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謹言從金武星那邊出來,第一件事就是馬不停蹄直奔仁川,他有很多事需要安排。
再度見到李居麗父親的時候,是在仁川檢察廳的檢察長辦公室里。
“新的委任狀,就要下來了。”如同金武星一樣,李父親手給唐謹言泡茶,態度甚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首爾那邊,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么?”
“沒有,伯父自己看著辦就好。對付越南人的戰役,應該也需要首爾檢察廳的配合,屆時伯父自己該知道怎么做,還是有很多立功的機會。”唐謹言也沒有客氣的阻止他倒茶,默然看著他的動作,主客的強烈對比仿佛昭示著一些什么。“我期待伯父掌握首爾檢察廳的那一天。”
“那一天…”李父的目光帶了些質詢:“你真打算一統地下勢力?”
“不瞞伯父,這件事未必做得了,但是…”唐謹言慢慢喝著茶,低聲道:“會有些其他手段的。”
“第二個金斗漢…”李父喃喃自語:“這可不容易,幾乎就是不可能實現的夢境。”
“我知道。”
“即使不提各方政治派系。光是李家,鄭家,辛家…這些人都不會坐視,你要面對的東西太過強大。”李父很鄭重地說著:“三思而后行。”
“伯父關心我?”
“我以為伯父正在討厭我。”
李父淡淡道:“我說了,我與你早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即使討厭我?”
“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只是討厭命運而已。”李父低聲喟嘆:“智賢隨便喜歡個誰,都比現在的狀況好無數倍。單純的合作關系,多簡單明了。”
“單純的合作關系,伯父真能足夠信任我么…這樣的黑社會,與檢察官。”
“伯父信任我,我信任伯父,彼此從未產生利益上的猜疑,這一切豈不正是因為居麗。”
李父沉吟良久,低聲道:“現今的社會,我要說讓你們多么潔身自愛,也是在說笑。但是謹言,你考慮過今后么?還是只圖一時歡愉?”
唐謹言沉默。
李父這話,前半句幾乎就是在默許他們現在的情人關系,但后半句卻現實無比,他無法回避,也無法回答。
好在李父并沒有打算逼迫他現在就回答,只是淡淡道:“好好考慮一下。無論如何,公歸公,私歸私,那些事情并不影響你我的合作。”
“是,伯父。”
離開仁川檢察廳,唐謹言長長嘆了口氣。
李父的態度變化太過明顯,可他卻無法認為人家勢利。這個社會本身就是如此現實,說得淺白些,要是他現在只不過是個小混混,估計第一時間就被李父丟牢里去了,又怎么能有現在的糾葛?
僅從這里去看,再累也是值得。
回到遠洋公司社長室里,唐謹言有些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微微閉目休憩。樸槿惠,金武星,李父,三場會談雖然時間都不長,可是真的讓人很疲倦。半閉半合的眼簾下,依稀可見李允琳款款走來,梔子花香瞬間彌漫在房間里。
“累么?”
唐謹言睜開眼,看見李允琳正坐在茶幾對面泡茶,儀態依然優雅,比樸槿惠看上去還要從容。
“想要大步向上走,總是不可能太輕松的。”唐謹言疲憊地道:“別泡茶了允琳,剛剛在居麗爸爸那里喝了一肚子。”
“哦。”李允琳也不堅持,放下水壺,支著腦袋看了他一陣,忽然笑道:“要幫你按摩一下么?”
習慣性的調戲,唐謹言正要習慣性的拒絕,忽然心念電轉,笑道:“好啊。”
李允琳微微一怔,又嫣然一笑,款款起身從對面挪了過來,緊挨著他坐下,身子就要靠過來。
往日唐謹言會很無奈地避開,然后李允琳咯咯笑。可今天很奇怪的,唐謹言一動不動,任由李允琳靠在他肩膀上。
靠上來的一剎那,唐謹言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強自默念幾遍“我不是基佬我不是基佬”,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卻沒有注意與此同時,李允琳也渾身輕顫,又很快若無其事地平緩下去,右手環繞過他的腦袋,兩手搭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揉捏。
唐謹言再度閉上了眼睛。
“美國人那邊,依你的吩咐,肉類進口額減半,珠寶類盡數取消,減少的份額已盡量轉為正規進口報關。汽車份額不變。”李允琳一邊揉捏著,一邊平靜地說著:“美國佬那邊頗有微詞,不過聽說了我們這邊的政治狀況,倒也沒太啰嗦。”
“嗯,日本方面呢?”
“日本方面不變。”
“和井上邦雄溝通一下,問他是否有意取代越南幫在這里的位置。”
李允琳愣了愣:“這他當然求之不得。這是要對越南人動手了?”
“嗯。”唐謹言低聲道:“給我們帶來的利益,說不定猶勝美國那邊消減了的份額。”
“這就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李允琳心中默默計算了一陣,笑道:“說不定收益反而超過從前。”
“收益不是我們眼下的重點…只要現金流不影響后續的濟州島投資布局就可以。”
“這一點可以放心,濟州島方面我已經預設了專項基金,其他活動的資本就是再萎縮都不會動用那一塊。”
“有勞你了…”
“我們不是一貫如此么…”
唐謹言睜眼,微微轉頭,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地對在一起。李允琳臉蛋慢慢轉紅,卻沒有回避。
唐謹言低聲道:“允琳,你跟我幾年了?”
“07年,我劍橋畢業之后跟的你。”
“今年…二十八了嗎?”
“十二月了,再過一個月就該是二十九了。”
“真的…不考慮找個女人?”
李允琳沉默片刻,微微一笑:“好啊,我去追鄭恩地。”
唐謹言有些無奈:“又來這套。”
李允琳若無其事地道:“你自己的情事一腦門的爛賬,還有閑情逸致關心兄弟呢?顧好自己吧。”
唐謹言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辦公桌上,他不在的時候,這間辦公室都是李允琳在用,桌上也都是李允琳的東西,上面有個藥瓶子,十分醒目。曾經他問過那是什么藥,得到的答案是雌性激素。
“你那激素,還吃個不停?我問了醫生,說那玩意其實對身體是很不好的,甚至影響壽命。”
李允琳松開了幫他按摩的手,靠在沙發上淡淡道:“沒有什么是永恒的…與其渾渾噩噩茍且百年,倒不如剎那璀璨的艷麗,便是轉瞬凋零,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