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丁青瑤罷手,其他人也紛紛脫離戰場,停了下來。
李永生也停了下來,不過他的嘴角,泛起一絲極隱秘的、詭異的笑容。
白發蒼蒼的老道長看紫嫣都廚一眼,又扭頭看向丁青瑤,一拱手,和顏悅色地發問,“不知準證怎么稱呼,在玄女宮又是擔任什么職務?”
他也是高階真人,一眼能看清楚對方的修為,這很正常。
丁經主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不管我是什么職務,總大不過三都,現在紫嫣準證在,你有什么話跟她說。”
老道長淡淡地一擺手,“紫嫣都廚的名頭,我是聽過的,不過她的態度,實在不太好溝通,我覺得還是跟閣下商量比較好一點。”
這話說得就有點火氣了,須知一般不太熟慣的人,很少稱呼“都廚”二字,三都里的都管和都講都能單獨稱呼,唯獨都廚二字,聽起來不太上臺面。
事實上,在中土國這溫飽型社會里,廚師的地位并不算低,老話說死了,民以食為天。
但是有些人還是在意,比如說紫嫣準證就是,她原本也是美女一枚,可因為修習功法的緣故,身材粗壯異常,很是令她不喜歡這個詞。
所以,除了對上熟慣的人,她對外人都是自稱三都,倒也不虞引起誤會——都管和都講,都不會如此自稱。
就連丁經主稱呼她,用的也是“三都”,這是知道她的忌諱。
老道長卻不管這些,直接稱其為都廚不說,還表示不愿意跟她交談。
丁青瑤卻是不上當,她冷笑一聲,直接點明對方的用心,“這是打算分化我們,挑撥起矛盾嗎?老道長你想多了,有三都在,自然不用我這五主出面。”
老道長雖然猜到了,此女也應該是玄女宮高層,但是聽到她的話,還是忍不住愕然,“您…您是丁經主?”
玄女宮的三都五主十八頭,起碼三都和五主,是天下皆知的,五主的相關面容、氣質和做派,也流傳得極廣,對方一提醒,他就猜出了她的來歷。
紫嫣都廚聞言,卻是冷哼一聲,“丁經主,你直接替我做主便可,看他們打算說什么。”
丁青瑤沖著老道長一攤雙手,下巴微微一揚:你聽到了吧?
老道長掃視一下戰場,面色有點難看:來的這幫人,還真的是很棘手啊。
不過最后,他還是心一橫,看向襄王府的高階真人,“你說玄女宮阻止你們捉拿反賊,可是有根據?”
不等他發話,杜晶晶氣得叫了起來,“我堂堂的玄女宮弟子,怎么可能是反賊?”
高階真人卻是冷著臉,傲然地反問,“誰說四大宮的弟子里,就不能有反賊?”
還真是如此,在歷史上,四大宮的弟子中,不止一個人勾結過反賊,道宮雖然嚴禁弟子們家族聯系,可這種事情屢禁不絕,自然有弟子因為家族利益,悍然對朝廷出手。
歷史上好幾次的官府和道門沖突,起因大多就是因為弟子先跟官府發生了沖突,然后道宮被迫卷入。
就在這時,丁經主出聲了,她冷冷地表示,“就憑你,還不配定義反賊,在當今天家的眼中,恐怕你們才是真正的反賊吧?”
這話說得有根有據,但是那名高階真人卻是冷笑一聲,“王爺和天家的爭執,那是趙家內部的事情,你玄女宮這名弟子的家人…也就是曲阿杜家,他們是打算偷盜國朝氣運!”
“偷盜國朝氣運?”老道長驚呼一聲,“這可是中土的公敵!”
偷盜氣運,是官府和道宮都嚴厲禁止的,中土的氣運,是屬于中土所有人的。
不過大致來說,官府對這種事容忍度更低,這也很好理解,就像道宮對野祀的容忍度更低一樣,大家看重的東西不一樣。
“你在說什么渾話!”風真人氣得大聲發話,“早年間曲阿杜家都沒有做過這種事,現在他們早就大不如前了,偷盜國朝氣運做什么?”
偷盜國朝氣運的人,通常都是心存反意的,要不然偷了也沒啥用。
可是杜家早就中落了,這時候說他們造反,別人也得信不是?
然而那高階真人卻冷冷地回答,“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受人指使?我們有人證物證,不容你們抵賴。”
“人證物證?”紫嫣都廚不屑地撇一撇嘴,冷冷地一笑,“呵呵。”
“既然是如此,我松峰觀愿意做一個見證,”老道長正色發話,“誰是誰非,拿證據說話,不知你們雙方意下如何?”
紫嫣都廚饒有興致地看他一眼,“你沒睡醒嗎?區區的子孫廟,竟然敢大言不慚地說,要裁斷玄女上宮的是非?”
面對她的譏諷,老道長也沒有惱怒,只是一本正經地回答,“都廚大人或者沒聽清楚,我們只是做個見證,裁斷什么的,那真是不敢當。”
“是嗎?”紫嫣都廚冷笑一聲,她的脾氣不好,但是智商還是沒問題的,“剛才你說的,難道不是‘誰是誰非’四個字?”
老道長干咳一聲,“這個…口誤吧,都廚若是不信,我們還可以請來青龍廟的道友。”
聽對方說起青龍廟,紫嫣都廚不吱聲了,她倒不是懼怕青龍廟,實在是他們這次進入海岱,沒有通知對方,總覺得這樣見面,難免尷尬。
就在這時,襄王府的高階真人出聲發話了,“松峰觀的道長,我們還是信得過的,不過,在此處公斷,我們還是擔心會被對方所乘…證據一旦被毀,就難說清楚了。”
一邊說,他一邊還皺著眉頭,表示自己很為難。
老道長聞言微微頷首,“既然如此,去我松峰觀大殿好了,未知丁經主意下如何?”
丁青瑤來沒來得及說話,耳邊就傳來了細細的聲音,“絕對不去大殿,就在此處解決,大不了直接翻臉。”
我不至于像你想的這么弱智吧?丁經主心里暗暗吐槽,卻是一本正經地搖搖頭,“這不可能,我堂堂上宮五主,還有上宮三都在此,不可能受你一個小小的子孫廟如此調遣。”
老道長獰笑一聲,“你們這般推三阻四,老道卻是更好奇了呢。”
公孫未明卻是促狹,他在不遠處笑吟吟地發話,“那算了,今天就當是一場誤會,大家各走各的路好了。”
杜晶晶和風真人都冷冷地看他一眼——你這是怎么說話,不要這么討厭行嗎?
但是那高階真人聞言,卻是不肯答應了,他厲喝一聲,“不許走!跟反賊合謀,殺死了這么多朝廷士兵…這是你說走就能走得了的?還請張主持為我們做主!”
被稱為張主持的老道士看公孫未明一眼,又扭過頭來對著丁青瑤,冷笑著發話,“我們也是一番好意,把事情澄清了,豈不是大家都好?”
丁經主也冷笑一聲,“看來你的屁股早就歪了。”
那高階真人見狀,高叫一聲,“看看,他們還說自己不是反賊,連澄清的勇氣都沒有。”
張主持的臉也拉了下來,“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丁青瑤聞言,反倒是笑了起來,“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你這罰酒如何吃法。”
老道長長嘆一聲,一擺手,“友善,發弟子召集令!”
松峰觀來的真人,一共是四個,兩個高階兩個中階,高階真人里,有一個正是跟李永生見過一次的松峰觀都管席友善。
那時的席友善意氣風發,結果硬生生在摩天嶺下吃了一個大虧,打擊得他好懸懷疑人生。
若是擱在兩年前,他都懶得召集弟子,在他看來,己方四名真人,再加上襄王府的百余人,足以拿下眼前這些人了。
沒錯,雷谷來人中,真人數量很多,光是高階真人就有四個,但是襄王府的軍隊,也全是百戰精兵——此前他們在戰斗中失利,最大的問題就是高端戰力太少。
現在松峰觀來了四個真人,真的是夠資格跟對方狠狠拼一場了。
不過,席都管的信心已失,既然是張主持要求,他就果斷地抖出一團示警焰火。
“動手!”李永生大喝一聲,直接出手,攻向了席友善。
這廝可是有點詭異手段的,尤其那禁鎖定身術,甚至是來自于上界的禁鎖心咒。
公孫未明卻是滑頭,見到大家齊齊出手,直接身子一閃,來到一個受傷的初階真人面前,長槍直接扎了過去。
他已經看出來了,對方來了這四名強援,戰場形勢再次變得微妙了起來,更別說對方還發出了什么“弟子召集令”。
既然是這樣,還不如抓緊時間,盡量誅殺對方有生力量。
這初階真人也沒想到,對方的準證,竟然會對自己這個傷員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槍頭從自己胸口扎了進來,“我投…”
話說到一半,他就再沒有力氣了。
公孫未明的反應很快,但是松峰觀的反應也不慢,他還沒來得及誅殺第二人,就見遠處有大片黑影飄了過來。
來的正是松峰觀的弟子,召集焰火發出這么短時間,對方竟然就趕了過來,要說此事松峰觀是湊巧遇到的,那真的是白癡都不信。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