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遠遇刺?李永生愣了一下,也顧不得打人了,“這…什么時候的事情?”
“半個時辰之前…或者還不到半個時辰,”雁九憂心忡忡地回答。
“進屋里說,”李永生四下看一眼,沖她點點頭。
他倆進了大廳,安貝克也緩緩起身,乖乖地站在那里,莎古麗很想上前看一看,張木子卻是冷冷地看著她。
以李永生看來,寧致遠遇刺固然是大事,但是朝安局沒必要這么緊張。
但是雁九并不這么看,她嘆口氣,“看來這幾日,我也得搬進你的小院來住了。”
“沒搞錯吧?”李永生的眉頭皺一皺,有個道宮的張木子一直纏著,他已經很不方便了,現在又多一個朝安局的雁九?“你住我這里做什么?”
“避嫌啊,”雁九苦笑一聲,很無奈地回答,“你能證明我的行蹤。”
開什么玩笑?李永生沒好氣地看她一眼,“不是我笑話你,你覺得自己行刺得了寧致遠?”
雁九幽幽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嘆口氣,“關鍵是寧御馬遇襲,朝安局…可能會有嫌疑。”
“朝安局是傻瓜嗎?誰敢行刺今上的大紅人?”李永生還是有點不理解,不過下一刻,他就愣住了,“你是說…因為莎古麗他們?”
“沒錯,”雁九點點頭,一臉的郁悶。
朝安局聽了寧致遠的吩咐,將莎古麗三人送到了朝陽大修堂,按說是討好寧御馬的行為。
但是寧致遠遇刺的時機,實在是太敏感了——朝安局這邊將人送來,他那邊就遇刺了。
這種情況下,是個人就要琢磨一下,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聯沒有,畢竟魏公公是個很少吃虧的人,前腳將人送走,后腳就行刺寧御馬,旁人還不好懷疑到他——他已經示弱了嘛。
但是正因為不可能懷疑到他,所以他才有嫌疑——要行刺了,所以才將人先送過來。
當然,內廷對掐的戲碼雖然多見,但是用行刺的手段很罕見,不過換個角度看一下:寧致遠只是今上的弄臣,除了內廷,他還能得罪什么人?
寧御馬再紅,也僅僅是才躥起來的,他的影響力還到不了三院六部和內閣。
正是因為魏岳有嫌疑,雁九才開始緊張,魏公公肯定不可能直接出手針對寧公公,十有八九還是要授意朝安局來做,她雖然沒能力行刺寧致遠,居中調度卻是可能的。
尤其是,她還是將莎古麗三人帶到朝陽的負責人,那么按常情推斷,她很有可能心里有怨懟,也有可能是刺殺計劃的指揮者。
當然,這個可能性是極小的,但是深明內廷做派的雁九,一點都不敢小看這極小的可能性——只要內廷認為你有嫌疑,人家根本不講什么證據。
朝安局以往做事,從來都是以自由心證為主,只要被懷疑的對象無法自證清白,那么就是嫌疑人了。
至于說成為嫌疑人之后,會享受到什么樣的待遇,那就不用提了,雁九成天使用這些手段,深深了解其恐怖,她半點都不想自己成為被對付者。
這些解釋說起來長,但是其中的因果并不難懂,李永生一開始是沒想到,一旦想到這個方面,他也是秒懂。
李某人不是玩陰謀詭計的好手,但智商還是不差的。
與此同時,魏岳正在鐵青著臉發話,“我不管有多難,我只要結果,只要結果!若是三天之內查不出行刺者的背景,后果…你們自己想吧!”
寧致遠遇刺是在東城,不是個特別敏感的地段,但是御馬監的司監,在京城被人刺殺,這性質真不是一般的惡劣。
魏岳知道消息的時候,就罵了一句,“握草!”
他經年在權力中樞打滾,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自己有行刺寧致遠的嫌疑,也有這個實力。
魏公公心里這個冤屈,也就不用提了,我都已經決定,不跟寧致遠正面相抗了啊。
反正不管于公于私,他必須高度重視這個案子——在京城內,公然襲擊內廷十二監司監,這根本不是挑釁了,而是猖獗!
襲擊者為三人,一個女人攔道喊冤,寧致遠興致來了,停下馬車打算主持一下公道,不成想旁邊直接有符器打了過來。
馬車上是有護符的,不過襲擊者身為化修,一次攻擊就擊碎了馬車的護符。
緊接著,第二道攻擊如影隨形而至——還是一個化修。
這一擊,直接將寧致遠身上的護符也打得稀爛。
兩名化修看到攻擊得手,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分頭遠遁。
幾乎在兩人撤走的同時,攔路喊冤的女修自爆了——合著這位,也是個壓制了修為的司修。
司修的自爆很恐怖,寧致遠雪上加霜不說,還有旁邊的民居也被波及,死傷超過了兩位數。
最要命的是,這女人自爆,目的并不僅僅在于殺傷,她用一種詭異的秘術,擾亂了天機。
也就是說,想通過天機來推演的修者,沒了用武之處——朝安局里,就有擅長天機推演的人,根本捕捉不到,行刺的人會有什么根腳。
尤其令魏岳感到不爽的,是他現在都不知道,寧致遠的傷勢有多重,是不是已經掛了?
不過按道理來說,寧致遠應該還沒有死,否則御馬監的小太監,大約也沒膽子擋著朝安局的人,不讓進去了解情況。
豈止是朝安局?連司禮監的隨堂太監前去,也被御馬監擋在了門外——須知那可是隨堂太監,連天家都可以隨時見,卻偏偏見不到寧御馬。
御馬監的小太監倒沒有那么強硬,只是哭訴說,我們已經匯報了天家,懇請天家做主。
說來說去,是不信司禮監這些人了。
魏岳胡亂發了一通脾氣之后,去找天家匯報了,這個事兒性質太惡劣,比頓河水庫的事,不知道惡劣了多少倍。
頓河水庫案雖然轟動,但只是針對黎庶去的,而這個案子,直接刺殺的是本國頂級權貴!
重要性能一樣嗎?根本都不能比!
少年天子的心情很不好,換成誰在他這個位置,心情也不會好,寧致遠只是弄臣,不是權臣——起碼目前遠沒有成長到權臣。
你說這刺客刺殺誰不好,偏偏刺殺個御馬監司監?
所以他對魏岳的態度也不好,語氣很沖地發問,“這朝安局干什么吃的?多久能抓到兇手?”
魏公公猶豫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對方遮蔽了天機,我正安排他們全力調查,不過現在最先要考慮的,是天家您的安全。”
這也是推卸責任的法門,先轉移了天子的注意力再說——誰知道寧致遠被刺殺,是不是調虎離山之計?
然而這一招,他用錯了對象,眼前的少年天子,比先皇的膽子大多了,他冷笑著發問,“是不是我被刺殺了,對方依舊可以擾亂天機?”
魏岳的汗刷地就下來了,心說尼瑪哪兒有這么比喻的?“天家您萬金不易之軀,只要防護得當,刺客根本不可能接近您。”
“原來你也知道,不可能接近我啊?”少年天子聞言冷笑一聲,然后就是勃然大怒。
“我還當他們能直入皇宮呢,既知不可能,你說我的安全做什么?是不是打算抓不到兇手的話,拿這話來搪塞?”
“天家息怒啊,”魏岳嘆口氣,卻也沒有多慌張,而是又使出了一招,“若僅僅是刺客,倒也罷了,但是天家您想過沒有?指使行刺寧御馬的,會是什么人?而他們的目的,是不是僅僅限于一個寧御馬?”
天子愣住了,停頓了片刻之后,才冷笑一聲,“照你這么說,他們的目的可能是我嘍?”
魏岳搖搖頭,“我也不敢妄自猜測,不過,既然是目的不明,天家小心點總是沒錯。”
“既然是猜測,你當有懷疑對象了,”少年天子極為霸道地發話,“說出來你在懷疑誰?”
“呵呵,”魏岳只能苦笑了,覺得今上脾氣太糟糕,比先皇難伺候多了——我就算有所猜測,敢說出來嗎?
“不說也由你,”少年天子一擺手,陰森森地發話,“三日之內捉不到兇手,你乞骸骨吧!”
有你這么任性的天家嗎?魏岳忍不住暗暗腹誹,寧御馬被刺確實是大事,誰都看得出,對方是花了大心思的,不說兩名化修,也不說司修的自爆,只說自爆還能擾亂天機的秘術,就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三日之內抓不到人,你就要我乞骸骨?
拜托了,我可是堂堂的內廷第一人,是被稱作內輔的!
不過天家這蠻橫態度,倒也讓他可以橫下心來,將某些猜測,自然而然地說出來。
魏岳嘆一口氣,無奈地發話,“假設,我只是假設…天家您也知道,寧致遠他跟軍方的關系,不是特別好。”
少年天子聞言,鼻孔中發出一聲不明意義的輕哼,“還有呢?繼續!”
握草,魏岳心里暗暗叫苦,就算你還想聽,我也不敢繼續說了啊。
他小心地看天家一眼,發現少年天子正瞇著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魏公公無奈地嘆口氣,“您的大典雖然過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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