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今天的沖突是你唐九以一人之力壓制下來。”胖子炒貨店里,金哲修坐得筆直,目光嚴肅地盯著唐謹言看:“很厲害啊,唐九。”
唐謹言悠然靠在椅背上,往嘴里丟了個花生米:“過獎了,這是我們這等熱心市民應該做的。”
趙明仁在一旁作陪,笑哈哈地打著圓場:“唐九一貫是很讓人省心的。”
“那可不見得。”金哲修冷冷道:“闖d社董事會,拔刀傷人。打斷sm公司藝人金鐘仁的腿,打得邊伯賢腦震蕩。煽動粉絲圍堵dsp大門靜坐示威。綁架女藝人姐妹到清涼里調教,逼良為娼。這一樁樁一件件哪里像個讓人省心的貨了?”
唐謹言眨巴眨巴眼睛,很是迷茫:“金隊長說的這些都是什么人做的啊,怎么能這么壞?”
趙明仁差點笑出聲來。
其實唐謹言對付警察的油條程度,起碼有大半是從他手頭鍛煉出來的…
金哲修依舊一副冷臉:“少來這套。你通過趙哥約我出來,不會就是想表演一下怎么賣萌的吧?”
唐謹言樂了,能板著臉說賣萌的也是個悶騷啊,枉自己那么多年以為他是個鐵面男。
“金隊長看看這個。”唐謹言笑了一陣,抽出一份資料遞了過去。
金哲修冷冷接過,只略掃了幾眼,神色就變得非常嚴厲:“唐九。瞎遞虛假情報的話,你知道后果。”
唐謹言微微一笑:“日本殺手,代號影蹤。今天一早由金浦機場入境,目前在我二哥的狗窩周圍踩點已經一整天了。如果金隊長不關注。說不定今夜子時什么的,我二哥腦袋上就會出現一個血洞。”
金哲修冷冷道:“連警察廳都沒捕捉到的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錢啊。”唐謹言再度靠回椅背上,悠然道:“大哥身邊有我的人嘛。”
金哲修點點頭,收起資料:“如果是真的,金某承你的情。”
“還有啊,別急。”唐謹言再度遞過另一份資料。金哲修接過一看,鐵板臉上居然露出一絲笑意。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什么。
“越南人李亦風李亦飛兄弟,在我大哥的公司和家宅附近踩點一天。”唐謹言眨眨眼:“他們入境早,和我二哥稱兄道弟好多年了。”
金哲修終于笑出聲來:“唐九,你怎么不坐看他們死干凈呢?”
唐謹言哈哈一笑:“這可不是一位廣域調查隊長說出來的話呀…”
金哲修淡淡道:“我只是試圖從你的角度思考而已。”
唐謹言嘆了口氣:“我唐九出了名的講義氣,不信你問趙署長。”
趙明仁在一旁呵呵笑,也不多說。
金哲修笑了笑,也不知有沒有把唐謹言這話當真。收起兩份材料,對唐謹言的態度終于不再像初時那么冰冷,三個人吃著小菜喝點小酒,倒還能閑聊幾句社會上耳熟能詳的話題。比如說李政宰給李在镕戴了個看不見的綠帽子云云,三個男人說起來嘿嘿直笑,氣氛還算得上友好。
所以終席的時候唐謹言找金哲修要電話號碼。說是隨時提供新的消息,似乎也順理成章。金哲修饒有深意地看了唐謹言半晌,終于還是給出了名片。
是私人名片,簡簡單單的名字加手機號,而不是對公的那種正兒八經的職務一大溜,留的卻是辦公電話。
唐謹言掂著名片,微微一笑。
是夜,雙方的殺手辛辛苦苦踩了一整天的點,好不容易找到了幾個自認為可以蹲點辦事的位置。結果半夜過去溜了一圈,差點被蹲得更深的警察揪住。越南兄弟還受了傷,千辛萬苦才跑掉。氣得覺都睡不著。
兩棟房子里都傳來主人大怒摔杯子的聲音:“警察這時候來瞎搗什么亂!”
好像都覺得沒警察搗亂的話對方必死無疑似的,對自己也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的事實沒有絲毫認知。
而這個時候,金哲修與唐謹言再度密會在一起。
“說吧,你到底在想什么?”站在高樓頂上,金哲修出奇主動地反給唐謹言遞了支煙:“他們死光了,你不是最開心的一個?不要告訴我講義氣,講義氣和婦人之仁是有區別的,我不覺得你對這些人有講義氣的必要。”
唐謹言接過煙點起,隨意吸了一口,附在樓頂欄桿上看著首爾闌珊燈火,良久才道:“他們死光,對我沒好處。”
“哦?”金哲修也陪著他倚欄看夜景:“說來聽聽,我很感興趣。”
“在很多人看來,我從頭殺到腳,連老六一起干掉,就剩我一個人,老爺子不選也得選,是我最佳的選擇,對不對?”
“難道不是?”
“到時候難道你們不會覺得…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唐謹言這只白眼狼養不熟?平時裝著多義氣,關鍵時候還是暴露了本性。”
金哲修怔了怔,干咳道:“那些人也許確實會這么覺得。”
“就算面上是他們自己自相殘殺死了的,最終人們都會把賬記我頭上,因為我最終得益。”唐謹言淡淡道:“于是我想得到的支持,反而再也得不到。面上得到的產業又有個屁用,我自己又不是不能開。”
金哲修默然,良久才搖搖頭:“你真的跟那些人不太一樣…不是誰都能面對奪嫡的誘惑這么理智的。只是我很納悶,既然他們都活著,最后又有誰能支持你?”
唐謹言不答,反而道:“幫你從副隊長扶正,結個同盟,怎樣?”
金哲修啞然失笑:“你這是公然賄賂勾連警察?知不知道光憑你這句話我就能把你揪起來?”
唐謹言淡淡道:“若是加上一起對付金武星呢?”
金哲修沉默,盯著遠方的南山塔燈看了很久很久,才幽幽道:“你果然知道。”
“你疑心我知道,所以才來赴約的不是么?”
“唐九,我現在很想殺了你。”
“殺了我,誰幫你對付金武星?”
金哲修冷哼不答。
唐謹言又道:“殺了我,誰和你交朋友?”
金哲修豁然轉身,目光凌厲地盯著唐謹言:“什么意思?”
唐謹言淡淡道:“不敢對任何同事露底,不敢對任何女人說心里話,不敢在我們任何人面前表現出自己人的立場…這輩子帶著冰冷的面具演戲,很累吧?”
金哲修緊緊捏住了拳頭。
“老八走后,可以說話的只剩我了。”唐謹言隨手一彈,煙頭劃了個奇異的弧度,一路落向外面的大街:“你以為我知道了那些是要拿捏你?你為新村派做事,我反而拿捏你?當我唐謹言什么人了?”
金哲修的拳頭漸漸松開,忽然一笑:“亂丟煙頭,要是傷了行人,小心老子拘留你。”
唐謹言嘆了口氣:“曾經有個女人不讓我亂丟煙頭。”
金哲修饒有興致地問:“然后呢?”
“然后我們成了朋友。”
唐謹言這句話說得有點心虛閃爍,一來徐賢大概已經不能算朋友,二來類比金哲修幫自己玉兔搗藥的場景簡直不寒而栗。
金哲修聽了卻搖頭失笑:“唐九…果然是唐九。”頓了頓,又嘆了口氣:“話說,你為什么會懂我這種人的心情?”
唐謹言一本正經:“我也和另一個女人說過,經典港片要看一點,不要整天看肥皂劇親來親去。”
“哦?什么港片?”
“《無間道》。”
金哲修終于哈哈大笑:“我可沒有那位主角混得那么難受,平常日子還是很逍遙的。”
唐謹言也咧嘴一笑:“畢竟警匪一家親。”
兩人笑了一陣,金哲修笑容漸漸收斂,低聲道:“金武星…暫且算了。什么時候有了實力,什么時候再說。”
唐謹言微笑不語,他知道這位警界精英已經是真正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