視機也沒開,空氣一片安靜。倒是宋智孝時不時給鄭恩地夾菜,鄭恩地小心翼翼地回著“謝謝”,好像怕大聲了會引起什么不良后果似的。
唐謹言三兩下扒完飯,有些懨懨的坐在沙發上抽煙。宋智孝微微一笑,起身取了紅酒倒上兩杯,給他端了過去。
唐謹言接過紅酒,宋智孝就挨著他坐下,在他耳邊道:“擺個撲克臉干嘛,真當我要走啊?”
唐謹言微微嘆了口氣:“不是…這件事上,我自認是對不起你的。你真要跑路,我也只能認了…”
宋智孝舉杯和他一碰:“沒有什么對得起對不起,我們從來就不是在談戀愛,我起初就說過不想打擾了九爺找女人的興致不是么?”
兩人干了杯,唐謹言捏著酒杯轉著,有些出神。話是這么說沒錯,可他并不覺得他倆真是那么隨意的砲友關系。
宋智孝又道:“真要說起來,你心里一直存有娶我的念頭,倒是我沒想嫁給你,豈不是我先對不起你?”
唐謹言道:“那是因為我有太多不便,與你無關。”
宋智孝搖了搖頭:“不,謹言…你心里擔憂的那些,諸如不能陪我出現在陽光下、或者你的身邊很危險這類的,這都不算什么,問題不在這里。”
唐謹言轉頭看著她。
宋智孝也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問題在于,我并不想嫁給一個壞事做盡的男人,我自問無法與他同進同退。我甚至不能確定,若是長期在他身邊目睹一些事情,我會不會對他產生反感。”
唐謹言沉默半晌,點了點頭,忽然失笑:“我們一直說不清是什么關系,實際上只是不愿說。真正說穿了,還是很簡單的嘛。”
宋智孝做出一副面無表情的姿態:“所以說,你找女人我從沒介意過,我還建議過你注意衛生呢…管你是玩女人還是動真的,實際上與我沒什么關系。我只是一時戀奸情熱想要膩著你,而且你那方面功夫不錯,我很滿意。等哪天姑奶奶膩味了,你就滾蛋。”
唐謹言笑出聲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啊…表面上什么都豁得開,內里也是個死要面子的女人。”
宋智孝眨了眨眼睛。
是啊,所以我們太配了,配得過火了。
她忽然生出惡作劇的心思,側身過去搭在唐謹言肩膀上,附耳道:“小姑娘孤零零坐在飯桌上,明明吃完了還是傻愣愣的不敢動,你不關照關照?”
唐謹言有些無語:“怎么關照?說哎呀呀吃完了還坐那兒干鳥?”
宋智孝小聲指點:“追女孩子是要哄的。你的嘴巴挺能說的啊,只要你能放下那點黑老大的死面子來哄人。”
唐謹言表情怪異地抽了抽嘴角:“不會。”
“真沒用。”宋智孝鄙視地看著他:“老娘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唐謹言無語地道:“因為你本來就不吃花言巧語那套。”
“對哦…”宋智孝好像茅塞頓開似的一拍掌,又笑嘻嘻地附耳過去:“可是她吃啊。”
唐謹言的神色越來越古怪:“你到底想干嘛?”
宋智孝眨眨眼:“我想看兩件事。第一呢,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恨你入骨,是不是真的完全沒可能喜歡你。你不想知道嗎?”
唐謹言一怔,有些意動:“這倒是有點想知道。第二呢?”
“第二…”宋智孝嘻嘻一笑:“想看唐九爺低聲下氣哄人的模樣到底是怎樣的。”
唐謹言哭笑不得:“別惡趣味了。”
“你不知道我是玩綜藝的女人?”
“我真不會。”
“要不要我教你?”
“…”唐謹言沒好氣地站起身來,直接走到鄭恩地身邊,地道:“傻坐那兒干什么,吃完了去洗澡,你好像連昨天都沒洗澡,大熱天的一小姑娘這么腌臜也不害臊。”
鄭恩地本來還一腦子混混沌沌的坐那兒,這一句話直接刺得她一蹦三尺高:“誰說我昨天沒洗澡!”
“你不是沒衣服換?”
“不換衣服就不能洗澡嗎!”
“那也腌臜。”
“這都是你害的好不好!”
唐謹言擺擺手:“智孝帶她去洗洗,你的衣服找一身給她換換,我看你們身量差不多。”
原來你低聲下氣哄人是這樣的?宋智孝憋著笑,跑過來拉著鄭恩地就走。鄭恩地憤憤然跟著宋智孝屁股后面去了,直到進了房間她才忽然醒悟過來——這不是吃個飯就該閃人的嗎?怎么還留這里洗澡了?
宋智孝從柜子拿了條嶄新的浴巾丟了過來,鄭恩地條件反射地接住,然后哭笑不得地說:“歐尼,我還是走吧。”
宋智孝笑嘻嘻的:“他今天得罪我了,我要晾他一晚。恩地晚上陪歐尼睡吧。”
鄭恩地有些為難:“不是我不陪歐尼…總是感覺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哎呀呀都說恩地是個爽快人不是嗎?”宋智孝不由分說地把她往浴室推:“晚上就留這陪歐尼說說話,去洗去洗,歐尼這里胖次都有新的,一會給你拿。”
根深蒂固的圈內習俗使得鄭恩地實在不好跟大前輩犟嘴,無奈地被推著進了浴室,眼睜睜看著宋智孝拉上了浴室門。鄭恩地很是蛋疼地打量了一下浴室,拍著腦袋自言自語:“這都是什么事啊…居然在他家里洗澡,還要過夜…”
鄭恩地真是有點哭笑不得,感覺今天一整天都像在夢游一樣。不過她確實如宋智孝所言是個爽快性子,既然都到這一步了,索性當真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站在水頭下,她仰著臉蛋,任由水流嘩啦啦地沖在臉上身上,一時之間那些煩惱似乎都盡數被沖散了似的。
她知道今晚還會有個很大的麻煩…住在這里,等于把一切后果交給了那個男人的自控力。最麻煩的是,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必要自控什么,又不是沒上過…
是啊,又不是沒上過。鄭恩地對自己說了一句,索性不再去想,大熱天的沖個澡多舒服啊,何必想這想那的盡給自己添煩惱呢對不對?
披著浴巾出來的時候,宋智孝已經不見了,床上擺了一套嶄新的內衣褲,還有一件睡袍。鄭恩地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開門一看,外面也沒人,對面有個房間門開著,亮著燈。
她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隱約可以聽見房間里傳來對話聲,再走近點,聽出宋智孝的聲音在說:“…所以你把教授給打了?”
唐謹言的聲音傳來:“是啊,公眾人物不好搞,不然我都想把他沉江。”
鄭恩地打了個哆嗦。
里面宋智孝嘆了口氣:“這事不怪你。”
唐謹言道:“李教授不錯,你怎么認識的?”
“前些年一個慈善義演的酒會上認識的,確實是個有學問的先生。”
“嗯,過兩天我還要去聽他的課。”
“能幫上你就好,自學總歸是瞎摸索。”
“不是你的倡議,估計我這輩子都沒想過去聽課這種事,總覺得那與我是兩個世界。就算允琳都沒這么想過,當初是他建議我自學。”
“允琳是誰?”
“李允琳,我的左膀右臂,最信任的人之一。本來叫允林,后來自己改成了琳,說起這貨我也是頭疼…”
“怎么了?”
“咳,沒什么。和恩地這件事比起來,什么都不夠這個頭疼。”
“哈…小姑娘估計正洗得香噴噴,你有沒有獸性大發?”
“實話說,有。想到她在旁邊洗澡,我的心就靜不下來了。”
宋智孝笑道:“哈,我還以為你真改吃素了呢。不過今晚不許啊,人家當我歐尼看待才留下來,我可不能坑人家。”
唐謹言默然半晌,輕聲道:“就算你不阻止,我也不會那么做的。”
“為什么?真改吃素了?”
“因為那沒什么意義啊,我真正想看見的,是她的笑啊…”
鄭恩地咬著下唇,覺得自己的心怦地被什么東西撥動了一下,就像湖面上丟下了一顆石頭,濺起一圈漣漪,慢慢地散開,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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