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柏的頭又開始痛了。
所以,不得已之下,他只好趁著夜色信步朝江邊走去。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只知道這樣能立刻緩解頭痛,而且,越是去往偏僻的地方,疼痛消失得就越快,然后,只要在那個地方睡上一小會,疼痛就會徹底消失!——這是他多年來總結出來的經驗。
洛柏的頭痛開始于幾年前,那時他剛剛跟了唐啟正。
他自己也鬧不明白,好好的為什么會突然頭痛,而且,不管他做什么檢查都查不出原因,醫生對此也是一籌莫展,這讓洛柏多少有些絕望——因為一旦病發,那種疼痛就會讓他恨不得砍下自己的頭顱!
而找到緩解疼痛的辦法其實并未讓洛柏花太多的時間。
第二次犯病時,因為受不了那種疼痛,洛柏就想到了輕生。
于是,便獨自一人爬到了酒店的樓頂,準備飛身而下。
然而,就在他向樓頂拾階而上時卻發現,每上一層樓,疼痛便減少一分,等到了樓頂,疼痛便徹底消失了。
而且,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頭痛也不再犯。
這讓洛柏有些奇怪。
第二次犯病時,因為附近沒有高樓,洛柏便想到了跳崖。
結果,疼痛在他逐漸接近山崖的過程中逐漸消失。
第三次,他選擇了跳江,因為擔心人多被人發現,他就找了個偏僻的地點,結果疼痛同樣消失了。
隨著犯病次數的增多,洛柏終于發現,緩解頭痛的辦法并不需要特定的地點,而是越偏僻越好,最好周圍看不到一個人,而且最好是晚上或者是沒有陽光的陰暗之處!
所以,雖然犯病的時間無法確認,但洛柏卻找到了解決頭痛的辦法。
然而,如果僅僅只有頭痛這一個原因還不足以使得洛柏想著尋短見,因為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伴隨頭痛一起而來的還有失憶!
洛柏的失憶與眾不同,他能記得失憶之前的一切,而且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東西他同樣記得,唯一不記得是,每次出完任務他都會忘記自己曾經干了些什么。
也就是說,無論唐啟正讓他干什么,完成任務后他都會忘記,而且忘記得還很徹底!
不過,這件事他不敢和任何人說,除了悶在心里。
洛柏很想離開唐啟正,但卻始終沒有勇氣,因為除了能處理唐啟正交待的那種事,別的他什么都不會!
洛柏當然清楚,如果離開唐啟正,也許自己的病會有所好轉,但唐啟正給他的報酬,卻不能不讓他繼續留下——家中年邁的父母和重病的侄子靠的都是這筆收入!
既然選擇留下,當然就不能讓唐啟正看出自己的異樣,而避免一切麻煩的最佳辦法就是慎言!
而這,才是洛柏話少的根本原因!
夜已經深了。
洛柏在江堤邊的一棵樹下坐了下來,而頭痛已經緩解了許多,疼痛就只剩一點點余威。
他盡量放松了自己,將身體靠在樹干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因為他知道,幾分鐘后,他便會進入睡眠狀態,等到再次醒來,頭痛便會徹底消失!
人若進入了睡眠狀態,就不會知道周圍將會發生什么,洛柏當然也不會知道,因為他已經睡著了。
這一處江堤本來就很偏僻,所以在這種時候就更加看不到行人了,除了江水流動的聲音和蟲鳴,四周寂靜得嚇人!
沒有行人并不代表就沒有人!
此刻,離洛柏兩百米開外的一從綠化帶之中,一個人正在悄悄地爬行,慢慢地朝洛柏靠近。
這世上,秘密從來都是相對而言的,即便是個人秘密也不例外,你不說,并不代表永遠就沒人知道,因為有些人就很善于發現秘密。
唐啟正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出類拔萃本是件好事,但也往往最引人注目,而如果太引人注目卻并非都是好事,因為它遲早會給你帶來麻煩——一些無法預料的麻煩!
道理很簡單,但不是每個人都明白!
若洛柏沒這么出色,當然就不會引人注目,不引人注目當然就不會得到唐啟正的重用,而一旦被重用,當然就會讓唐啟正上心。
在唐啟正的詞典里,從來就沒有‘絕對忠誠’這個詞,畢竟他自己就不是,所以,除了相信自己之外,唐啟正從不相信任何人!
因此,調查洛柏他就選擇了親自出馬。
對于這么出色的手下,除了要好好利用,更要用得放心——相信所有的領導和老板都是這么想的!
做大事不拘小節,這一點在唐啟正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從遠遠地跟出來,到發現洛柏坐到了樹下,他硬生生地在綠化帶的掩護下爬了一百多米!
付出總有回報——無論是實質的,還是經驗教訓!
唐啟正獲得的是實質!
離洛柏還有二十來米的時候,唐啟正突然停了下來,盡管他還想更靠近一些,但此刻他必須停下來。
因為他發現,洛柏雖然坐著沒動,但卻有一個淡淡的影子從他身上飄了出來!
那影子很淡,在昏暗的路燈下就好像從見面飄過來的一團白色的薄霧,向離洛柏第五棵樹的位置飄去。
而就在此時,遠處又出現了一團黑色的煙霧,也正飄向那第五棵樹!
唐啟正心里一動,立刻放緩了呼吸,悄無聲息地繼續往前爬,因為此刻他離那第五棵樹已經超過了五十米!——這么遠的距離當然看不清那邊到底發生了什么。
唐啟正動作很快,猶如一只貍貓,順著綠化帶迅速靠了過去,并在距離那顆樹只有一路之隔的位置停了下來。
在這里,不但能看都清楚,就算有什么動靜同樣也聽得清楚!
也許是唐啟正的速度太快,又也許是那兩團霧飄得太慢,唐啟正停下來的時候,那兩團霧也正好停在了第五棵樹下。
按照常理,路燈昏暗,再加上樹蔭的作用,那兩團霧即便是相遇,人的肉眼也是看不清的了。
然而,接下來的事卻極為反常:白霧變得更白更濃,黑霧同樣也變得更黑更濃了!
眨眼間,樹底下便出現了一黑一白兩個人形物。
唐啟正大吃一驚,立刻使勁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那一黑一白應該是人!
它們都是一身幾乎拖地的長袍,自頭部往下,拖著一大把頭發一樣的東西,同樣也幾乎垂地。
盡管袍子和頭發都幾乎拖地,但很明顯都沒有和地面接觸,而袍子之下竟然沒有腳!
因為位置的關系,唐啟正只能看到側面,無法看到正面有沒有五官,不過,它們的臉好像都是一色的慘白!
不會吧,這次出來是碰到鬼了?!
唐啟正看得頭皮發麻,當下便生了退意。
不過,沒等他有所動作,一個聲音卻自那黑袍人傳了出來。
“白魚,事情有進展了嗎?”
“有了!”白袍人答道:“據悉,星后并不在釣島之上,而是藏在了盧家的地宮之中!”
“嘿嘿,我就知道,她絕對不會這么輕易讓人得手!”黑袍人發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的怪笑,直聽得唐啟正汗毛倒豎!
“不過,那里面我們都進不去。”白袍人道。
“當然,不然殘日早得手了!”黑袍人冷笑道:“他跟了這么久都沒得手,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是啊,那風曦真的太厲害了,早就做了妥善的安排。”白袍人嘆息道。
“殘日已經出海,咱們這邊還有誰是可能的阻礙?”黑袍人問道。
“除了勾射還能有誰!?”白袍人又嘆了口氣:“他是想借姓唐的手把東西弄出來。”
“這家伙陰魂不散,比所有人都難纏,咱們遲早要結果了他!”黑袍人冷聲道。
“想法是好的,但他一直都在暗處,怎么弄?!”白袍人有些無奈。
“總有他不得不冒頭的時候!”黑袍人悶哼了一聲。
“黑蛇,你那邊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白袍忽然換了個話題。
“可惜了!”黑袍人長嘆了一聲:“我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布了一著大棋,到如今棋子沒了!”
“他的一切都被清理了?!”白袍人訝異道。
“是啊,清理得相當徹底!”黑袍人發出了一聲苦笑。
“看來,人類比其他族群更難對付!”白袍人也嘆了口氣。
“今后也只能靠咱們自己了!”黑袍人不無郁悶地道。
“這次,咱們要把握機會,絕對不能讓星后落入外人之手!”白袍人沉聲道:“就算咱們拿不到全部,但只要取得其中之一,到頭來那東西還不是廢物一件!”
“嗯,拼死也要取到一件!”
“武帝目前為孚皓所得,雖然她就在孔維墓中,但那里的項琉咱們倆都不是對手,何況那個最讓人頭痛的孚笛也在!”
“是啊,白白送死就太沒有價值了!”黑袍人接口道:“余下的四塊,咱們至少也要奪到一塊!不然,對咱們族群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所以,就算是死,咱們也要死得有價值!”白袍人斬釘截鐵地道。
“既然如此,咱們還是早點結束的好,免得多生事端!”黑袍人道。
“你先走吧。”白袍人道:“我會好好利用每一個機會的!”
“好。”黑袍人道:“按咱們原定的計劃來,如果有什么變動,咱們隨時聯系!”
“去吧。”白袍人的身體已經開始變淡。
黑袍人沒再接話,轉身往來路飄了回去,身體也在逐漸變淡。
不大一會,它們又變成了兩團霧氣,各自飄向了來時的方向。
此刻,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唐啟正更加是大氣都不敢出,偷偷咽了口唾沫后,繼續靜靜地潛伏在原地。
一分鐘后,黑霧已經完全消失,而白霧也消失在洛柏所坐的那棵樹下。
唐啟正依然不敢亂動,也不敢大口喘氣,只能繼續憋著,直到五分鐘后,洛柏終于從樹下站了起來,往來路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