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強的挑釁,似乎并沒有起到什么效果,軍官依舊是不緊不慢發話,“這怎么可能?”
事實上,他真的很想令人放箭,射死眼前這個家伙。
然而,此刻他還真的不能發作,“你給了信息,我們抓人就是了。”
祭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緩緩地發問,“那萬一抓不到呢?”
“不可能抓不到,”軍官傲然回答,開什么玩笑,軍隊想在軍營里找個人,會有難度嗎?
不過下一刻,他的眉頭就是一皺,因為他意識到了,里面又有陷阱。
他有點惱火地瞪著對方,“但是你首先得保證,我軍營里有這么一個人,不能是你捏造的…你要是讓我找個不存在的人,我怎么找?”
好危險啊,差點就掉坑里了,幸虧我夠機智——你丫做人不能厚道點嗎?
下一刻,祭強的回答差點令他吐血。
祭真人不屑地撇一撇嘴,“你看,我就知道你們夠狡詐,我還沒提供消息呢,你們就連借口都找好了…不存在的人?呵呵,真是好借口。”
有點說不過他!軍官苦惱地一拍額頭,這雷谷的人不但手上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也是頗為不俗啊。
這個話題就僵在了這里,祭強口口聲聲說,自己有證據,就要強行闖入軍營,而軍官則表示,我就不讓你進,你把證據拿來,我們自己抓。
吵到快天黑,也沒吵出個所以然來,于是雷谷的人在軍營南門外三百丈遠的地方,扎下了營地,監視著軍營里的一舉一動。
而那些從簫陽城里跟出來看熱鬧的人,卻是增加到了差不多五千人——很多人覺得天色晚了,回城去了,但是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更多。
李永生看看天色,從儲物袋里拿出一頂陽傘,又拿出一張椅子放在陽傘下,坐在上面,沖著軍營方向指指點點,“連人都不敢往里放,這個軍營的主官,真的格局不夠。”
“他是嚇壞了吧,”祭強笑著發話,“城衛倒是把咱們放進去了,最后不是被一鍋端了?”
“城衛才多少人,這里多少人?”李永生搖搖頭,長嘆一聲,“要是把咱們放進去,百十號人,敢對著五六千人炸刺嗎?”
祭強不以為然地笑一笑,“別人可能不敢,但是咱們真的不怕。”
“不怕…那是很簡單的,無知者就無畏,”李永生搖搖頭,又看他一眼,“要是擱在你是軍人一方,五六千號人,有沒有信心留下這一百多人?”
“我是在邊軍,精銳和垃圾能比嗎?”祭強理直氣壯地反問,然后表示,“擱在我們邊軍,這一百多號人,一個都的軍隊未必敢包打,要是一個指揮的話…一個都別想跑。”
“你有點小看人,”李永生正色發話,“我肯定能跑掉。”
“好吧,李大師你不是一般人,”祭強表示,自己不爭這個,“但是五千人的軍隊,你還是進了軍營,想跑的話…真的不容易。”
“所以我說,這個軍營的主官,格局太小,”李永生微微頷首,“都不敢讓咱們進去。”
這不是得了便宜賣乖,而是他確實是這么想的,對方若是真的橫下一條心,將雷谷的人放進軍營檢查的話,己方還真不容易整出什么幺蛾子。
像什么收買人行刺的計謀,在城衛營可以施展,因為那里人數不多,可在此處絕對不行。
五六千人的大營,一旦亂起來,會給雷谷造成極大的殺傷——雙方的仇恨度已經夠高了。
到最后,就算李永生等人能逃脫,損失也造成了。
正是因為如此,他并不希望,對方能真的將自己一方放入大營。
可惜的是,對方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空有龐大的人數優勢,卻不知道好好利用,所以他會認為對方格局不夠。
其實,這個軍營的主官不敢冒險,主要是沒想到,李永生會將隨員看得那么重——軍人們一向認為,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不能盡殲對方,倒不如不動手了。
事實上,主官的膽子真的不算小,此刻他正召集了下面的軍官,商議如何對付外面雷谷的人,“能不能從其他三個門潛出,對他們發起偷襲?”
“不可能全殲對手,”馬上就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聰明人哪里都有,后果掂量得很清楚,“傳出去了就是麻煩。”
“就是,以我之見,咱們還是上報王爺吧。”
“上報上報,你們就知道上報!”主官怒了,“咱們不會換上便服去偷襲?哪個敢說動手的就一定是大營的人?雷谷得罪了那么多人…”
他也是有想法的,雷谷的人會渾水摸魚,我們也會啊。
但是依舊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對方真人太多,萬一擄走一些軍士,想否認也難。”
這倒是個問題,主官沉吟一下,才又提出一個建議,“要不…請東大營的人出手?兩個營加起來萬余人,沒準可以全殲雷谷的人,然后推給臥牛山盜匪。”
簫陽城外有兩個軍營,西北方和東北方,被堵門的是西北方大營,東大營沒啥壓力。
這個假設是很美好的,理論上也存在實現的可能,但是,依舊存在一些技術層面的問題。
不止一個人表示,“指望東大營那幫慫貨?還不如咱們自己出擊。”
東西兩個大營是友軍,但是友軍之間也存在競爭,這種為他人火中取栗的事情,別說東大營不會做,西大營多半也不會做。
正經是觀察一下雷谷如何對待西大營,東大營這邊就更能多出一些應對方案來。
主官其實也清楚,東大營指望不上,見到大家紛紛反對,琢磨一下又發話,“要不這樣,咱們派出人去,慰勞對方一番如何?”
“勞軍?”馬上就有人意識過來了,大家都是軍人,對這還是不陌生的,不過,身為軍隊里的人,去慰勞普通修者,“會不會有些恥辱?”
主官倒沒有把這點恥辱放在心上,反正也不可能是他自己去,“只是表示個態度,同時可以試探一下,對方到底是什么打算。”
這話還真的是獲得了軍官們的認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能打探到對方底細的話,一點小小的恥辱算得了什么?
甚至,還有三個軍官搶著去做這件事——刺探敵情,可不是人人都做得來的,若是真的有了收獲,那也是大功一件。
最終,主官派了一名后勤上的軍官去慰問,他選擇此人的理由也很簡單——夠可靠。
沒錯,事態竟然就發展成了這樣,連刺探對手的情況,都是先考慮可靠性,觀察力什么的都放在其次了——他們擔心有人心懷異志,借機勾連雷谷,對大營不利。
由此可見,雷谷給鄭王的軍隊造成了多么大的壓力。
后勤軍官趕了五頭牛,拉著十石糧食和蔬菜,以及一百壇美酒,連夜趕到了雷谷的駐地。
不過祭強聞訊之后,直接將人攔在了營地外,“抱歉,我們不收你們的東西,咱們雙方沒那交情,真想體諒我們的話,打開大營讓我們去檢查。”
“交情可不是走動出來的?”這位軍官也算會說話,笑嘻嘻地回答,甚至還不忘激將對方一下,“祭真人不會擔心,我們送來的東西有毒吧?”
祭強聞言差點嗆了,總算是他還記得自己真人的身份,所以只是冷冷一哼,“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就在這時,他身邊有個聲音響起,卻是李永生出來了。
李大師的話,非常地陰損,“呦,還沒有抓到妖人,你們就先要行賄了…這是擔心啥呢?”
這種話,圣人聽了怕是也難忍,就別說是血性的軍人了。
后勤軍官的嘴角抽動一下,強壓怒火回答,“不是行賄,李大師說笑了,我們就是來犒勞一下諸位,左右不過是人情往來,李大師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永生搖搖頭,緩緩地發話,“抱歉,我們跟你們,沒那份人情!”
其實,若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還真有心收下對方的東西,李某人不是迂腐的人,有人上桿子送東西,他沒理由不要——畢竟是自家多吃一口,對方就少吃一口。
但他還真不能收,因為他為了防止對方偷營,在營地里準備了很多措施。
他一向是非常看重己方傷亡的,哪怕明明知道,對方偷襲的可能性很小,但他還是做了預防,畢竟這里距離軍營太近了。
萬一對方出其不意地強攻,有床弩之類的遠程重型軍械,己方在措不及防之下,絕對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他做的預防不少,障目陣、防御陣什么的一樣不缺,甚至修者們都不是睡在帳篷里的,不過這種行為萬一被對方看去,就又有示弱的嫌疑,這關系到雙方的士氣。
就像白天的時候,祭強寧可冒著中箭的危險,也不會去避讓一樣。
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對方進入己方的營地,哪怕是打著慰勞的旗號。
那后勤軍官磨了一陣,發現對方一點面子都不給,只能帶著慰問品悻悻地回轉。
大營主官聽了他的遭遇之后,沉吟半晌,才嘆一口氣,“召集大家準備吧,對方可能會在夜里偷營。”chaptererror;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